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变成光，猛地压了过去。在那无色无相，却又刺眼得让灵体都无法直视的光芒之中，一切都仿佛无所遁形。
在意识的海洋之中，当这道裁决之光降临的时候，自己的一切生死，都将无所遁形了。
可是，这里是灵魂的世界，这里是精神的世界，这里是意识决定能量的世界。身为唯物主义者的他，到现在也无法理解意识海洋的物质概念到底是怎样存在的。
或许是某种量子概念上的狄拉克海？
然而，这不重要。至少现在不重要。
余连所坚信的是，行为要遵守公序良俗，但意志却是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有依靠其自由意志，求得正当之行的权利。这既是他上辈子身为“自由骑士”所能领悟到的意义，也是因为上上辈子，有个人也是这么教育自己的。
在那道裁决的光芒降临到自己之前，余连用启明之语，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咏唱了一声：“我的意志的所在，方为我的世界！”
上古启明者们留下的文字，自带神秘学意义上的言灵之力。可是，这并不是普通人，以及低环的灵能者能用声带发出来的。
可是，这里是虚境，灵能的世界。这里是意识海，连肉体都不存在的，“精神”构建的世界。他有这样记忆，便有精神，便有将这些直接实现的可能。
“灵魂裁决？环数碾压？意识支配？”余连抬头望向了云端之上的巨人，面对着向自己压过来的裁决之光。
我的意志！没有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自诩更高存在，有资格审判！
在他的意识中。他的灵体也开始膨胀，支撑着将自己覆盖的光芒。就像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泼猴，在天倾的重压之下，依然还在傲然屹立着。
然后，冰冷而凌冽的裁决之光开始离散，在那光晕之后，出现了惊讶、愕然以及明显的欣慰，最后变成了狂喜。
“裁决判定！无垢之魂！”光芒之后，隐约有声音响起，宛若洪钟大吕似的。
紧接着，一连串音节宛若魔音灌顶一般，直接被注入了余连的脑内。
好在，那些音节很有韵律感和灵动感，就算是直接这么灌进来的也不会让人反感，反而有若袅袅仙音，让人不由得沉醉。
更重要的，那些“仙音”，余连甚至是听过的……
光芒褪去，余连在瞬间的恍惚中迅速恢复了神智。他发现，他已经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中。还是在那个锦城郊区的公墓之中。菲菲依然还在自己的身后，甚至还保持着被自己拉到身后的动作，脸上兀自还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
余连迅速内视了一下自己的星环，好不容易才没有让自己当场笑出来。
果然，在灵能者的领域，升级最快的方式，要么就是越级殴打大佬，要么就是被大佬殴打然后没被打死。
然而，那边的“王叔叔”的喜悦，却比余连要明显多了。方才一瞬间的高人做派再一次荡然无存，满脸都是毫不隐藏的惊喜，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家从来就是在及格线上徘徊的仔考上了985。
“小余连，我刚才最后给你说的，你记住了多少？”
对方的思维和言语都着实有点跳跃了，但余连却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当下便用一连串佶屈聱牙的语言念了一长串话。
旁边的菲菲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便露出了看精神分裂患儿的眼神。
“居然全部背下来了啊！无论记忆力，还是精神力，都是顶级的！如此才情！如此天分！”老王眼中的喜悦却越来越明显了，上次是985，这次就是清北了。
余连看着人家那么感动的样子，便决定不把这套“灵脉呼吸法”他上辈子就会背了，而且这辈子从觉醒以后就一直在锻炼的事情告诉对方了。
“绮罗，老余……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儿子！”他对着墓碑的方向，抹了抹眼睛，上前一步抓住了余连的手，大声道：“小余连，跟我去修行吧！”
“……”无论对方走得是那条路径，余连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甩不开对方一个六环+的大佬的手的，所以只能以微笑回应。
“不，你不应该跟我去修行！应该是和我的老师去修行，这样我们就同门啦！包管你一年晋级，两年三环，说不定不到三十岁，就是我这个境界了啊！”
“……所以，您说是专门来找我的，就是这个事情吗？”余连陪着笑问道。
“……抱歉，小余，余连！刚才有点太激动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总算是将那种很容易让人想歪的狂喜，变成了忠厚长辈类型的和蔼笑容。
“我估计你还是把我忘干净了，所以还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王景阳，你父母的好朋友！一直住在你们隔壁。当然，那时候我因为要修行，常年都不在家呢，都是你爸妈帮我看房子的。”
菲菲的手力似乎加重了一些，应该是听过这个名字。而早已经有所猜测的余连，则在心里庆幸地长舒了一口气。
“你也看到了，我也是个灵能者。”他又道。
然而他不仅仅“是个灵能者”那么简单，而是“审判”星环第六环的“裁决官”，已经可以被称为“圣者”的灵能领域顶尖超凡者。师承的，也正是那两位蓝星共同体的“人形镇国重器”。
那两位共同体的“人形镇国重器”，现在都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在余连的前世开始活跃的时候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可这也不能忽略，他们为地球人的神秘学和超凡力量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后世，哪怕是最凄惨悲切的年代，地球人在超凡力量方面也从没有在联盟和帝国面前露过怯。这很大程度上，也正是靠着现在还活着的那两位老爷子的徒子徒孙们了。
