未来生活轨迹彻底被颠覆,一时间,他有点不知所措。
曾经被理智蒙蔽感官一点点复苏，感受着笼罩着温度与味道，心率也如同复苏回暖一般，咚咚咚地鼓动起来。
原来抛开一切顾虑，全身心接受眼前...是这种感觉。
有些奇怪,身体好像没有落脚点，却因被另一个人紧紧圈着,也没有坠空感。
天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谢宁像只警觉兔子一样探头看去。
门口没有人,晚风将小小铁门吹得前后摇曳，时而因撞到墙面发出清脆声响，和刚才声音有点不太一样。
难道是袁园？
他惊疑不定地想，刚泛起思绪，立刻清醒了过来。
来过又怎么样，解决问题唯一方法就是分手，如今分手不再是第一选择,被男配看到自然是早晚事。
和一个天生万人迷在一起,光是想想未来，就足够让人眼前发黑。
所以刚才他很肯定地承认了段绫很可怕。
闻言,段绫身体明显僵硬,饶是如此,两条手臂却没有放松力道，甚至因为他探头动作而抱得更紧了点。
“你想怎么样。”隔了很久，耳边才响起段绫略显疲惫声音：“算了，先跟我去看医生，再说别。”
“看医生？”谢宁哭笑不得：“不用，我没有想过跳楼。”
“没想过？”
段绫猛地扶住他肩膀退开，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为了表示无辜，谢宁特意睁大了眼睛强调：“真，好端端我为什么要跳楼。”
要是不想活了，他还用得着天天想些乱七八糟，还用得着天天写那么多卷子，而且他老爸怎么办。
以段绫智商，怎么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有魏双南，这两个人到底什么脑回路？
这个问题像是把段绫问住了。
他难得反应迟钝：“不是说我可怕么？”
谢宁别开视线，含糊着说：“是有点，但那也不能全怪你...总之，我没有想跳楼。”
段绫突然掏出手机翻看，几秒钟后，双眼迸发出汹汹怒火，直接骂出了声。
“半个月前为什么去阳台开窗？”
“半个月前？”谢宁努力回忆。
是有那么一天，魏双南将突然冲进来段绫推出去说了什么，那天...
他垂下眼睫：“我不记得了，但肯定不是跳楼。”
“...”
天台再一次沉寂。
万籁俱寂，前方微喘呼吸忽地消失，不得已，谢宁疑惑转回了眼，发现段绫不是恼羞成怒，他正低着头看什么。
方才回抱两只手没有松开，白皙手指弯曲，半勾在腰间衣服上。
段绫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那里。
谢宁脸一热，立马烫到一样缩回手，转开话题：“...你刚才说会在合同上签字，什么时候签？”
“为什么不收？”
段绫不答反问，目光跟随着他手，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模糊，听不出情绪。
谢宁抿了下嘴：“有点负担。”
这种负担来很微妙，让人不安，又让虚浮脚下有了实感。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相当于一个有迹可循剧本，一切都是安排好，如果抱着这种念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收下，因为都是假。
收下虚幻礼物，让虚幻老爸开心，他可以像一颗顺流而下浮萍，不用思考，只需要随着水流前进就好。
...但他现在觉得，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一本书。
“我没有等价回礼，所以感觉负担。”
“等价？”段绫扯了下嘴角：“你正需要这个，我才会送你，那等价回礼，也该送我最想要。”
谢宁怔愣抬头。
段绫说得有条不紊，不知不觉就能将人卷进去，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循着话尾问出下文。
“那你想要什么？”
刚一问完，他便微微晃了下神。
对于原书主角，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根本没有想要东西。
从出生开始，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人、事、物，亦或是未知与**，都随着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而变得枯燥乏味，硬要说话，他想要可能只是清净。
“我想要什么，你都肯送？”
段绫灼热视线宛若实质，盯得他手心发热。
清冷月光映在他眼底，沾上了未知温度，谢宁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明显是个坑，随便许下口头承诺，和醉鬼随口说大话没区别，他现在脑子清醒很，怎么会随便答应。
...起码也要知道是什么啊。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划过，他就听段绫轻轻唤了一声。
“谢宁。”
心跳恍然停了一拍，如同踩空台阶般失重感刚刚出现，身侧一直被盯着手便被抓了个正着。
段绫弯起嘴角，漂亮眼睛恍若映着星光，一扫方才怒火，却没有扫去炙热余温。
“我不签了，什么时候回礼。”
出尔反尔？！
思维终于绕出了段绫圈套，谢宁忿忿回视，话到嘴边，舌头却突然打了结。
段绫眼底不止映着星光。
还有他脸。
......
