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真的Idea。
原本,婚礼主题是美梦成真,但是在见过孟欢以后,孟真就想为孟欢和林玉生补上一场婚礼,并第一时间得到了简梁的支持。
一开始,孟欢夫妻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但耐不住孟真和简梁的劝说,最后终于答应下来。
也就是说,这成了一场小规模的集体婚礼,新人有两对。
取孟欢的“欢”字谐音,再加上“梦”和“真”,这便是婚礼主题的由来。
简梁的家人们都没有意见,别说是两对新人了,对梁淑芬来说,简梁和孟真哪怕去参加社会上那种百人集体婚礼,她都能答应。
只要简梁能和孟真快点儿结婚,怎么样都行!
因为孟真和孟欢在钱塘已经没有娘家,所以接亲的环节取消,改为在酒店的化妆间里化完妆,一行人出去拍婚礼外景,最后再回酒店举行结婚仪式和喜宴。
孟欢从未化过妆,人生中头一次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化妆师的巧手下,渐渐由一张清淡朴素的脸,变得容光焕发。
孟真在她身边化妆,得空瞅她一眼,惊喜地说:“欢儿,你好漂亮啊!”
孟欢羞得红了脸,化完妆,做好头发,两个新娘子便换上了婚纱。
孟真胆子大,选的婚纱是抹胸款,露出她纤细的脖颈和手臂,锁骨处被化妆师洒了些亮粉,配上钻石项链和头上的小皇冠,整个人白得耀眼,闪闪发光。
她转动纤巧腰身,蓬蓬的白色婚纱裙摆轻盈地掠动着,乔伊朵在边上看得又羡慕又激动:“哇!孟孟你真是太美了!”
孟真哈哈大笑,这时,陈熙琳正陪着孟欢从更衣室里出来。孟欢的婚纱要保守一些,是无袖款,裙摆也没有孟真的大,但在孟真和陈熙琳眼里,此时的孟欢也是极美,明眸皓齿,神情温婉,完全就是个幸福小女人模样。
孟真拉住孟欢的手,说:“一会儿姐夫看到你啊,肯定眼睛都要移不开了!欢儿,你今天超级漂亮!”
“没你漂亮,你才是今天的主角。”孟欢还是很不好意思,“我儿子都四岁多了,还结婚,真是叫人看笑话。”
“那不是,你和姐夫又没有办过婚礼!以前条件不行,不办可以理解,现在条件好一些了,咱们就得补上!”孟真与孟欢轻轻拥抱,“姐,我能和你同一天办婚礼,真的好高兴!以后咱们结婚纪念日就是同一天,到老了,金婚银婚什么的,咱们两家就一起过,好不好?”
“好。”孟欢应下,“谢谢你,真真。”
新娘子打扮妥当后,由伴娘陪着出了化妆间,新郎和伴郎们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果然如孟真所说,一身灰色西装的林玉生看到孟欢后,眼睛就移不开了,乐乐也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妈妈,在孟欢脚边打着转儿,说:“妈妈你是公主吗?”
方娟娟、林大海和林玉生的哥哥嫂嫂们带着孩子都在身边。方娟娟哭了,对林大海说:“咱们欠欢儿的婚礼,总算是补上了。”
知博走到孟欢面前,孟欢抬头打量他,知博第一次穿西装、打领带,头发还做了造型,这时候有点儿不习惯。但是,他真的好帅啊!二十岁的男孩子身材偏瘦,白皙清俊,此时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发,对孟欢打手语:【姐,我穿这个会不会有点怪?】
孟欢说:“哪里怪啦?这么穿很好看呢!”
知博就红着脸笑了。
孟真手捧捧花看着简梁,他穿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左胸别着新郎花,肩宽腿长,身材极好,面容更是无可挑剔的沉稳英俊,看来这几个月的健身和控制饮食,果然没有白费。
简梁走到孟真面前,低头看她,眼神中是掩不住的惊艳和深情。
“你老婆漂亮吗?”孟真臭屁地问。
“最美。”简梁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孟真抬起头,看到他系着的暗红色领带,有一瞬间的怔神。
简梁注意到她的视线,旋即笑了:“没看错,这领带就是你送的,你不是说结婚得系这个吗?”
