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后悔表露心意,而是后悔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冲动说出口。她离家出走时风风火火地同家里撂下话,说要自己找真正相爱的道侣,好不容易在太真宫逮到容长微,算是容貌实力性情都极为对她的胃口,本该好好谋划一番一定要拿下才对。
却没想到这一时的心动,便脱口而出。此时反倒陷入被动,只能等着容长微的反应。
渺云湖的夜色很漂亮,星辰透着云雾依稀,长明烛永远都在这里点燃辉光,像是传闻中东海鲛人守候在礁石上低语等待着他的到来。云知鹤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角,绣着银纹的卷纹袍显得低调内敛,她今日仍然是男子的打扮,似乎她还从未在容长微面前展露过女儿的姿态。
他会不会被自己这句话吓到?
若是容长微因为这句突兀的话而渐渐疏远她......无论如何,她不会放弃的。
“云姑娘。”
听见这疏远而礼貌的话,云知鹤心里凉了一半,正欲开口打断好抢回话语权,刚刚抬起头——云澜卷纹袍的广袖出现在眼前,身躯被一股力道按住,背脊被迫靠在了墙壁上。
“嘘。”
容长微一只手按住了云知鹤的肩膀,一只手放在嘴畔示意她噤声。
那抹淡淡的,如同松竹兰花的香味似有似无地萦绕在云知鹤的鼻翼处,像是最致命的诱惑般令她脑海一炸,娇颜顿时染上羞涩,心里不断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想着这时是该欲拒还迎还是反客为主。
容长微的灵力席卷而上,长明烛的烛火明灭,险些熄灭。
坐忘峰处,那面水镜渐渐出现裂纹,最终不堪承受最终裂开来,自然画面也消失不见。
应裁歌喝了口手里的茶,心里感慨这般好看的戏就这么没了,这徒弟怎么越大越放肆了。
云觅月的衣角几乎被他捏破,满脑子都是刚刚容长微欺身而上然后水镜破裂的场景,他这是想干嘛?难道是欲行不轨之事?谁给他的胆子敢在自己面前动自己的妹妹?我今日不叫他看看玄州的手段我就不姓云!
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云觅月杀气腾腾地想要冲出去。
幸好燕绥安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恰好拦了下来,刚刚云知鹤说出那句话时,他就心惊胆战地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都这样了,清源仙尊还能坐得住?”云觅月咬牙切齿,“知鹤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长微今年也满二十了,按道理来讲,都是成年人了。”应裁歌端坐在旁边,从容而淡定地说道。
燕绥安甚至想要把自己这个师弟打包送回置政云台并且下令之后十年都不许他离开,这是煽风点火找乐子的时候吗?
应裁歌却像是没感觉到师兄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开口:“总这样欺瞒自己也没意思,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云知鹤心属容长微,既然她愿意,我们又何来理由阻止呢?已经确认他俩的命数,若是能成姻缘,岂非美事?”
云觅月被这话噎住,但却仍然不愿:“我只看见你那好徒弟毁了水镜,不知在做些什么。”
应裁歌放下茶盏:“都说玄州云氏不仅古板而且护短,我早便见识过前者,今日算是领教了后者。只是你一味维护知鹤,殊不知这行径正是知鹤最不喜欢的,你想想她是为何要离家出走?不就是想自己寻找自己喜欢的人吗?”
燕绥安轻叹一声,没有再阻止。
这话说得极其重,可以说是直直戳了云觅月的痛处,将他那些一直隐匿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的话撕开。若是之前的云觅月,恐怕会立刻愤怒地同应裁歌打一架,即便不是对手,也不能让玄州让自己蒙羞。
只是他突然失去了动手的想法。
......
容长微低声说道:“我师尊…刚刚大概在看着这边。”
这句话将云知鹤从才子佳人的浪漫里拉回到寂静的渺云湖夜色中,甚至平添了些惊恐:“玄玉仙尊在看?”
灵力重新回到身体之中,容长微这才放开了先前压住云知鹤肩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有些奇怪:“这件事情说起来比较麻烦,简而言之就是我师尊最近看我看得很严,如果不出意外,刚刚应该也在盯着我。”
那她刚刚那句话,岂不是被看见听见了?
云知鹤瞬间意识到这件事,立刻联想到自己的名誉和面子。最难受的是,即便知道自己的窘迫被旁人看去,容长微也还没有给个明确的说法!
云知鹤想都没想上前一步:“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不是喜欢我,怎么帮我作弊改卷?你不是最讨厌违反规则的人吗?”
