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宏伟的目标面前,任何的事情,都可以推迟,有些事情,明显更适合在统一之后布局。
这一刻,赵术劝说李斯,他生怕李斯一念起,就劝说秦王政推行,对于局势产生巨大的冲击。
若是以往时刻,赵术不相信两人会如此的失智,但是今日他给了两人一个冲击。
现在的李斯与嬴政,为了钱粮铤而走险,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大秦现在缺少粮草。
接下来,大秦对于粮草的需要更多,这是一个巨大的口子,就算是秦王政也为之头疼。
“嗯!”
李斯看了一眼赵术,欣慰的笑了:“你能够看到这一点,老夫很是欣慰。”
“无论如何,商贾都是小道,你的未来是军中,在朝堂,身为男儿,当有出相入将之念。”
闻言,赵术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他心里清楚,在中原大地之上,出人头地分层次的。
此刻的他,虽然打了几次胜仗,但在战争频繁的当下还远远达不到名动天下的地步。
他必须有一举牵动天下格局的功业,才算真正达到了名士的最高境界。
譬如李悝在魏国的变法,一举使魏国成为超强大国而举世闻名。譬如吴起,除了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还是执政变法的名臣。
只有这样的名士,才是一个有志之士的人生目标。
其实赵术也清楚,不管是李斯还是嬴政对于他寄予厚望,对于他的安排,从来都不仅限于军中,亦或者朝堂。
他们想要让他文武双全,成为一个既能够统帅三军驰骋疆场,又能够谋划长策捭阖于天下的大名士。
“老师,术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许对于军旅之事略有天赋........”一想到这里,赵术苦笑,道。
见到赵术如此,李斯神色凝重,语重心长,道:“术,你应该庆幸!”
“庆幸你遇见了少府章邯,遇见了老夫,遇见了杨端和,辛胜,乃至于桓齮,王翦.......”
“乃至于王上!”
见到赵术不明就里,李斯决定摊开直说:“中原大地之上,少说也有两千万人口。”
“不算老弱妇孺,也有六七百万众青壮,你敢说才学一如你者,一个也没有?”
“我们不说诸国,就说大秦,大秦最少也有六百万人口,除去老弱妇孺,秦国青壮约有两百万人口。”
“你敢说自己便是这两百万青壮之中,独一无二的天骄么?”
“弟子不敢!”
这一刻,赵术大概知晓了李斯的意图。
“但是,大秦两百万青壮之中,能有你这般际遇者,有且仅有你赵术!”
“所以,你有何资格去妄自菲薄,你有何面目不去出人头地?”
此时,李斯语气严厉,对赵术呵斥,道:“若是你平凡无奇,这个就是告诉天下人。”
“章邯,辛胜,杨端和,桓齮,乃至于上将军王翦,老夫以及王上都眼瞎了。”
“特别是王上,对你寄予厚望,甚至于想要将江山社稷托付于你,你........”
这一刻,赵术沉默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曾经的他,只想做一个单纯的科研人员。
而现在他已经被卷入了政治漩涡,背负着众多人的希望。
见到赵术沉思,李斯平息了情绪,朝着赵术意味深长,道:“地位决定贵贱,人生在于选择!”
“你知道老夫为何立志做大官,追逐权势么?”
听到李斯的询问,赵术抬头看向了李斯吗,语气恭敬,道:“术不知,还请老师解惑!”
这一刻,李斯回忆起来曾经:“老夫是楚人,年轻的时候,在下蔡做一个文法小吏。”
“当时家贫,老夫一个人住在官署安排的郡吏的宿舍,每一次老夫去茅厕。”
“便遇见硕鼠偷吃粪便中的残物,每当有人靠近,它们惊恐不安,纷纷逃窜,当时老夫觉得它们可怜,更觉得悲哀。”
“有一日,老夫因有事前去粮仓,看见仓中硕鼠个个肥大,住在屋檐之下,终日饱食。”
“也不受人的惊扰,境况悠游自在.........”
“当时老夫就生出一个念头,这种郁郁卑贱的生活再不能继续下去,人生必须要有一个根本的选择。”
“所以,老夫在慎重的思考之后,前往兰陵,入老师荀子门下。”
“当时,老夫只能选择从师游学,客卿出仕,而你的运气比老夫要好,所以你要珍惜。”
........
当李斯说完,赵术还在沉默,他在思考。
他心里清楚,此刻李斯连他年轻的时候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足见李斯的不满。
半响,赵术朝着李斯拱手:“学生多谢老师教导,以后万不敢有此念!”
“当效仿先贤,出将入相。”
李斯欣慰一笑,这一刻的李斯颇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满足。
“你有成为大名士的潜力,出将入相,对于你并不慢。”
李斯朝着赵术笑了笑:“如今的你,本身便是在军中,以你的战绩与能力,独领一军,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出将,你只差了半步。而有老夫在,以及王上对于你的看重,入相并不慢。”
此时,恰好廷尉府官署到了,赵术先行下车,将李斯扶下来,一直送到官署门口。
这一刻,李斯突然停步,转身朝着赵术,道:“赵术啊,既然有此机遇,那就抓住。”
“在任何一个道上都做到极致。”
“若你喜欢军旅,当一如武安君白起,若你不如朝堂,当一如商君卫鞅,若你喜欢墨学,当一如墨子鲁班。”
“老夫期待着你!”
说完,李斯转身走进了官署,赵术目送,一直到李斯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中,再也看不见。
他对于李斯,对于秦王政,对于大秦,他所遇到的人,都很是感激。
他们都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这一刻,赵术用着自己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老师,学生一定会做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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