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是辛芮,语气和声音都有一丝怪异，颇像索命的女鬼。
“很久没见辛老师，我心里怪想的，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哪怕屏幕那边看不到脸，殷如离还是笑脸盈盈。
——“好啊你，真的背着我结婚了！合着认识这么多年，我还要从网上知道你结婚的消息！”
辛芮十分了解死党,这转移话题的招式,在她这里分明就是变相承认。
耳机里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殷如离眉头发皱，调低电话音量。
“事出有因，不是故意——”
——“今晚烤肉店，我要点9999豪华大套餐！”电话那边好不拖泥带水，说完就挂。
殷如离沉默半晌，无奈失笑。
这个辛老师，什么时候都不忘吃。
-
莫云杉听到电话里的晚餐邀请,拿乔道：“我现在是大忙人，你觉得随时都能有时间和一个不重要的人吃一顿不重要的晚餐吗？”
——“辛老师发现我们结婚的事,很生气。”
“她怎么发现的？”莫云杉蹙眉,“你是不是背地里阴我？”
——“你的妻子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莫云杉：“你肯定背地里阴我了！你是不是跟芮芮说是我不讲义气不打算告诉她？！”
——“……”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
莫云杉继续道：“没关系,我晚上就跟她说清楚,我们结婚是脑子糊涂一时冲动,明天就离。”
——“别总把离婚离婚的挂在嘴上，不吉利。”
莫云杉冷哼：“你前阵子可不是这样说的，打自己的脸不疼吗？”
——“只要能维护婚姻稳定，我受点委屈没关系。”
“你知不知羞耻！”莫云杉闭上眼睛做个深呼吸，“晚上我会赴约，但不是为你，是为我和芮芮的友情，你最好给我好好掂量掂量，不要乱说话！”
——“云小姐的话就是圣旨，我晚上一定多吃肉少说话。”
这么听话？
莫云杉带着疑惑挂断电话。
但她显然理解错了“多吃肉少说话”的含义。
餐厅包厢内，殷如离和莫云杉同坐一排，辛芮坐在莫云杉对面。
殷如离的手大约是没有合适的地方放，十分自然地搭在妻子腿上，但从对面看腰挺得笔直，一身正气。
莫云杉抓住殷如离的手指，使劲往上掰，小声警告：“把你的爪子拿开，否则我给你掰断！”
“你真舍得？”殷如离凑过去，“亲自断送下半辈子的幸福这么傻的事，我的妻子不会做。”
莫云杉把她的脑袋推开，“你别一口一个妻子叫得顺口，我们现在顶多算室友。”
“不喜欢听妻子，那宝宝、宝贝、宝贝儿，你喜欢哪一种叫法？还是要听我叫老婆，夫人，媳妇儿？”殷如离唇角微勾，直直望着妻子，等一个答案。
莫云杉忍无可忍，“你电话里不是说晚上少说话？！”
对面辛芮捂住牙：“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是来质问你们的，不是来吃柠檬的，打情骂俏还有完没完？”
莫云杉摇头，“我们没打情骂俏，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殷如离开口：“辛老师，不跟你说我们结婚的消息是我的主意，跟我妻子没关系，你如果非要责问的话，她就会因为愧疚执意跟我离婚，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觉得……”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任谁都能猜出来。
“意思是我要是揪着这点不放，让小云云跟你离婚，就全是我的错？”辛芮道。
殷如离笑着点点头：“辛老师不愧是祖国园丁，一点就通。”
辛芮扯扯嘴角，“老殷你脸皮在哪里镀的金，都是一所大学出来的人，你的脸怎么就那么瓷实？”
莫云杉：“你也觉得她脸皮挺厚是不是？我当初眼光肯定有问题。”
她话刚说完，就感觉腿上那只贼手不太老实，仗着有桌子挡在前面，为非作歹。
莫云杉故作镇定，用左手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但架不住对方还有一只。
殷如离倾身，薄唇轻轻触上莫云杉的耳朵，“殷太太不要忘记谁跟你才是一家人。”
莫云杉耳畔多了个凉凉软软的小家伙，后脊一热，身子绷得笔直。
“哎哎哎！你们在我面前上演什么活春.宫呢！”辛芮捂住眼睛，真没眼看！
莫云杉这才想起对面还有个人，狠狠拍殷如离一把，嗔道：“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殷如离眼神无辜：“这里又不是公众场合，我跟妻子说悄悄话也不行？”
“行，你想怎么说怎么说，你们想在这里悄悄来一发都行。”辛芮两只手还罩在眼睛上，“我绝对不偷看。”
“……”
莫云杉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宿舍里，她是最纯洁无瑕的小白花，剩下两个简直就是春天里的大黄花，五光十色的那种黄。
与此同时，殷如离的手悄摸摸揽到莫云杉腰后，手掌扶住她的侧腰。
莫云杉怒目而视：“我要吃东西，你别烦我！”
殷如离眸中水波流转：“你对别人那么温柔，对我这么凶，我会吃醋。”
莫云杉转怒为笑，用一根手指挑起殷如离的下巴：“你这么爱演，是不是也想来演艺圈试试？你这个姿色，我倒是很想潜规则。”
殷如离眼尾微挑，“那陪莫制片睡几十年，可以给我多大分量的角色？”
“爱情的酸腐味啊！恶心！”辛芮端起杯闷掉一口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赶着吃狗粮。
莫云杉推开殷如离，站起来换到辛芮旁边坐下，下巴高高抬起，“我的心里只有事业，没有爱情！”