孟真惊道:“我的天啊!这都多少年了没被虫子给蛀了呀?大牌果然是大牌!”
简梁大笑,又低头在她耳边说:“老婆,咱们提前说好,今天不可以哭。眼妆花了,就不美了。”
孟真抱着他的腰,噘嘴:“那忍不住怎么办嘛。”
“你呀……”简梁也觉得这个要求对孟真来说有点难,她的泪点那么低,很有可能会是婚礼上哭得最厉害的那个人。
“我努力忍住!”孟真握拳,“今天一定要美美的!”
出发去拍外景的只有新郎新娘和一群伴郎伴娘,Taysia也去了,几个人在景区拍了许多合影,摄影师是简梁请来的,应孟真的要求为林玉生和孟欢补拍了一组婚纱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林玉生搂搂抱抱,孟欢的脸几乎红成猪肝色。林玉生却比她大胆得多,揽着妻子的腰,闭着眼睛与她亲吻。孟欢羞得不行,朝着知博喊:“快捂住乐乐的眼睛呀!”
知博赶紧捂住了小乐乐的眼睛,乐乐看不到,急得直叫:“我要看爸爸妈妈呀!”
简梁拍拍知博的肩,知博回头看他,简梁说:“让乐乐看吧,小男孩子,要让他知道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这是最好的家庭教育了。”
知博看懂了,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小乐乐刚睁开眼,就看到爸爸与妈妈拥吻在一起,幼小的三观瞬间遭到剧烈的冲击。
傅晨熠是简梁的伴郎,揽着陈熙琳的肩,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想结婚了。”
陈熙琳白了他一眼。
傅晨熠又看了一眼乐乐,说:“我也想做爸爸了。”
“……”陈熙琳很头疼,“傅晨熠,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傅晨熠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开始计算如果要在嘉城买婚房,他还需要攒多少首付,并且暗下决心,之前犹豫过的、老板问他有没有兴趣去跟的一个新项目,回去以后,他就去接下来。
傍晚,婚礼仪式开始前,因为来的宾客几乎都是简梁和孟真的亲友,所以孟欢和林玉生去化妆间休息了,只留下简梁和孟真在宴会厅前迎宾。
简梁的老同学、老同事们都是携家带口来喝喜酒,有些结婚早的同学孩子都上初中、高中了,看到简梁终于解决了个人问题,还娶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妻子,一个个都很欣慰。某些男同胞还有点儿小羡慕。
程非凡和邱冬都带着妻子儿子从申市赶来,乐呵呵地和简梁、孟真合影。程非凡抱怨道:“你俩搞到现在才结婚,我儿子都十岁了!弄得花童都没得做!”
小米已经是一副小少年的模样,和孟真几乎一般高,孟真问他:“小米,你还记得我吗?”
小米羞涩地点头,说:“姐姐,你送我的乐高积木我还留着呢。”
简梁伸手敲他的头:“叫的什么?”
“哎呀!”小米吐吐舌头,赶紧改口,“叔叔阿姨,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唐靖川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到场,指着孟真就对着简梁唱起歌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你是来拆台的吗?”简梁给这损友来了一拳,唐靖川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嗯哼,妹妹?妹妹呦!”
简梁讨饶:“拜托拜托唐大律师,给我留点面子。”
孟真都快要笑死了。
“妹妹!”唐靖川进场时还在和妻子讲那陈年趣事,“这家伙当年信誓旦旦和我说是他妹妹,然而机智的我早就看穿了一切……”
简梁:“……”
孟真的同学里,金嘉莹带着男友小董来参加婚礼,两个人已经在余县买房,年底也要结婚了。孟真为她高兴,金嘉莹之前苦了二十多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丁雪琴因为工作原因无法前来,托徐思雨带来红包,徐思雨早两年就结婚了,如今孩子已经一岁多。
伴娘乔伊朵依旧单身,并且依旧在追星,现在疯狂地迷恋一个选秀小爱豆,砰砰砸钱给他打投。
简学文代替父母招待着简家的亲友们。梁淑芬看到简梁和孟真有说有笑地站在一起,一个没忍住,掉了眼泪。
简学文忙安慰她:“妈,别哭呀,今天是弟弟的好日子呢!”
