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城门口的掮客纷纷上前围着这位贵客招徕生意。
“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我们甘陇县吧。我们甘陇县两年前还是个穷县城,现在大变样了。”
“咱们这儿的羊肉锅子是一绝,羊是纯正的山羊,春秋吃养生养胃,冬天吃可以御寒,公子你在我们甘陇县游玩,可一定不能错过。”
“公子,你还没有住处吧。我们吉祥客栈干净服务周到,连县太爷都夸我们客栈好。”
“哦?”华服公子终于来了兴趣。
“公子,我们姜家客栈有县令夫郎入股,饭菜味道一流,客人盖过的被子都会拆洗晾晒,是甘陇县最大最好的客栈,公子你选我们吧。”
华服公子对县令夫郎入股的客栈似乎更感兴趣,好奇地问替姜家客栈找客人的掮客,“县令夫郎为什么会入股你们客栈。”
“县丞夫人是姜家的姑奶奶,县令夫郎和县丞夫人关系好,这才入股的姜家客栈。”吉祥客栈的人抢着道,姜家客栈一直是他们吉祥客栈的劲敌,虽然这个华服公子看上去会去姜家客栈留宿的可能很大,但是吉祥客栈的掮客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大客人,“县太爷当初整治咱们县的黑店的时候,微服在我们客栈住过一晚,亲口夸过我们客栈办得好。公子你要是来我们吉祥客栈,我让客栈老板,把你安排到县太爷当初住过的房间。”
华服公子,也就是裴旭,差点忍不住喷笑出来,他小叔父的英名要毁在这唯财是图的客栈老板身上了。
“公子别听他们的,县太爷住过的房间,一个晚上要收十两银子。公子您有钱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宰呀,咱们姜家客栈是童叟无欺,天字房一晚上两钱银子,地字房半钱银子,下等房只要十文钱,本地人外乡人一个价,绝不因人而异,给咱们县令夫郎招黑。”姜家客栈的掮客道,“咱们客栈旁边是姜家开的酒楼,甘陇县能找到的美食酒楼里都有,你想吃什么,抬抬脚就到了,都不用费心去寻摸。”
要是裴旭真是个来这里游玩的贵公子,说不得要在这两家客栈中好好选一选。
“不了,我是来探亲的,住在亲戚家。”
客栈的生意没有拉到,这两人也不失望,裴旭一看就是个大客户,他们还有替其他酒楼招徕客人的工作,又给裴旭介绍了好几种美食。
裴旭可有可无地听了几个打发了这些人。
“早就知道小叔父将甘陇县治理的不错,没想到好成这个样子。”裴旭望着酒楼林立酒幡飞扬人来人往的街道感叹道。
这个小县城都快赶上府城了。
“姑老爷是个有本事的,公子,咱们现在去县衙吗。”裴旭的随从松烟问。
“去,现在就去。”
好几年没见小叔叔、小叔父还要小红薯弟弟,裴旭还是有些想念他们的。
他当初给小叔叔小叔父送行的时候说考上了举人就来甘陇县找他们,在小叔叔他们离开的四年时间,他考了两次举人考试。第一次名落孙山,又埋头苦读了三年才险险地考上。磨着祖父爹娘许久,才有了出门的机会。
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听说小叔父把甘陇县治理的特别好。
南瓜、芋头、西葫芦等高产的蔬菜粮食,都是小叔父发现收集送到司农司研究后传出去的。这些粮食的发现,大大丰富了人们的餐桌,只要继续发展下去,就不会出现有人一直吃红薯营养不良。
小叔父发现的牧草种子,春夏秋三季生长,冬天的时候,还可以把前三个季节存下的干草红薯藤喂给牛羊,不需要消耗粮食,甘陇县的牛羊养殖数量大大增加。又因为甘陇县物产丰富,很多商人愿意过来,他们的茶叶山珍坚果也比其他的县城更畅销。故而在小叔父的治理下,甘陇县从一个发生过暴动的破败小县城,一跃成为西北最富裕的几个县城,听说不少其他地方的官员,都前来取过经,想要把牧草引到自己的辖区,经营畜牧。
裴旭除了看望他小叔树一家外,也想要见识见识甘陇县的繁华景象。
裴旭刚到县衙,就被请了进去。
“小红薯,这个是你裴旭哥哥,他还给你写过信的,快喊旭哥哥好。”
赵竹心唇红齿白,四岁的他已经有六岁小男孩的个头,他臭着一张小脸,和裴旭打招呼,“旭哥哥好。”
裴旭眨眨眼,“小红薯好。”
“旭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叫小红薯了,旭哥哥你喊我赵竹心就好。”赵竹心吐字清晰地说。