殷如离一只手支住下巴，“殷太太换到这里，是方便我看你？我很高兴。”
莫云杉恼道：“你滚出去！”
“小云云消消气，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辛芮拍拍莫云杉的肩膀，而后怔愣两秒，“不对，我今天是来斥责你们这对狗女女的呀！有本事偷偷摸摸结婚，怎么没本事告诉我！”
殷如离专注望着莫云杉，说：“都怪我，该珍惜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让生下来就注定成为我妻子的人伤心难过，没名没分那么久。云小姐可以原谅我么？”
莫云杉躲开那道视线，“你别以为当着芮芮的面我就会给你面子。”
“哎呦，你们俩就别演你追我我追你的苦情大戏了，其实老殷就嘴上嘚吧嘚嘚吧嘚厉害，小云云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老殷在我面前——啊！”
辛芮说着说着惨叫一声，对上两道狠辣的目光——随时杀人灭口的狠辣目光。
莫云杉皱眉：“你刚刚是不是踩芮芮脚了？我都感觉到地在震！”
“是么？只是脚滑了一下。”殷如离往莫云杉碗里夹了两片蘑菇，“火候正好，很鲜，多吃点。”
莫云杉习惯性用右手拿起筷子，顿住。
糟糕，穿帮了。
殷如离握住莫云杉的右手腕，拿过她手中的筷子，将碗里的蘑菇夹起来送到她口中。
“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
莫云杉撞进殷如离荡着柔情的眸子里，心神都被融化。
狐狸精一定看出来她的手好了吧？
却还是纵着她使小性子。
二十多岁纵着她，或许可以说是没有见过足够多的人和事，还在恋爱中保有少年的炽热和真诚。
三十多岁的狐狸精想必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心中不知竖起多少道高墙提防那些怀揣各种目的的人，却还是纵着她，和十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这辈子能拥有这样一份爱，不管失去什么，都是值得的。
区区那么一点骨气……不要也罢。
莫云杉刚要找台阶，唇上一热，是狐狸精的唇对上来了。
下一秒，触感消失，狐狸精的唇离开了。
？？？
！！！
“你！她！”
莫云杉想说“芮芮她还在旁边，你这是干什么！”，但一个激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的嘴角有油，我帮你擦干净了。”
殷如离扭头就对辛芮说：“谢谢辛老师的款待。”
“你个阴险小人！”辛芮牙磨得“嘎嘣嘎嘣”响。
究其原因，是辛芮来之前跟殷如离打赌，如果她敢当着自己面亲莫云杉，这顿9999豪华盛宴就算在自己账上。
莫云杉黑着一张脸，狞笑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错过了什么？”
殷如离心里泛起嘀咕，但面上佯装淡定，问：“什么？”
莫云杉皮笑肉不笑，“你错过了我原谅你的机会，明天早上民政局不见不散，就是你跪下来求我都没用。”
辛芮幸灾乐祸地拍拍手，“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离婚戏码，这钱花得值。”
殷如离眼里闪过懊恼。
“吃也吃完了，回家睡觉！”莫云杉站起来，冲辛芮皱皱鼻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姓殷的穿的是一条裤子，这笔账我给你记着！”
辛芮抱住莫云杉的胳膊，“影后大人冤枉啊！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是想现在家暴，我一定不拍照不录像，最后还帮你补两脚！”
莫云杉：“那你现在踢吧。”
“……”
殷如离在安静中起身，先一步出去结账。
作为一个多少有点良知的人，坑害工薪阶层人民教师，还是于心难安。
-
回家路上，莫云杉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殷如离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我真的错过了被你原谅的机会？”
“别跟我说话！”
“我跪下来求你也不行？”
“你跪下来舔我脚指头都不行！”
殷如离像是得到什么灵感，接道：“那我们晚上回去试试。”
“你听听自己都说的什么变态话！”莫云杉脸上热气腾腾，脑中浮想联翩。
“我的云小姐现在懂得真多，”殷如离捏住莫云杉一根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咬住，“比原来更好逗。”
莫云杉触电一样把手抽回去，“你别骚扰我！”
殷如离又把那只手拉回来，牢牢握在手里，“你今晚想不想看点东西助兴？”
莫云杉提醒：“我跟你分居了。”
殷如离自顾自继续道：“那间放映室有过不少精彩的回忆，你还记不记得？年轻的时候肢体灵活，那些姿势，现在恐怕都不行了。”
“你觉得我现在还是年轻的我，说两句就脸红吗？”莫云杉顶着个大红脸说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
殷如离在莫云杉手背上亲一下，踩下油门加速。
-
莫云杉嘴上拒绝，但殷如离真牵着她进放映室的时候，她也没多做反抗。
殷如离关上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屏幕上亮起白光，却不像是电影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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