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舟和邱寺的手机都丢在客厅。他们已经检查了屋子,没有发现摄像头和监听器,但仍不放心。韩舟把邱寺拉进了主卧的洗手间，把洗手间检查过后，打开了沐浴水龙头和洗手台的水龙头。
水声哗哗,这种环境下，窃听是无效的。
其实韩舟并不觉得倪蓝会这么变态，但既然做戏,就认真做。这种慎重让气氛紧张，也容易制造对话效果。
“你太蠢了。”韩舟开口就责备邱寺。“你不该插手进来。你得安全离开,日后我若有难,还能投奔你。”
邱寺道：“这不是觉得你都没处投奔我，才想给你报个信。而且我得找你问问，必须问清楚，不然心里放不下。那天太晚了，你又倒下继续睡,觉得把你强拉起来不合适,但第二天我醒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韩舟扬扬眉头：“那你到底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奸细，还是想让我投靠啊？”
邱寺愣了愣,然后给了他一拳：“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贱呢。遇着对你好的人,你就态度好点。现在就咱俩了，难兄难弟，听听你那语气。”
这一拳正好打到韩舟被伤到的胳膊，他痛得吸了一口气。
邱寺道：“我当时也没想好,反正先找到你再说。无论怎么样，在老宅是你把我救出来。过去的事情也回不了头了，走一步看一步。但没想到竟然被堵了。”
韩舟皱眉：“你确定是钱叔泄露的消息吗？”
邱寺反问：“除了他还能有谁？是他给我们的地址和钥匙。我的交货地点连你都不知道，只有他了。”
韩舟咬咬牙。
邱寺问他：“那个倪蓝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这么回事，她在帮警方做中间人。我明确说了，被抓进去反正死路一条，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知道她怎么跟警方谈的，我没接触警方，她也没让警察找到我。总之目前达成的共识就是我和他们事务所合作，找出公司大老板。”
“找到之后呢？”
“用不着等找到。”韩舟道：“等找到那一天就来不及了。我又不傻，警察抓到大老板的时候，就是我入狱的时候。什么申请轻判，哼，说笑话呢。像我们这样的，能轻判多少。我是不信的。我跟她周旋，就是想借她的手帮咱们把后患处理干净。然后我拿着证件，找个机会离开，换个身份重新生活。”⑦④尒説
“能跑掉？”邱寺现在满脑子都是倪蓝嚣张跋扈的样子，而且她似乎真的想追踪谁就能追踪谁。
韩舟面露尴尬：“我当时跟她谈的时候，没想到她这么厉害的。”
邱寺：“……”
“但也没办法。要么当时就进牢里等着判刑，要么跟她合作，有个缓和的余地。我当时就想拖时间，拖到能拿证件，能安排退路再做打算。”
但现在证件这边也出问题了。
韩舟和邱寺两个人都沉默。
韩舟道：“所以我才想跟你确认一下，确实是钱叔出卖我们吗？抓你的那两人是怎么说的？”
邱寺摇头：“他们没说这个，我第一反应就是认定钱叔告诉的，不然怎么堵得这么准。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很紧张，也没太细想这事。”
韩舟琢磨着：“那我还得再联络钱叔。万一与他无关呢。我们还是需要证件的。”
“怎么联络？”邱寺有些紧张，“如果又有人堵我们呢？这回就不是让我们帮着做事这么简单了。”
韩舟道：“他们想测试小红的最终目的，是要找到我和培叔吗？”
“对。”邱寺点头，“我觉得是这么个意思。”
“那我和培叔都不出现，他们再抓到你也不能怎么样。”
邱寺：“……开玩笑的？”还不能怎么样？他又是逃又是砸人车子，他们再抓到他一枪崩掉简单干脆。
“不，认真的。”韩舟解释道：“我联络钱叔，你去取证件。如果确实是钱叔泄密，那么还会有人来抓你。这回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们能把那些人抓住，把他们交给警方，装做很配合的样子。而我们取得证件，确保有条后路。”
“警方会追究我们去那儿干嘛。”
“那就给警方一套证件。”韩舟道：“以前公司不是也给我们配了一套吗？”
“那假得很，恐怕经不起查。我都没用。”
“有什么关系。假就假，有东西给警方交差就行。”
邱寺想了想，觉得在理。“我那套在公寓里，我藏在厕所吊顶板子里头。里头还有一些现金。”
“我的贴在马桶下面背后的下水管道空隙里。”
韩舟与邱寺四目相对，两人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那我让钱叔变更交货地点，让他把东西放进我们公寓的信箱里。到时候你去取，把屋里的换到信箱去，我给你做掩护。”
“可倪蓝这边怎么办？她监控着我们。你一联络钱叔她就会察觉。没等拿到证这事就泄露了。”
“我可以上淘宝找他。有店，正常买货。”韩舟道：“总得试试，不能坐以待毙。”
“那去取货的时候呢？”
“再想办法。先解决掉钱叔这边送货的事。如果他不知情，他还会送到老地方，你刚才告诉倪蓝了，警方一定会蹲点的。”
邱寺听出韩舟有责怪他的意思，忙道：“刚才情况你也看到了，她跟个疯子似的。她有病吗？我听你报了小红认识杨晓芳什么的，我才也跟着报料啊。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况且我真的觉得这消息泄露除了钱叔没别的可能了。”
“好了。没事，我知道倪蓝难应付。我来处理。钱叔对我有恩，如果不是他，我活不到成年。我不能看着他被警察抓走。”韩舟关掉了水龙头。
