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扰了谢闲韵的清梦,她披上衣裳,慵懒地坐起身,站在廊下赏雨。
片刻后她伸出手,静静地望着雨滴落在掌心,待手中再也盛不下雨滴,她慢慢将手掌倾斜,雨滴落入青石板中,再也寻不见。
她没去管满手潮湿,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幽幽地叹了口气。
已经在仙客巷的宅院里待了七八日,她的心绪从一开始的忐忑无措变成了百无聊赖,只要能打发辰光便好。
那个从青楼买下她的救命恩人……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呢?
她做了他的外室,可他却对她不管不问,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之后便走了,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谢闲韵原以为他很快便会过来的,于是这几日一直准备着,日日沐浴焚香,随时准备履行外室的职责,与他共度春宵。
可是已经快十日了,他从未来过,似乎已经忘了她,也不怕她逃跑,她曾偷偷出过门,试着走出仙客巷,也没人前来阻拦。
她可以走,但她没有走,因为她无处可去。
家道中落之后,爹娘很快便过世了,她的弟弟也在与她投奔亲戚的途中不知所踪,她一个弱女子,从江南走到长安,山高路远,好不容易快要到了,却被人掳去做了清倌。
谁知第一晚便遇到用强的客人,是恩人救下她,为她赎身,放她自由。
亲戚前来接她,得知她曾被卖身青楼,立刻离开了,她无家可归,是恩人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
恩人的年纪不算大,瞧着还未及冠,但眉眼之间皆是矜贵,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
谢闲韵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跟了这样一个人,总比在青楼面对那些油光满面的老头好,便主动请求做他的外室。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只是这日子太过无趣了些,她时常去想,若是恩人一直不来怎么办,这辈子就要这样打发漫漫时光吗?
可恩人若是来了,她又该怎么做呢?
谢闲韵望向大门的方向,踟蹰着,也期盼着。
渐渐地,雨声变大,雨雾朦胧,几乎不能视物,她再次叹了口气,正要回屋,余光却瞥见大门处有个撑着伞的青色身影。
谢闲韵顿时一惊,心凉了半截,没等来恩人,难道等来了贼?
还特意挑下雨的时候过来,就算是呼救也没人能听得见,想必是早有预谋。
只能自救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左右看看,没有能防身的东西,她咬咬牙,将发间的簪子抽出来藏在袖中。
她躲在柱子后面,能听见雨滴落在油纸伞上的噼啪声,越来越近了。
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指腹微颤,紧紧捏着簪子尖端,待能看见油纸伞的时候,她扬起手狠命刺去——
下一瞬便被人握住手腕,簪子脱落,掉在地上,被雨声掩盖。
“怎么,几日不见,想谋杀亲夫?”
一道清越的声线混着潮湿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谢闲韵几乎热泪盈眶,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埋在他的胸膛前抽泣起来。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抽噎着,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徐洛川也没管她在说什么,早在她抱他的时候便身形微僵,根本拿不稳手里的东西,风一吹,油纸伞落入庭院,雨声噼啪。
她好香,也好软。
“行了,别哭了。”他垂眸看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心神荡漾,但他克制住了,冷淡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听朋友们说,姑娘家最喜欢威严持重有能力的男人,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喜怒,就算再喜欢,也得装一装,树立威严。
果然,听到他这样说话,谢闲韵立刻不哭了,从他怀里钻出来,轻声道:“今日寒凉,屋里备好了热水,公子先去沐浴吧,我……奴、奴家伺候您。”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磕巴了一下,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徐洛川不太高兴,方才不是还温香软玉在怀吗,怎么按照他们说的之后就离开了,去他的狐朋狗友!
他不甚高兴地嗯了一声,抬脚走向厢房。
谢闲韵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有些紧张,方才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官服,青色……似乎是正六品。
尚未及冠便是正六品,看来与她所想的一样,他的身份非富即贵。
谢闲韵敛去思绪,跟在他身后进门,先为他倒了一盏热茶,又在盆中倒上热水,将巾帕浸入水中,服侍他净面。
这是外室应该做的事,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反倒是徐洛川不自在地躲了躲,伸手将巾帕接过来,道:“不必忙了,你先坐下。”
谢闲韵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徐洛音随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姓谢名闲韵,”谢闲韵轻声解释,“闲适的闲,雅韵的韵。”wap.xs74w.com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徐洛川脑海中浮现出“娴韵”两个字,但是听她说是闲适的“闲”,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何不是娴雅的娴?”