“我想起你爸了。”梁淑芬抹着眼泪,“要是你爸还在该多好啊,你看我们简梁,和真真在一起,现在多幸福。”
简学文拍拍母亲的肩,也转头看向简梁和孟真。
那个可爱又倔强的小姑娘啊,与他们家结缘已有二十多年,当时第一次见面时,她才十岁,怯生生地跟在简梁身后走进家门,抿着小嘴巴,紧绷着背脊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
一转眼,她竟成了简梁的妻子。
缘分这个事儿,真是说也说不清。
婚礼仪式要开始了,孟真和孟欢手牵着手在大门外等待。
乔伊朵和陈熙琳站在她们身后,照管着两位小花童乐乐和甜甜。
这仪式昨晚已经彩排过一次,两个新娘子心里都有数,便也没有太过紧张。
司仪说话的声音从大门后隐隐约约地传来,突然之间,厚重的木门打开了,一束追光投到门口,孟真和孟欢齐齐抬头,看向场内。
知博走到她们中间,双臂微张,向着她们微笑。
孟真和孟欢便一左一右地挽住了他的手臂,相视一笑,随着知博一同走上了红毯。
一身小礼服的乐乐和甜甜跟在她们身后,一边走,一边撒着花瓣。
音乐激昂,宾客们的掌声经久不息,知博走得缓慢,臂弯里牵着的是他最亲爱、最可爱的两个姐姐。他很荣幸,可以成为送她们走上红毯的那个人。
红毯的那一端,两位新郎站得笔直,视线都聚焦在自己妻子身上。
孟真望向简梁,不管身边音乐、掌声如何喧闹,她的心里、眼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简梁也望着孟真,心情起伏难以抑制。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想过,孟真结婚的时候,他会在台下观礼,看着她走向红毯的那一端,他也许会不舍又难过。
后来,他曾经想过,孟真结婚的时候,他会作为她的哥哥,让她挽着他的手臂,他亲自将她送上红毯,将她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
而现在,他幸运地成为了那个站在红毯终端的男人,看着自己最心爱、最宝贝的小姑娘,穿着一袭洁白婚纱,慢慢地向他走来。
人生就像一场梦,经历过许多人,也经历过许多事,遭遇过噩梦,也邂逅过美梦,而对简梁来说,这就是梦想成真的一天。
走到台上,知博将孟真的手交给简梁,又将孟欢的手交给林玉生。任务完成,他走下台,回首望着台上,眼睛已经湿润。
陈熙琳也忍不住哭了,Taysia没有哭,她与Kate、Louise都是第一次参加中国人的婚礼,只感到幸福与喜悦。
两对新人站在台上,孟真原本以为会按照彩排的流程,开始举行仪式,结婚宣誓,交换戒指。
没想到,司仪说,新郎简梁为两位新娘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紧接着,一首歌的前奏响起,巨大的LED屏上出现了一张照片,还配着文字:
1997年,缘分开始的地方。
那是一张二十一年前的合影,1997年七月,在澜宇花园的小凉亭,简梁与孟真第一次见面。
十九岁的简梁揽着七岁的孟真,一个对着镜头微笑,另一个却板着一张小脸,警惕地看着镜头。
那时候的孟真又瘦又小又脏,剪着一头枯黄毛糙的短发,大而圆的眼睛像小猫一样瞪着。简梁却是那么年轻、清瘦、白净,眼睫乌黑,还是一个大男孩的模样,穿着好看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
这张照片,简梁没有发给过孟真,孟真已经二十多年没看到了。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呀?”
