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随意将残魄捉在手中，让他看来，连审讯都可以直接省下，直接丢回紫霄宫阵法里就完事了。
要不是罗睺的信徒拿他和陈愫做祭品，鸿钧都不想管。毕竟这是人类自己的问题，魔道已经归于天道，这么虚弱也做不了毁天灭地的事,放任他发展也长久不了。
可是陈愫想追,那就追吧。
“真巧。”陈愫和残魄打招呼。
人有魂魄，魂善而魄恶。罗睺虽然不是人，可他是真的狗。魄都没了人形，看起来灰蒙蒙一团，仔细看还有点可爱。
残魄再恶，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就算陈愫现在还没恢复原貌，残魄也下意识地避让，不愿与他争锋。
残魄抖了一下。
“你能说话吗？”陈愫不满地看向他。
明明残魄才是反派,怎么搞得好像他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能。”
残魄的声线和罗睺差不多，只不过虚弱了些,也不像他的外表一样软弱可欺,听起来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茫然：“为什么追我？”
鸿钧道：“不必伪装,你的所作所为,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残魂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信。”
鸿钧一挥手，二人化作原本模样，残魂看着像团云，无法在表面看出神情变化。他似乎又抖了一下，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原来是你们……”
陈愫：“你这是什么意思？”
“早在紫霄宫时我便说过，他对你绝不单纯。如今看来，你们两个确实不一般。你竟舍得为他扮作女人，莫不是也像祖龙元凤似的，男子结合，有违天道？”他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与萌萌的体态一点都不同步。
祭台上对视一眼，残魄跑的飞快，看起来很怕死的样子。电视现在残魄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他好像达成了终生夙愿，下一刻就算死掉也是人生圆满。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朝闻道，夕死可矣？
不等陈愫出声反驳，鸿钧弹指一挥，残魄化为飞灰。
没想到鸿钧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出手竟这么狠毒。
察觉到陈愫复杂的眼神，鸿钧解释道：“罗睺仍在紫霄宫中，无碍。”
“好吧。”
解决了残魄，下面村子还需要收个尾。
纵然村民们亲眼看到祭拜的神明落荒而逃，也有一部分人心存侥幸，觉得食日月那么厉害，连太阳和月亮都能吃掉，怎么可能轻易退缩？之所以离开，肯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他们责备连婆婆：“你这是找了什么人来？要是惹得神仙不高兴，降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
“这，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不是一般人？”连婆婆也很无辜，“你们几个不也没发现？亏你们还亲手给他们捆绑。”
几个汉子无话可说。
陈愫和鸿钧身上确实有一些违和的地方，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
谁会愿意把心思放在将死之人的身上呢？
陈愫他们的身份虽然没有暴露，马甲也跟透明的差不了多少。只要上头几个神仙有心，不难发现他们的身份。再次回来村子里，虽然外貌没变，却不再掩盖自己的不同，连罗睺洗脑过的村民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外来的少年少女不一般。
信仰歪掉的人一般都偏执，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罗睺的残魄已经散了，不可能亲自出来解散他的信徒。陈愫想了一下，觉得用常规手段让村民改邪归正有点棘手。
毕竟罗睺并不是每一次祭祀都会“显灵”。原始的祭祀，实际上更像是安抚讨好残暴的神灵，企图让拥有巨大能力的神有所偏爱。这种活动，和神明的反应关系不大，就算没有了罗睺，献祭也会持续下去，甚至变本加厉。
人类最擅长脑补。
于是陈愫召唤出了他的白云苍狗，把它变了个颜色，四周闪着金红色的光芒，和鸿钧并肩站在云上，俯视底下的祭台。
村民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依然聚集在那边，还没有走。见到天生异象，纵然理智上不愿臣服，还是会对不可抵抗的自然变化心生畏惧。
“献祭牺牲，不过换得一两年平静。倘若不去招惹他，虽无蝇头小利，不过汲汲世间，尚有一线生机。”鸿钧道。