一转头，看到邱寺在看他，韩舟便道：“对我好的人，我都记着呢。”
邱寺垂眸没说话。
韩舟又道：“我知道枪械交易失败后大家都有些怀疑我。阿光确实对我有恩，他救过我的命，教我许多东西。我真把他当亲大哥一样。就算他是警察卧底，这些事也确实发生过。所以我才拼命对兄弟们好，也有一些为他补偿的心理吧。我拼命救下阿猛，拼命救下你。我原本还想着从培叔手底下把阿平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可没想到最后培叔先死了。”
邱寺抬眼，对上韩舟的目光。
韩舟道：“现在就剩下你和我了。”
邱寺上前一步，拥抱了韩舟一下：“就剩下你和我了。”
韩舟拍拍他的肩：“我们会平安度过这一关的。”
邱寺点头。
两人一起出了洗手间，这时候他们听到客厅里韩舟的手机在响。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去看手机。
是倪蓝。韩舟接了。
倪蓝丝毫没有废话，直接问：“我在金孔雀，你和邱寺有什么需要我进去查一查的吗？”
韩舟愣了愣，看向邱寺。
倪蓝又道：“邱寺在旁边吗，问问他，他是怎么混入金孔雀小红的房间的？我打算去她房间看看。”
“我开免提。”韩舟把手机声音点开，对邱寺道：“倪蓝想去小红的房间看看，问你怎么进去方便。”
倪蓝的声音响起：“还有他们老板江哥的办公室，具体在哪儿？”
邱寺忙问：“要做什么？”
“不知道呢，所以先看看。”
邱寺：“……”逛街吗？不知道要买什么就先看看？“他们安保很多的，还有监控。被发现了很麻烦。”他提醒倪蓝。
倪蓝道：“所以才问你怎么进去方便。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查的，我帮你们找找。比如你们的罪证什么的，回头警察来搜查我们就没机会了。”
韩舟与邱寺对视了一眼。
韩舟道：“我们不给金孔雀办事，除了女人，没打过交道。”
邱寺道：“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还有，他们找培叔想做什么，老宅的爆炸案是不是他们做的。呃，他们对小红不太信任。我不能确定是因为小红做了什么别的，还是小红跟韩舟走得太近的缘故。”
韩舟又提醒倪蓝：“金孔雀很可能是大老板管着的，里面没那么简单，你心里有个数。”
“因为邱寺，今天警察把金孔雀剿了。现在没客人，好多人都被带走问话。现在是他们最疏于防范的时候。”倪蓝道：“快告诉我怎么进去最容易。”
“得从外头爬。”邱寺道：“小红的房间在二楼。”他把具体位置仔细跟倪蓝说了。“我搜过她房间，没发现什么问题。”
“行。那他们老板的办公室在哪儿？”倪蓝再问。
邱寺看向韩舟，韩舟没反应，似乎不知道。邱寺便道：“我听小红说的，在西区三层，嗯，应该是出电梯右手边第二间。”
韩舟把手机放桌子上，随手敲了敲桌面：“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如果有这位江哥的电话号码就更好了。”
韩舟道：“培叔的手机里有。”
过了一会倪蓝道：“带江字的人很多呀。他全名叫什么？”
“不知道。”韩舟和邱寺都摇头。
“那我先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号码在这边信号区里。”
韩舟看了一眼邱寺，邱寺压低声音：“太冒险了吧，感觉会捅了马蜂窝。会连累我们的。”
韩舟敲了敲桌面，一副思忖的样子，他跟倪蓝道：“倪蓝，你还是小心一点。我们都没上过三楼，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确定要进去吗？”
倪蓝没回答，只道：“我先挂了。回头找你们。”
倪蓝挂了电话。邱寺赶紧问韩舟：“她真的是有点疯吧。我们现在怎么办，干等着？”
“只能等了。”韩舟拿过手机，上淘宝：“正好，她瞎忙她的，我上网看看，买些吃的。”他对邱寺眨眨眼睛，邱寺明白了。
邱寺拖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倪蓝打开韩舟手机的监听，就听到他们这句对话，然后就没别的了。
蓝耀阳刚才也在听倪蓝与他们的对话，他注意到了细节：“邱寺说三楼的时候，韩舟敲了敲什么地方。后来韩舟自己说三楼，又敲了。”
倪蓝点头，她也注意到了，所以她没跟他们多说。韩舟想传递某些信息，但她挂了电话他又不跟邱寺套话了。
所以跟不会密码系统的人一起干活就是累。这届小弟真不好带。
“是那个办公室位置是错的？韩舟知道，但他不能当面拆穿他。他想留着钓大鱼？”蓝耀阳猜。“但说这种谎很容易被识破呀。警方都在问话了，这不是过一会就能知道的信息吗。”
“也很容易圆回来，他只需要说他记错了就好。”倪蓝道，“我真得上去。如果真的故意骗我，这种蹩脚的谎除了拖时间没有别的任何用处。孙叔。”倪蓝向事务所的孙哲言道：“号码定位出来了告诉我，看看鹰巢那些人的通讯薄里，究竟有多少人在这里。”
蓝耀阳想劝，他觉得跟警方配合着来比较好。但又想着等警方来需要时间，警方一来肯定会刺激金孔雀销毁证据，也许他们现在就在做这事。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蓝耀阳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可还是觉得应该计划周详些再行动。
但倪蓝没给蓝耀阳说话的机会就已经下车了，她的身影飞快地掩进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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