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作为皇帝最小的女儿,出嫁的排场自然极为盛大,喜轿绕着长安城走了好几圈,红妆铺满长街,万人空巷,只为一观。
沈府众人从清晨盼到临近傍晚,终于等来了沈谦与李清月。
离吉时没剩多长时间了,两人很快便进了正堂拜天地,一通忙活之后送入洞房,宴席终于开始。
徐洛音是沈府的大少夫人,一应事宜全都要经过她的点头允许,累得厉害,宴席过半了终于有机会坐下喘口气了。
以防有人打扰,沈韶替她关上了门,亲自给她倒了盏茶,心疼道:“喝口水润润喉咙。”
徐洛音咕嘟咕嘟喝完了,长舒一口气,庆幸道:“幸好麟儿还小,不然再来一次,我非得死在这儿。”
沈韶沉默了一会儿,问:“若是麟儿也尚公主呢?”
徐洛音白他一眼:“哪里还有公主?”
“太子的郡主不就是未来的公主吗?”沈韶慢悠悠道,“我瞧着沅沅那孩子倒是很黏麟儿,说不定他们俩以后真的能在一起。”
徐洛音轻哼一声,不服气道:“沅沅也黏阿曜呢,说不定沅沅和阿曜也能在一起。”
“行,沅沅以后有两位驸马。”沈韶笑道。
徐洛音嗔他一眼,不正经。
两人不敢久留,歇息片刻便又出门应付宾客了,忙到月上柳梢之时,终于送走最后一波宾客。
众人都疲惫不堪,也没什么闲聊的心思,很快便散了。
天色已晚,沈府却灯火通明,处处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人声鼎沸,沈韶和徐洛音沐浴在和暖的微风中,牵着手往韶光院走去。
徐洛音望向沈韶,这段时日一直忙着大婚之事,他们两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闲适地散步了,于是她提议道:“夫君,咱们随意逛逛吧。”
修缮后的沈府是个颇为雅致的府邸,她还没仔细看过呢。
沈韶扬眉问:“你不累?”
经他提醒,徐洛音忽然觉得累极了,也没了逛园子的心思,拉着他回去了,而且明昭半岁了,正是黏人的时候,晚上总要陪他玩很久,他才能睡着。
回到韶光院,明昭正在床榻上手脚并用地爬,奶娘在一旁小心地护着。
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明昭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他们,认清了是爹爹娘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让他们抱。
沈韶笑着上前,抱起沉甸甸的小家伙,温声道:“我们明昭都会爬了,真厉害。”
明昭像是听懂了爹爹在夸他,“啊啊”地回应着,将小嫩脸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沈韶笑容更盛,不住地夸赞。
望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徐洛音也露出笑容。
不知为何,她忽的想起沈麟,当初沈韶说他有了孩子绝对不会这么严厉,当时她还以为他瞎说呢,没想到是真的,弟弟和儿子的待遇果然天壤之别。
她掩唇失笑,幸好麟儿没看见这一幕。
沈韶注意到她的神色,好奇道:“怎么了?”
徐洛音便将此事当成笑话讲给他听,沈韶轻咳一声,道:“以后麟儿得靠他自己,所以我得对他严厉,咱们的孩子只要健康平安便好。”
徐洛音有些懵,这不是应该她这个娘亲该说的话吗?
陪明昭玩了两刻钟,两个大人都快要打瞌睡了,明昭还在精神百倍地爬来爬去,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兴奋地咿呀个不停。
徐洛音困得眼皮打架,实在没精力了,连忙让奶娘将他抱走。
强撑着睡意梳洗之后,她忽然不困了,发愁道:“夫君,我原本还想着再生一个陪陪明昭,可是我现在真担心生出来两个混世魔王。”
沈韶毫不在意道:“若是两个都是混世魔王,那就让他们俩陪彼此玩便好,困了便睡了。”
好主意。
徐洛音立刻开始念叨第二个孩子,憧憬道:“若是个女儿便好了,你取的名字可不能浪费了,若还是个儿子……”
她的脑海中闪过几个带“音”或“召”的名字,想了许久都不太满意,她垂头丧气地继续道:“该叫什么呢?”