两个老爷子的所谓的直系“真传门徒”一共有七人，个个都是高环的大佬。而王景阳，则正是其中之一的名字。
“你的父母出事的时候，我正被老师带着在灵界修行……等到出来的时候，你都已经搬回地球了。好在看你过得还不错，也就再没有来打扰过了。”他露出了愧疚的神情，又看了看山下锦城的亭台楼阁，似乎有些缅怀。
那么，刚才的精神裁决？到底是在试探我的能力，我的天赋，还是在试探我是不是本人呢？余连还在琢磨这个问题，便听对方道：“我一直收到了柴门上校和那尼少校的报告，才知道，你现在竟然已经长成了这样出色的青年。只不过，根据一些报告，在你昏迷，灵能觉醒之后，表现得过于……嗯，出众，所以才有了这次精神裁决。”
菲菲脸色不变，但手却有些紧张地抓住了余连的袖子。
王景阳看着同样也面不改色的余连，满脸欣慰地一副快要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这回已经直接升级成清北的直博班外加全额奖学金了。
他思忖了一下，还是换了个正式一点的称呼，道：“余连，抱歉了。不管是出于我出于你父母旧友的立场，还是现在这身制服的立场，都必须要进行一次裁决。你或许现在还不清楚，但在灵能和神秘学的概念上，确实是存在这种隐患的。”
不，我实在是太清楚了。余连想，不就是大佬们对小透明们干的意志附体和灵魂控制嘛。当然了，根据后世的记忆，这种能力的限定条件其实特别多。毕竟，灵魂的概念和构成实在是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了，精神和灵能之间的必要联系，也是现有的神秘学家们研究了数千年还无法达成共识的课题。
有句话说的是，你在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凝望你。同理，你在窥探操控他人的灵魂，同样也在对对方开启自己的灵魂。
大佬们对普通人的控制或许很轻易，但对灵能者，哪怕只是尚未觉醒的敏感者，都得小心翼翼以防反噬。
这大概也是王景阳对自己的“精神裁决”非常有信心的原因吧。
他早早就在意识之海建立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灵魂城塞，一旦将余连的灵体拉入了意识之海中，便相当于是主场作战。
若余连的灵魂真的受到了某种未知存在的操控，就算是九环的顶尖大能，在自己架构的灵魂城塞中，也绝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漏。当然了，考虑到九环的大能不可能把自己的意志全部投影在一个小小的一环身上，最多也不过是对方的一缕精神分身，准备充分的话，说不定还能让对方吃一个大亏呢。
在超凡者领域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大能玩得太嗨，把意志分身到处投影，却被对手针对各个击破，在很短时间内承受了复数位的精神创伤，当即陨落的先例。
王景阳自己，也曾经用这样的方法，生生越级把一个七环的高手打到逃遁，到现在都不敢露面。这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一战了。
然而，王景阳很欣慰。在自己的构架的灵魂城塞中，他看到了一个干净的灵魂，一个勇敢的灵魂，一个即便是在自己六环的裁决压力之下，也在不屈抗争的灵魂。
“余连，你的父母会为你而骄傲的！”他满脸骄傲地道。
余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也并不是太确定刚才到底是怎么通过裁决的，但既然通过了，那自然就是喜事了。
“所以，您之所以在这里和我巧遇，而没有直接到家里拜访，其实就是希望在我的父母面前完成这鉴定？”
“额……这大概是其中之一吧。而且，我，呵呵，其实和蓉下楼那边有点犯冲。”王景阳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家伙到底是坦率得过分，还是只是在我这个特有的晚辈面前犯冲呢？
“好了，抱歉，吓坏你了吧，李小姐。呵呵，刚才那个，是灵能者打招呼的方式。我对余连没有任何恶意的。”
“您既然是鱼儿的长辈，那也管我叫菲娜吧。”菲菲不以为意地一笑，对余连道：“既然你们要谈事，我还是先告退一下……”
她刚这么开口，却发现手已经被余连攥紧了。
“大丈夫无事不可示于人，您说是吧？”
“是的，你妈妈就是这样的人！你爸爸比她还大大咧咧！但他们都是这样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人，所以我才能和他们成为好朋友的。”王景阳继续欣慰中。
好像，现在余连不管做什么他都会满意的。
说到这里，王景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低声抱怨了一句：“……可恶，要不是我当时要去修行，被你的外公当成了不靠谱的小混混直接打了出来，现在就应该我嘲笑你爸了！”
这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余连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好了，说回正题吧。现在，我穿上制服当上朝廷鹰犬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领章，用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苦恼的语气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到了吧？确实是由我在负责组建，属于共同体政府的同一灵能者部队。现在，这支部队已经正式命名为蓝色卫队了，或者叫‘共同体卫士’。大家光是一个名字就挑选了大半年，都找不到一个让大家都认可的，于是，便只好选了一个，最不被大家讨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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