她确实挺娴雅的,“娴”字也算是相得益彰。
“爹爹说,希望奴家一生安闲自在。”
原来是这样,徐洛川默念了一遍,片刻后眉宇微皱,道:“以后直接说‘我’便好。”
正想鼓起勇气问他的名姓的谢闲韵立刻泄了气,微微颔首。
片刻后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抬头,她可以自称为“我”?可是她是见不得光的外室……
“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徐洛川吹了吹茶盏,淡声道,“我没有妻妾,近几年也没有娶妻的打算,你安稳地待在这里便好。”
他在向她解释吗?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不过她的心间还是升腾起几分欢喜,谢闲韵咬了下唇,隐去唇边笑意,颔首道:“多谢公子。”
“以后也不必叫我公子,”徐洛川轻咳一声,不太自在道,“我叫徐洛川,是靖南侯府的二公子,在大理寺当差,正六品寺正,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洛川。”
谢闲韵有些愕然,长安城里的外室难道可以直呼其名吗?不应该更加尊卑有别吗?
他好奇怪,谢闲韵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是应了声是。
“既然如此,闲韵,你喊我一声让我听听,”徐洛川立刻道,“叫我一声洛川。”
他的神色有些迫不及待,早已将朋友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谢闲韵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垂眸开口:“洛川。”
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她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因此变得平等了,就算止步于此,她也心满意足。
而且她直觉他似乎是有些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与她说这么多话,她的心定了定,长舒一口气。
听到她喊他的名字,徐洛川顿时喜笑颜开,见她似乎要抬头了,他忙轻咳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匣子,道:“这几日我逛街的时候看见这个手镯,挺好看,送你了。”
谢闲韵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来,道:“多谢公……洛川。”
送了手镯之后便要行周公之礼了吧,谢闲韵垂眸望着匣子,抿唇不语。
倒不是不愿意,早在做外室的那一日她便准备好了,只是她怕她会太过紧张。
“打开看看,”他催促着,“我特意在庆县买的。”
庆县?谢闲韵有些茫然,来长安的路上她经过庆县,她记得离长安很远,为何特意去那里?
徐洛川解释道:“我是寺正,经常要去别的州县办差,短则三五日,长则一个月,这几日去的便是庆县。”
将她安置在仙客巷之后,徐洛川便去了庆县办差,今日才回来,交差之后推了许多朋友的酒局赶到了仙客巷。
朋友都劝他过几日再去,说是要保持神秘感,但徐洛川实在等不及,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光是想想他便心痒难耐,怎么可能弃之不顾。
他喜欢谢闲韵,见她的第一眼便喜欢,所以如此迫不及待。
一路舟车劳顿,他怕身上难闻,还特意回靖南侯府沐浴一番,谁知路上竟下起了雨,他更加烦躁起来,若不是和那群狐朋狗友扯那么久,他怎么可能这么狼狈!
想到这里,徐洛川愈发咬牙切齿起来。
谢闲韵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边打开匣子边松了口气,原来他并不是忘了她,而是有事要做。
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待看见手镯之后,笑容更盛。
这是一个血红色鸡血玉手镯,通体血红,毫无杂色,一看便知是珍品。
徐洛川垂眼望向她的侧脸,是如初见时一样的清冷模样,可此刻笑意盈盈,眸光如星,让他心旌摇荡。
“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只是觉得你戴上肯定很好看。”
他的目光落到她露出的一截皓腕上,极致的白,在灯烛下似是泛着柔柔的光,若是戴上红色的镯子,定会更为惹人怜爱。
想到此处,他一手拿起玉镯,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玉镯戴在她手上。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他喉结滚动,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腕,舍不得移开。
片刻后,他倏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不耻,他这般行径,与青楼那群大腹便便的男人有何区别,立刻便要放开。
谁知她竟反握住他的手,十指插入他的指缝,冰凉的玉镯紧紧地贴着他的手臂,一如她柔软的身躯,似有若无地抵上他的胸膛。
谢闲韵轻轻柔柔道:“洛川,我来服侍你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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