“好了,别想了,”沈韶伸手将她拥进怀中,“快睡吧,明日还要见二弟和二弟妹呢。”
徐洛音应了一声,立刻睡着了。
沈韶:“……”睡眠质量真好。
翌日清晨,沈家人来到三思堂就坐,等着一对新人前来。
张氏是独自过来的,不久前她唯一的女儿沈凝出嫁,她在沈府愈发孤独起来,徐洛音便偶尔带着明昭去陪她说说话,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比以前好得多了。
众人闲话片刻,见沈谦与李清月姗姗来迟,终于正襟危坐起来。
有个公主做儿媳,自然要敬着捧着的。
因着李清月是公主的缘故,是以并没有那么多严苛的规矩,只要为公公沈丞相敬茶便好,但李清月执意敬了个遍,紧张的气氛这才消散了些。
徐洛音仔细打量李清月,见她的视线始终跟随着沈谦,两人时而对视,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情意,不由得满意点头,看来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分隔两地而生疏,反而愈发浓烈了。
敬了茶,照例是众人一同用午膳,比起徐洛音初来乍到时的暗流汹涌,这次显然温馨和谐了不少,不只是因为李清月是公主的缘故,更因为少了文氏,一家人没了龃龉,自然齐心。
李清月嫁过来之后,时常来韶光院陪徐洛音,她喜欢孩子,总是在奶娘照顾明昭的时候跃跃欲试,于是这个重任便交给了她,没想到她学了几日便有模有样了,换尿布的能力已经超过了徐洛音。
对此徐洛音很是伤心,她这个娘亲到底有多不称职!
李清月一边安慰她一边得意道:“换尿布多脏多累呀,你还是去算账吧,我看孩子。”
徐洛音笑道:“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她将明昭丢给奶娘,开始给李清月恶补管家事宜,势必将她尽快培养出来,为她分忧。
李清月一个头两个大,她喜欢写话本,对算账和管家一窍不通,连拨算盘都不熟练,数次想逃,却逃不掉,被迫给徐洛音打下手。
两人虽已嫁为人妇,但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皇宫上课的时候,无拘无束、悠闲自在。
嫁得心上人,是最值得庆幸的事。
七月盛夏,谢闲韵生了个女儿,取名徐织夏,徐洛川高兴地大摆三日流水席,崇尚节俭的沈家人一边骂他一边勤快地去吃了三日。
九月初,李清月有喜,沈谦兴奋地忘乎所以,直言等孩子出生要大摆十日流水席,早已将两个月前骂徐洛川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
徐洛川一看报仇的机会来了,于是亲自登门,将当初骂他的话全数奉还给了沈谦。沈谦不但不生气,还美滋滋地拉着他喝酒,倒是把徐洛川气得不轻。
徐沈两家的喜事接连不断,关系也愈发地好,羡煞旁人。
徐洛音最渴望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当初她期盼了多久,如今实现的时候便有多欢喜,连做梦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笑容可以感染人,快满一岁的明昭也愈发爱笑,只是还不会喊人,沈韶原本还不在意,但是随着一岁生辰的临近,他的的眉一日比一日拧得紧。
徐洛音劝慰道:“夫君,有的孩子说话晚,你别担心。”
对她来说,早说话晚说话都没什么区别,只要会说话就行了。
沈韶却没听,每日有空了便教明昭说话,可明昭常常自己玩自己的,在他身边爬来爬去,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心情好了才会“啊”一声,心情不好便将他的话当成催眠曲,直接呼呼大睡。
沈韶:“……”
徐洛音看在眼里,笑盈盈道:“夫君,你不是要做慈父吗?以后可不许打明昭。”
“可是他真的有点笨,”沈韶诚恳道,“我六个月的时候便会叫爹娘了。”
徐洛音闻言顿时委屈道:“我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才会喊人,我岂不是更笨?”
“不是不是,”沈韶连忙哄道,“我说错话了,阿音最聪明。”
“那你举个例子证明我聪明。”
沈韶苦思冥想,终于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开口:“一岁零两个月会说话,真的很聪明。”
徐洛音:“……”
十一月末,沈明昭抓周宴。
与沈韶期盼的不同,一岁的明昭依然不会说话,不过抓周的时候倒是会投其所好,抓到了毛笔。
沈韶很满意,终于不再纠结于他会不会说话的事情了,开始教他走路。
前不久明昭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走了,只是每走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小脸严肃的不得了,生怕自己摔倒。
但是若是身边有爹爹,顿时脚下生风,不怕磕也不怕摔,总是磕磕碰碰地笑着往前走。
沈韶对此极为高兴,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比得到孩子的信任更有成就感?
一个乐意教一个乐意学,所以周岁宴过后的两个月,明昭便学会走路了,每日穿得厚厚的在庭院中散步,走累了便坐在一旁听爹爹娘亲聊天、听娘亲和二婶婶聊天,乖巧极了。
只是沈韶不信邪,锲而不舍地教明昭说话,他却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自顾自地玩得欢快。
沈韶只好放弃,心想或许是他逼得太紧了。
进入三月,天气渐暖,徐洛音着人搬来藤椅,躺在庭院里晒太阳,一边与沈韶闲聊一边打量周围的花草,甚是惬意。
明昭慢吞吞地从不远处走来,看了看爹爹娘亲,目光落在徐洛音的肚子上,认真道:“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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