孟真捂住了眼睛,哭笑不得,觉得真是没脸见人。
一个女声温柔地唱着歌:
我能感觉,
我像只麋鹿奔驰思念的深夜,
停在你心岸啜饮失眠的湖水,
苦苦想你习惯不睡,
为躲开寂寞的狩猎……
之后的几张照片,是招娣、孟真和孟欢的合影或独照,都是简梁在初见那年的夏天,陆陆续续为她们拍摄的。
看到大屏幕上招娣稚嫩的脸,孟真和孟欢同时捂住了嘴,强行忍住要决堤的泪水。
……
我的感觉,
像小说忽然写到结局那一页,
我不愿承认缘份已肠思枯竭,
逼迫自己时光倒回,
要美梦永远远离心碎……
后面的照片,是孟家姐弟们的成长史:
1997年,夏天,孟真、孟欢和陈熙琳的小学入学报名照,还是三张童稚的脸庞;
初秋,十三岁的招娣拍了初中入学证件照;
1998年,夏天,全家为陈熙琳过七岁生日,小寿星穿着白色公主裙,歪着头甜甜地笑,两个门牙都是缺的;
1999年,春天,八岁的陈熙琳参加舞蹈表演,作为领舞,骄傲地站在一群女孩的正中间,就像一只优美的小天鹅;
2000年,初夏,招娣的初中毕业证一寸照,那是招娣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2002年,夏天,二十四岁的简梁带着十二岁的孟真在钱塘乐园游玩,孟真舔着甜筒,快乐地坐在旋转木马上;
2003年,夏天,孟真、孟欢和陈熙琳小学毕业,三个女孩子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
2004年,夏天,十三岁的陈熙琳考出钢琴十级,穿着红色纱裙坐在钢琴前认真弹奏;
九月,六岁半的知博上小学,拍了一张一寸照,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
2005年,秋天,孟真过十五岁生日,简梁在家里为她拍庆生照,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托着下巴,面前是闪着烛光的生日蛋糕;
2006年,春节,在B省老家的田野边,孟真、孟欢带着八岁的知博和三岁半的识渊一起玩耍;
夏天,二十八岁的简梁带着十六岁的孟真在舟市赶海,他揽着孟真的肩,孟真比着“V”,两人在海边留下一张合影;
九月,孟真和陈熙琳拍了高中入学证件照,不同的是,陈熙琳笑得很开心,孟真却是丝毫笑容都没有;
2007年,夏天,孟真带着未满五岁的识渊一路往西到达黎城,半路上,两姐妹留下不少合影;
国庆节,十六岁的陈熙琳去香港迪士尼乐园游玩,戴着米妮头箍开心地笑;
秋天,简梁带着孟真参加简学文的婚礼,与一对新人合影;
冬天,五岁的识渊第一次和美国的家人们一起过圣诞节,被圣诞老人打扮的爸爸吓得哇哇大哭;
2008年,夏天,十九岁的孟欢趁着做家政每月两天的休假,带着十岁的知博在霖市的游乐场玩耍,给小知博买了一把玩具枪;
十八岁的孟真在美食街打工,穿着工作服,头戴一顶趴着毛绒小猫的鸭舌帽与同事们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秋天,六岁的识渊在美国上学了,小姑娘戴着头盔、骑着小自行车调皮地留影,身边蹲着家里养的一条大狗;
冬天,十七岁的陈熙琳参加舞蹈比赛,得了二等奖;
2009年,春天,孟欢和林玉生登记结婚,结婚照上是两个年轻人相依相偎的笑脸;
夏天,孟真和陈熙琳高中毕业,毕业照上是两张越来越相像的脸庞;
夏末,孟真在简学文的病房里抱着刚出生的小淘淘,笑得很开心;
冬天,陈熙琳在申大表演《小荷尖尖》,妆后留影;
2010年,春天,孟真和陈熙琳出去逛街,头碰头一起喝着奶茶;
夏天,十二岁的知博小学毕业,和几个小兄弟合影留念;
秋天,孟欢和林玉生在自己家的摊位上合影,林玉生笑得憨厚,孟欢坐在他腿上,却是害羞得用手遮住半张脸;
冬天,八岁的识渊跟随家人去加拿大滑雪,戴着雪镜举臂欢呼;
2011年,春节,孟真去泰国海岛旅游,穿着T恤热裤,手里捧着一杯芒果汁;
夏天,十三岁的知博参加绘画比赛,得了特等奖,在台上拿着证书,站在一群孩子的正中间;
秋天,家人们为识渊举办八岁生日派对,小女孩撅着屁股,抱着一只比她人还大的毛绒熊,笑得张大了嘴;
2012年,春天,林玉生的大哥结婚,林玉生和孟欢在喜宴上合影,林玉生明显喝多了,揽着妻子的肩膀,面上一片潮红;
夏天,孟真在东裕律所实习,实习期间与几位同事聚餐;
秋天,陈熙琳去新加坡做交换生,在鱼尾狮前仰着头,错位拍下口接喷泉的标志性游客照;
冬天,十岁的识渊和家人们一起去度圣诞假,倚在圣诞树旁的小姑娘个子已经长得很高;
2013年,夏天,孟真、陈熙琳大学毕业,两个人穿着学士服拥抱在一起;
申大图书馆门口,孟真还与简梁合影,简梁穿着一身黑,背着双手,站得一本正经,脸上笑容很淡;