三年六班教室里。
正在看书魏双南突然打了个喷嚏。
前桌林朝然讶然回头：“高中三年，你终于感冒了？”
魏双南同样迷茫，他拿出手机看了眼，隔壁位置还是空。
与段绫信息停留在半个小时前。
【BUG：怎么样？】
【PG：你回学校了？】
【BUG：宿舍，懒得去。】
【PG：哦，他去天台了。】
得知段绫刚到学校，思及下午谢宁问过天台，他就随手告知了段绫。
天台有安全网事，魏双南自然知道，发这条信息时候，他没有其他意思，在观察了谢宁几天后，‘跳楼’猜想早已否认了。
谢宁心理问题没有那么严重，生活态度也很积极，仔细想想，当时他可能只是想透透风而已。
不过这事他忘和段绫说了。
段绫迟迟没有回短信，魏双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PG：应该是去透风了。】
消息没发出去，前方出现了个红色小圈，提示他已经被对方拉黑。
魏双南：？
......
那天晚上，谢宁在天台吹了半个小时冷风，既没等来袁园，也没有填饱肚子空闲。
晚自习开始，他准点走回了教室。
又过了几分钟，缺席一周段绫晃悠着回了座位。
魏双南用询问眼神看他，段绫不但没回视，路过时，还抬脚踹了一脚学神椅子。
魏双南：？
谢宁嘴角翘起，又被他强压了下来。
在魏双南无辜看过来视线里，他用手肘轻推了段绫一下。
这两个人竟然这么熟，段绫恐怕以为自己被魏双南耍了，但魏双南不像那么无聊人，基本可以确定是个误会。
等等...
谢宁微微敛眉，他俩怎么这么熟？
联想起自己住进宿舍到现在一切，谢宁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可置信地瞪向魏双南。
他早就知道自己和段绫关系了？！
被瞪魏双南：？
没吃晚饭挺过晚自习，谢宁却一点都没觉得饿，直到放学铃声响起，胃袋才后知后觉有了反应。
“绫哥，回宿舍啊？”
段绫有一笔没一笔地写着卷子：“不回。”
他晚自习才来，小胖了然地说：“对，你得补卷子，嘿嘿，你加油啊。”
说罢，他转向刚收拾好东西谢宁：“谢宁，一起走，今个林妈请客喝奶茶！”
林朝然正等在后门，一边和离开同学打招呼，余光不住朝谢宁瞟。
小胖没谈恋爱，小眼睛倒是挺清明，尤其是对于同班两年多班长，看穿对方小心思不要太容易。
打从谢宁转学来，林朝然就热忱得紧，对别人他虽然热情，却没小心翼翼。
见谢宁还在磨磨蹭蹭，小胖嘿嘿笑着催促：“走吧走吧！今天宰班长一笔！”
拉上书包拉链，谢宁装作不经意地朝旁边瞥了一眼。
段绫拄着下巴，像个没感情做题机器。
他写卷子都是件稀罕事，更别说老老实实补请假期间功课了，自从来了蔚蓝三中，这厮就像变了个人。
弯曲手指紧扣着拉链，扣出咯吱咯吱地声响。
桃花眼若有似无地从他手上掠过，又转回了卷子上。
“我不去了。”谢宁重新打开书包，垂头说：“我数学卷子好像忘做了。”
“不会吧...”小胖大失所望，忍不住说：“我看你白天写了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写完。”
撒谎功力退回原点，谢宁摆出一副翻找卷子姿势，头都不敢抬。
“...那没办法了，让林妈给你带杯常温吧。”
机会没制造出来，小胖遗憾叹气：“你们慢慢写，我先走了。”
后门处，他和林朝然说了什么，林朝然眼中光彩黯淡，还是勉强笑了下。
等几个平时里熟悉人都离开教室，谢宁才慢吞吞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本小册子。
不是什么数学卷子，就是本普普通通单词本。
不知何时，段绫停下了机械运动笔尖。
谢宁面上红晕未褪，佯装淡定地趴在桌上背起单词来。
晚自习结束，教室里人走了大半，剩下人都出于拼命赶作业状态，除了翻动卷子声音，就是写字落下沙沙声。
背了没两个单词，谢宁就有点后悔留下了。
不是别，实在是饿。
学习勉强也算是一种体力劳动，他晚上没吃饭，这会儿胃里一抽一抽难受。
晚自习都结束了，自然没什么顾忌，他低下头，在书桌里东找西找，好不容易找出一个面包。
“你饿了？”段绫问。
“嗯。”谢宁撕开包装，直接咬了一口：“晚上没吃东西。”
“数学卷子写完了？”
咀嚼动作一顿，谢宁朝他转头，又飞快挪开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面上闪过淡淡促狭，段绫也不急着做题，挑着眼梢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放下笔。
咀嚼动作越来越慢，谢宁不明所以地看向伸至脸颊旁手。
拇指轻轻擦拭掉嘴角面包屑，见他没有躲开动作，段绫眼神柔和了些。
“写完了为什么不回去？”
双颊着火一样滚热，谢宁慢半拍地避开，用力抹了把嘴，将面包塞回书桌。
趴回桌上，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单词本。
还能为什么？为了学习。
但半张脸都埋在手臂里，说出答案也变得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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