陈愫站在高处，发现下方的农田大都荒芜，怪不得他们来的时候以为这里是个荒村，除了有人住，确实和荒村没有区别了。
这里的人并非分辨不清祥瑞与灾祸，只是妄想以逸待劳，殊不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给罗睺贡献了邪念与杀戮，自己也成了罗睺储备粮，只要罗睺的残魄再厉害一点，这伙人就没命了。
陈愫看着底下村民麻木的表情，觉得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扭转他们的想法。
愚昧偏执就是他们的原罪。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他戳戳鸿钧，低声道，“这里离陈塘关不远，村子里的人应该受他们管辖。”
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为什么要还自己下场度化众生？直接交给掌管规则的人来做就好了。
鸿钧向来对陈愫言听必从，这次也一样。
“好。”
他们放弃步行，直接来到陈塘关总兵的官邸，打算半夜给总兵托了个梦，让他来处理这边的情况。
陈愫第一次给人托梦，很乐意亲自出马。于是鸿钧把机会让了出来，陈愫幻做原本的模样，被梦境迷蒙模糊的周围环境一衬托，倒真像个小仙童似的。
李靖向来循规蹈矩，陈愫提的要求并不过分，没拒绝的理由。他恭敬地拱手应下。事情达成，陈愫正要走，却被他喊住了。
“仙人……仙人留步。”
陈愫停下身来，“你还有事？”
武官打扮的汉子道，“实不相瞒，我乃昆仑山度厄真人门下弟子，因仙道未成，下山前往人间辅佐大王。”
陈愫对他的背景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李靖有三个儿子，还有哪吒闹海，再具体一点的内容就不多了。
李靖道：“贱内怀孕已有三年之久，至今不曾生产。莫非这也是仙缘？还请仙长解惑。”
“有些事情，你就算心急也是没有办法的，所以不如顺其自然。”陈愫说，“如果你真的担心，不如多找几个接生婆问问？或者你去找度厄真人问一问也成。”
陈愫讲完，直接在他梦里消失了。
李靖自梦中醒来，翻来覆去地想陈愫讲的几句话，熬到天亮后，雷厉风行地带兵去了他之前提过的村子，果然见到十几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思考着该怎样处理村子里的人，倒是对夫人怀了三年的孩子没有那么焦虑了。
陈愫回来跟鸿钧吐槽，“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呀？我又不懂。”
鸿钧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这副模样太没有震慑力了，李靖肯定没以为他是多厉害的大佬，只认为是有些修为的云游散仙。下山后不好意思回师门，没法和修为深厚的师父联系，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修道的，而且看起来很无害，当然要问一下积压在心里三年的疑惑。
“你肯定知道。”陈愫捏了一下他的脸，“你不仅不告诉我，还偷偷笑我。”
鸿钧道：“罗睺应杀戮悟道，虽未酿成大祸，依然留下了邪气，引人入魔。魔道既为天道的一部分，与三千大道一概而论，并未分别，如你对李靖所言，顺其自然便好。”
要不是那边打算把他和陈愫拿去祭祀，他们也不大可能主动管这事儿。说起来罗睺也是很惨，被抓到紫霄宫的那一刻起，他取得自由的机会就微乎其微，甚至时间越久，越不可能逃脱。
之前还能搞出点事来，给陈愫立几个仇敌，现在搞出事也没人理他，连自身都难以保全了。
“这是规则吗？”陈愫问。
“对。”
“天道的规则？”
“不错。”
穿越前的陈愫是人，接触到的都是人类社会的规则。现在他的高度上升，脱离这一特定的种群，一个人和一块石头，对他而言区别也不大。石头虽然没有生命，对他来说依然有血肉相连的感觉，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想对某个种群不讲道理地偏爱都很难。
“好吧，我听你的。”陈愫问，“不过这和怀孕有什么关系？”
“他身犯一千七百杀戒，既已入劫，便不可再动。你我身份已再追捕罗睺残魄时展露，再次现身恐有不利。”
陈愫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鸿钧话里的联系。
他就想问问李靖为什么不找产婆，反而找他咨询生孩子的事情……感觉很奇怪不是吗？
不过现在话题已经偏了，陈愫又有了新的疑惑，“什么不利？”
“你不是说，要让世人知晓，天道并非不公，无所偏颇。既如此，便不应为眼前之事所扰，白白落人话柄。”
“我没有偏向谁。”从比干到后面的李靖，他都是冷景分析之后才出手的，“为什么哪吒会有一千七百杀戒啊？他不是灵珠子吗？”
灵珠子就算只是太乙金光洞里的一个摆件，也该有点太乙真人的脾性吧？太乙的师父是元始天尊，他门下的风气，和杀戒一点都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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