同月,十五岁的知博初中毕业,长成一个青葱少年,与孟欢一起在初中校门口合影,他的个子已经比孟欢高了一头;
冬天,孟真通过司法考试,比着V与电脑上自己的成绩单自拍,一脸的骄傲;
2014年,中秋节,孟欢升级做妈妈,和林玉生依偎在一起,知博站在他们身后,孟欢怀里是刚出生的小乐乐;
秋天,孟真与陈熙琳拍了一组双人写真,两个女孩子牵着手站在花海中,穿着一模一样的休闲装,十分唯美浪漫;
冬天,孟真考出驾照,倚在简梁车子的车门边,抱着双臂,戴着墨镜,想拍一张英姿飒爽的照片,奈何海拔太低人又瘦,看起来居然有些搞笑;
2015年,春节,孟真和简梁一起在钱塘过年,在年夜饭家宴上合了张影;
孟欢、林玉生、知博与林家一大家子人一起过年,因为有了乐乐,拍了一张全家福;
夏天,十三岁的识渊已经长成一个少女模样,参加女子足球比赛,作为最佳前锋带领球队取得了冠军;
冬天,孟真买下了自己的小房子,硬装期间,穿着大学时的运动校服在房子里自拍留影;
2016年,春节,孟真和简梁在申市过年,在超市门口的猴年装饰前相拥着拍照;
春天,孟真、简梁、陈熙琳和傅晨熠一同去日本关西旅游,看樱花,四个人一同吃烤肉,简梁低头拿着夹子在烤炉上认真地烤肉,其余三人却端起酒杯、拿着自拍杆拍下合影;
夏天,十八岁的知博高考结束,考上霖城大学,拿着录取通知书,快乐地抱住了孟欢;
同月,孟欢、林玉生和知博带着小乐乐出去旅游,在景点留影,这是他们第一次长途旅游,玩了六天五夜;
秋天,十四岁的识渊开始学习中文,被中文难哭,还被姐姐拍下哭得涕泪横流的糗照;
2017年,春天,孟真和简梁买婚房,在新房子里头碰头地自拍;
春末,他们去舟市拍海景婚纱照;
夏天,孟欢和林玉生买房,装修完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在新家聚餐;
冬天,陈熙琳与傅晨熠一同去东南亚海岛旅游,吃着螃蟹,喝着啤酒;
2018年,夏天,十六岁的识渊来北京录节目,和Kate一起在故宫游玩;
同月,孟真与孟欢、知博重逢,姐弟三个在孟欢家里亲热合影;
九月,简梁和孟真登记结婚,两人各拿一本结婚证,亲吻着自拍;
最后一张照片,是两天前拍的,孟家姐弟妹五人第一次合影。
……
一张张照片,一幕幕场景,所有宾客都安安静静地欣赏着。看一年一年过去,照片里的每个孩子慢慢长大成人,所有人都开始回忆属于自己的过往。
知博哭得不能自已,方娟娟轻轻地抱住了他,拍着他颤抖的背脊。
Taysia也哭倒在Kate的怀里。
陈熙琳反而没哭,看着台上的孟真和孟欢,心中只剩感动和感激。
歌声还在继续:
我抱着你,我吻着你,我笑着流泪,
我不懂,回忆能如此真切,
你又在我的眼眶决堤淹水,
爱不是离别,可以抹灭,
我除了你,我除了疯,我没有后悔,
我一哭,全世界为我落泪,
在冷得没有你的孤绝,
我闭上双眼,用泪去感觉,你的包围……
……
一曲终了,宴会厅恢复光明,全场掌声雷动。孟真眼角湿润,却倔强得没有流下眼泪,可当她转头望向简梁时,她怔住了。
身边的这个人,已是泪流满面。
孟真张开双臂就抱住了他,小声说:“是谁说今天不可以哭的呀。”
简梁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哽咽道:“忍不住,没办法。”
“谢谢你的这份礼物,我好喜欢。”也不顾是在台上,孟真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问,“这首歌好好听,叫什么名字?”xs74w
90后姑娘孟真没听过这首1998年许茹芸发行的歌曲,再正常不过。
简梁的唇凑到她的耳边,告诉她答案:“《美梦成真》。”
哦,美梦成真。
大概说的就是现在了,当下,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
依偎在他的怀里,孟真再也不会怀疑,她的梦想已经成真。
这是2018年10月5日晚上18点52分。
位于钱塘的一栋高层写字楼里,严廷君拿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公司。
国庆期间,公司里加班的人很少,个别留守员工看他走向电梯,礼貌地道别:“严总,您下班啦?再见。”
“再见。”严廷君面无表情走进电梯,看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合上;