裴旭觉得这个和大人讨价还价的小人儿,还挺有意思的,就顺着赵竹心的话改了口,“好的,小竹心,你爹不在家吗。”
“我爹去山上看羊了,不带我和阿姆去。”赵竹心回答裴旭。
裴旭看向裴栖,“你小叔父去养羊的地方视察了。”
甘陇县的羊养殖还是这两年兴起的,赵疏桐刚种出牧草的时候,百姓并不是特别信任他,也不愿意改变长期耕作的习惯,愿意养羊的人并不多。
赵疏桐自己买了一块山地,给百姓做示范,并且允许县城的百姓报名参观他养羊的山地。
百姓见县太爷家的羊光吃山地种的草就养的膘肥体壮,一只羊的价钱比得上他们好几亩地的收入,都开始效仿县太爷种牧草养羊,甘陇县的羊养殖这才迅速发展。
赵疏桐这两天是去查看养殖户的养羊情况的。
“因为爹爹不带你出去看羊,小竹心才不高兴的吗。”裴旭问赵竹心。
“阿姆不经我同意偷拆爹写给我的信。”赵竹心对裴旭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哥哥特别有好感,委委屈屈地小声告诉裴旭。
裴栖不说耳聪目明,屋子就这么大的地方,赵竹心自认为和裴旭的窃窃私语,其实都被裴栖耳里。
裴旭尴尬了。
他刚来就介入到小叔父和小竹心的母子交锋中去了。
这是什么运气。
“你字还没认全,我拆你的信,是想帮你读信。”裴栖强词夺理地道。
“阿姆说谎,爹给我的信都是画儿。”
“那你也看了我的信了,咱们早就扯平了。”
赵竹心委屈,那根本不一样。
阿姆拆自己的信,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阿姆让他看他的信,这是阿姆为了补偿他。
裴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叔叔和小竹心相处成这个样子,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争吵的母子同时停止了自己的战争,将视线对准了笑出声的裴旭。
裴旭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想了想,对看上去比较好欺负的赵竹心说,“小竹心你是小男子汉了,老是抓着阿姆的错处不放就显得斤斤计较了,就让一下你阿姆好不好。”
“我已经让了阿姆好多次了。”
合着小叔叔还是个惯犯。
“那也不差这一次,想想你阿姆,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你,是不是就觉得不那么委屈来了。”
“阿姆给我吃的玩的,是把我当玩伴,他才不疼我呢。”赵竹心赌气。
裴栖也来了气,“我要是不疼你,才不陪你玩呢。”
裴旭后悔了,他应该跟着那两个给客栈招揽客户的掮客去客栈住几晚的,不该今天来拜访小叔父,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家庭纷争里的。
裴旭调整了下自己要崩溃的心态,“小竹心呀,你肯定没见过别人家阿姆和孩子怎么相处的。好多人家的阿姆,说让小孩子做什么小孩子就一定要做什么,要是敢不听话,那些小孩子的阿姆就会不给他们饭吃不给水喝,还要打他们。你阿姆陪你玩,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裴旭一脸真诚地和赵竹心说。
“你说的是真的?”
裴旭点头,“真的,旭哥哥从来没有骗过人。”
“别人家的阿姆经常小孩子?”
“是的。”
“小孩子不听话为什么要打他们。”赵竹心问裴旭。
“为了让他们听话。”
“为什么要让小孩子听话。”赵竹心继续问。
“小孩子听话,大人就可以少为小孩子操心了。”裴旭回。
“为什么大人想少操心小孩子。”
赵竹心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裴栖直接把烦人的赵竹心打包给了裴旭,让他们两个一起玩耍。
赵竹心越长大越不好糊弄,他在赵竹心跟前做阿姆的尊严都快扫地了。
裴旭在被赵竹心问到快要回答不上来他那千奇百怪的问题的时候,赵竹心终于不问了。
裴旭有些理解,他小叔叔为什么老是欺负赵竹心了。
这孩子实在是有些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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