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疑惑道:“娘亲,今日事多,宾客们还没离开呢,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氏笑道:“不急,只是给你一样东西罢了,一会儿就过去。”
她拿出一个木匣交给徐洛音。
“这是什么?”徐洛音有些疑惑地打开,是一摞厚厚的纸,她随手翻了翻,除了银票便是田产铺面,价值不菲。
她瞠目结舌道:“娘亲,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白氏目光柔和地望着她,缓缓道:“翻案之后,那些田产铺面也重新回到了靖南侯府,这是你爹爹给你的嫁妆,我和你两个哥哥也添了一些,你清点一下,自己留着。”
徐洛音皱眉道:“娘亲,太多了,我留一部分便好。”
“你出嫁的时候爹爹娘亲什么都不能给你置办,你几乎是孑然一身进了沈府,如今日子变好了,我和你爹爹自然要补偿你,不能再让旁人看轻你,”白氏替她合上匣子,“给你的便是你的,好好收着。”
徐洛音立刻说道:“没有人看轻我,我在沈府过得很好。”
“傻阿音,我说的是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们,”白氏笑道,“我对沈家自然是放心的。”
她只得收下。
顿了顿,白氏叹道:“可惜那些给你留的珠宝首饰却是再也找不到了,我攒一攒再给你。这个也不许拒绝,以后外孙女也用得到。”
徐洛音笑道:“娘亲,你觉得我肚子里这个是女儿吗?”
白氏眯着眼睛仔细瞅了几眼,摇头道:“不太像,想必是个儿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徐洛音道,“都说酸儿辣女,我确实喜欢吃酸的。”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白氏笑容满面道,“这一胎是儿子也好,以后等你生个姑娘,我再一并将首饰给你。”
从房中出来,沈韶就在大门外等着,见她小心翼翼地迈下台阶,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
她手里还拿着东西,他正要接过来,徐洛音却躲了躲,哼道:“这个不能给你,我要亲自拿着。”
白氏听见这话,失笑道:“方才不是还不想要吗?”
徐洛音眨眨眼:“已经在我手里捂热了,我对这个匣子有感情了。”
沈韶也没去问她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拜别岳父岳母之后便带徐洛音回了沈府。
马车上,沈韶一直没开口问,反倒是徐洛音忍不住了,问:“夫君,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扬了下眉,问:“银票?”
“对了一部分,”徐洛音笑盈盈道,“这是我爹爹娘亲和大哥二哥给我的嫁妆,有银票有地契,我也算是个贵夫人了。”
沈韶若有所思,回去之后进了趟书房,又出门了。徐洛音只当他事多,并没有在意,睡了许久。
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他带来了一摞厚厚的地契,道:“阿音,这些也是你的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落在徐洛音心里却似有千斤重,她缓缓地眨了下眼睛,望着比嫁妆还要多的地契,一时没有回神,片刻后才喃喃道:“给我这些做什么?”
沈韶言简意赅道:“聘礼。”
徐洛音目露疑惑:“可是你已经给过了呀。”
出嫁之前,沈韶便抬了数十箱聘礼和嫁妆给她撑场面,这些东西他自然没有收回,全都给了徐洛音。
“不一样的,”他摇摇头,“嫁妆多了,聘礼自然也要变多,况且我原本就打算给你的。”
顿了顿,他又道:“当成我们重归于好的礼物也可以,总之这些都是你的了。”
徐洛音:“……”谁送礼物送一摞地契啊。
不过谁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呢,徐洛音笑眯眯地收下了,清点之后全都放进了自己的私库,看着日益变多的小金库,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过随着盛夏的来临,她还是愈发烦躁起来。
六月已经很热了,孕妇体温又比旁人高一些,穿的再少也觉得热得厉害,晚上总是大汗淋漓。
沈韶便在卧房中安置了冰鉴,怕她受凉,中间还搁了一道屏风,不会过于凉爽。
徐洛音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每日躺在贵妃榻上吹着微凉的风吃着水果,甚是享受。
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沈府的大小事宜依然是她拿主意,徐洛音也有了当家主母的派头,事事都办的妥帖。
七月末,皇上的赐婚圣旨传遍了整个长安——丞相嫡二子尚五公主李清月。
众人欢喜之余,这也意味着沈谦快要回来了,徐洛音便吩咐下人开始仔仔细细地洒扫庭院,没想到紧接着皇上便派了数百工匠过来,重新修缮丞相府,说以后五公主会住在这里。
徐洛音更加高兴,与李清月住在一起肯定不会无聊了。
盼着沈谦归家的时候,徐洛音也怀孕六个月了,小腹隆起明显的形状,身子已经很笨重了,时而还会腰酸腿疼、小腿抽筋,难受不已。