在另一个应酬场合,严卫国正喝得微醺,与生意伙伴侃侃而谈,钟励则一个人站在落地窗边,举着红酒杯,沉默地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距离钱塘很远很远的一个地级市里,三十六岁的孟铃兰穿着保洁服,正在清理每个楼层的大垃圾桶。她把纸板、饮料瓶等能卖钱的东西挑拣出来,熟练地拿着绳子捆起。随后,她发现了一包别人丢弃的小孩衣服,欣喜地拎出来看,自言自语道:“真走运,这大小,小囡刚好能穿!”
B省某乡村,蔡金花正在做饭,八岁的耀宗在微弱的光线下做假期作业,有道题不会,他抬头看了眼母亲,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瞎七搭八地写了一通,丢开了本子。
A省某市,五十七岁的孟添福坐在仓库门口的小亭子里,穿着保安服,就着花生米喝小酒,开始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的夜班。
他之所以待在这个城市,是因为孟耀祖在这里坐牢。
海南三亚,应栩栩和先生带着两个孩子,正在五星级酒店里烛光晚餐,享受悠闲假期。
英国伦敦,Fiona身着职业套装,夹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走进会议室,所有人都在等她,因为她是这个项目的Leader。走到投影屏前,Fiona沉着开口:“人都到齐了吧?那我们开始了。”
武汉某大学,十九岁的月琴在餐厅里为顾客点餐,来到大城市上学一个多月,她已经开始习惯上课和打工无缝衔接的生活。
她还年轻,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遥远的G省东城,出租屋里,廖思梅正半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节目。
《迷路的人》——她每期都会看,这是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寻亲类节目了。
思梅已经与家人失联多年。
当初被解救后,她作为受害人,没有受到处罚,还被妥善地遣送回老家。但是警察把所有的事都告诉给了家里人,所以,在那个小村庄里,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后来,母亲为思梅寻了一门亲,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鳏夫,不在乎思梅的经历,愿意娶她。可思梅死活不答应,父母便打她、骂她,说她已经脏了身子,丢尽了全家人的脸,有人要就不错了。
思梅被打得受不了,连夜出逃,又辗转回到了G省东城。
她主动找到之前管她的妈妈桑,说愿意继续上班。
思梅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哪一天能在《迷路的人》这档节目里,看到寻找自己的家人。她想,只要他们来找她,她就金盆洗手,跟着他们回家。
但是,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来找过她。
思梅恨过父母,恨过孟添福和蔡金花,恨过陶丽英,也恨过唤儿和孟真,但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她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接活,被抓,放出来,继续接活,被抓……要说恨与怨,早就淡了。
七月的那一期节目,她看过三遍。
孟识渊,Taysia,十六岁少女的那张脸,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抓不住其中的关键。毕竟,老孟家几个兄弟姐妹里,每家的子女都那么多。
手机响了,思梅接起来,听到妈妈桑的声音:“梅梅,晚上8点钟,去东城大酒店,2015房。”
“好,我知道了。”
思梅懒懒地起床,为自己化妆,描上鲜艳的口红,又穿上黑色蕾丝镂空裙,拎起小包,摇摇曳曳地便出了门。
十月的东城,气候依旧潮湿闷热,思梅甩一甩长卷发,站在路边打车。
孟识渊,管她是谁呢!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人世间,有圣洁天堂,也有腌臜地狱。
思梅早已不知梦想为何物,她只是期盼,今晚的客人不要太变态,太恶心,不要玩得太过火。
她只是想着,要活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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