容长微眼睑微动:“笔试这关本就准许考生利用规则,你也不算违反。”
这话不痛不痒,根本没有回答到重点,云知鹤心里一狠,咬咬牙握住那件云澜卷纹袍的衣袖:“我说——”
容长微却突然出手点在云知鹤的眉心之间。
云知鹤心思被牵动,根本没能注意到这件事,顿时中招渐渐失去意识。
娇躯一软,被容长微仔细接住。
那张写满簪花小楷的卷子滑落在地面,也像是在埋怨他的行径。
容长微此时心里同样万般杂绪,相比起云知鹤单纯的喜欢,他知道得更多,自然也考虑得更多,不仅仅是一句喜欢,还有未来很多。
她可知道,以他们的命数,若是轻率地答应,未来便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整个仙界都会注视他们,所有人都会期待他们的结合,而云知鹤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连家中姻亲都不愿意甚至离家出走的云知鹤,真的会愿意面对那些事吗?
指尖拂去云知鹤面颊上的碎发,容长微轻叹出声。将云知鹤的小心地送到椅子上靠好,提笔写下几个字。
“宣府池上居,仙界群英会。”
……
放榜这日,所有的考生都聚集在问道阁前,或是紧张或是希冀,都万分期盼地看着面前这张偌大的水镜。
只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上面,就代表着自己成为了太真宫的弟子,从此之后无论先前的出身如何,都将是仙界新一代的后起之秀,真真正正地摸到更高一阶的门槛。
崔望舒根本不敢眨眼,死死地盯着那水镜看,就像当时中州学宫放榜时,他昨晚也难以入眠。
云知鹤倒是难得地顶着两个黑眼圈,明显的睡眠不足。
“云哥,你昨晚真的没问题吗?”崔望舒有些担忧。
昨天夜色降临后,云知鹤便起身要去渺云湖开始他的小动作,作为云知鹤的好兄弟,崔望舒为他送上了最真诚的祝福。左右他自己也担心明天的放榜睡不着,就一直醒着等待云知鹤回来。
走之前云知鹤说大约会用一个半时辰,却没想到都快两个时辰了都没有消息回来。
崔望舒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害怕云知鹤是不是被教习逮住除去考学资格赶出太真宫。
直到三个半时辰过去,云知鹤才匆匆返回,同离开时不同,回来后的云知鹤就那么愣愣地坐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白纸发呆,偶尔提笔写着些字,好像是什么“宣府、池上居”之类的。而且还时不时轻笑两声,脸颊泛红,十足十的恋爱姿态。
这样反常的云知鹤吓得崔望舒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扰到云哥的思维。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诡异的氛围,双双失眠度过了这一晚。
“啊..嗯,我没事呀。”云知鹤转头故作轻松。
崔望舒说道:“云哥可别忘了你和姜尘可是约赌了的。”⑦④尒説
话音刚落,便瞧见姜尘那令人不适的眼神,看来不仅仅是他们在意,姜尘同样也很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放心吧。”云知鹤手里折扇一挥,“这件事绝对妥帖。”
她怀里放着昨日容长微留下的字条,相比起姜尘这等小角色,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堂堂的玄州天女两次追求心上人都铩羽而归,这要是传出去,她日后还怎么在仙界混?
若是不让容长微死心塌地地爱上她,她就不叫云知鹤!
同笔试那日一般,钟声敲响,柳望若携那两位侍女而至。与之前众人对她的敬畏不同,这次除却敬畏之外,众人眼神里饱含了更多的期待。大家都很清楚,这位教习将带来决定他们命运的名单。
“雍州王永业,乙等最上。”
“汝州昌旭,丙等,不过。”
随着水镜上一点点现出名字,有人雀跃有人惊呼亦有人痛惜。柳望若就这般坐在高位上静静地看着,她主持笔试多年,见惯了这些悲欢,经过前面两层考试,却最终折戟笔试一回,的确令人难以接受。
“凡界崔望舒,甲等。”
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崔望舒长呼一声,似是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最终泵发,能得到甲等说明他必定会成为太真此届的弟子,从此就是仙界名门之人。若非他仍旧忧心着云知鹤的情况,恐怕早就笑出声来。
姜尘同样很紧张地看着水镜。
“幽州姜尘,甲等。”
“玄州云知鹤——”
没想到二人的成绩紧贴着出来,姜尘握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镜。能得甲等已经证明不俗,即便是崔望舒,在后续的细分上也逊色他几分,而云知鹤不过是中途空降中州学宫的人。
“玄州云知鹤,甲等最上。”
所有人看着水镜都不敢吭声,除了高兴地惊呼的崔望舒外,就连柳望若都皱了皱眉看着水镜上的这几个字。甲等最上,即便是前几届也很少出现这样优秀的成绩,更何况,云知鹤的成绩是柳望若亲手批阅的乙等最末?
姜尘连连后退,神色骇人:“这,这不可能。”
云知鹤却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像是刚刚宣布的不过是明日几时开课的小事,招呼着崔望舒准备离开问道阁。
经过姜尘时,云知鹤挑了挑眉:“别忘记你的赌约哦。”
柳望若看着云知鹤离去的背影,广袖轻挥,水镜上便隐隐现出云知鹤的那张试卷,那写满卷面的簪花小楷自然被她尽收眼底。
虽然容长微刻意模仿了女子的笔迹,但仍旧被柳望若认出。
果然是……青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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