沈韶便从太医处学了按摩手法,每日晨起和临睡前给她按摩纾解,徐洛音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不过看着身上的肉变多,虽然知道是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但是她还是觉得难过不已。
见她总是黯然伤神,沈韶自然每日都夸她,让她尽可能地开心一些,刚开始还有些作用,渐渐地便不在意他的话了。
于是沈韶将夸赞的话改成热情绵长的吻,徐洛音总是被吻得气喘吁吁,眸光似水地望着他。
许久未同房,沈韶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目光,可他不得不克制,咬牙不看她,每次都要去盥室沐浴。
可是这次徐洛音却拉住他,嗫嚅道:“夫君,我们可以试一试,轻轻的……”
一句话,让沈韶成功停下脚步。他自然知道孕中期可以偶尔行房,可他不敢冒险,便一直忍着,此刻徐洛音说出来,他才知道她也是想的,难受的不止他一个。
他折返上榻,沉默地拉上帷帐,将她抱在怀中,含住她的耳尖,呢喃道:“阿音,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
徐洛音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他眸光似火,可动作却足够温柔,酣畅淋漓之后,甚至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简单地清洗之后,沈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勾着她的发丝吻了下,轻笑道:“下次若是再想,一定要告诉我,嗯?”
徐洛音红着脸打他,声如蚊呐:“就这一次!”
“好好好,就这一次,”沈韶捉住她的手,温声道,“下次换我来说。”
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徐洛音不想理他,艰难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沈韶却精神百倍地坐起身,边翻书边道:“差点忘了,今日还没读书。”
片刻后,他又自言自语道:“方才似乎应该先将他哄睡,不然前后左右地晃着,他肯定不舒服。”
徐洛音:“……”
决定装作没听见。
八月中旬,沈谦回来了,领了一个闲差之后便安心等着明年尚公主,虽然同在长安,只隔着一堵厚厚的宫墙,但是他和李清月依然不能相见。
所以每次来到韶光院看见他们两人恩爱如初便觉得怨念不已,只能去陪沈麟玩,倒是将沈麟教得活泼了许多。
盛夏之后,初秋来临。
满院绿意渐渐变得萧瑟,桂花却开始盛开了,微风轻起,桂花香从窗牖处飘到室内,清香扑鼻。
徐洛音做了好几次桂花红豆糕,向沈韶问起云婆婆。
沈韶缓缓道:“云婆婆很好,过继的儿子也极为孝顺上进,儿媳似乎有孕了,也极为敬重她。不过云婆婆还是闲不住,在附近支了个小摊卖点心和亲自酿的酒,倒是吸引了不少人。”
得知云婆婆过得好,徐洛音顿时高兴起来,笑盈盈道:“真好,等有了孙子孙女,云婆婆晚年便不会寂寞了。”
沈韶目光温和地看向她的肚子,徐洛音依偎在他怀中,将他的手放上去,感受着孩子的心跳。
十一月初,预产期临近,为了让徐洛音安心养胎,沈府的修缮事宜暂缓,人人都开始严阵以待。
沈麟一天往韶光院跑五趟,沈谦早晚过来嘘寒问暖,连沈丞相都来过几次,送了不少珍贵补品。
徐家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来沈府探望。
沈韶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早早地便请了一位太医坐镇,产婆和奶娘也已经备好,连产房都准备了,每日都熏得暖烘烘的,生怕她临产的时候房中太凉。
相比而言,徐洛音反而成了最轻松的人,什么都不必操心,每日放宽了心吃好睡好,只等生产了。
不过有时午夜梦回,她也会觉得害怕,沈韶总是第一时间察觉,将她哄好,让她放下睡下,然后一个人睁着眼睛到天亮。
众人胆战心惊地从月初等到月末,第三场雪落下的时候,徐洛音终于发动了。
风雪肆虐,将她的声音掩盖,沈韶任由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划出一道道血痕,他面色不变,温柔地拨开她凌乱的鬓发,告诉她,有他在。
风停雪住,一声嘹亮啼哭划开阴沉的天空,天色放晴。
沈韶将襁褓放在徐洛音枕边,徐洛音慢慢伸出手,蹭了下孩子的鼻尖,难掩激动道:“夫君,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应了一声,终于松了口气,轻柔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这是我们的孩子,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为他取名明昭。
沈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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