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倒是捧了不少书看习俗,放在手能拿到的地方,时不时就看两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红娘。
钟华甄比别人要了解他,靠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这种书时,还有一种异样的奇妙感。
在她觉得李煦只是个能利用的朋友时,经常看到他对女子的冷漠嘲讽,也曾有过不少次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腹诽,觉得他以后要孤独终老。
没想到自己倒是把自己给了他。
这次回京不是小事,他是打了胜仗的皇帝,征战多年,保家卫国,不同凡响,百姓都在热闹非凡的街边两道迎接,威风至极。
钟华甄比他先一步入京,还在京城的酒楼中看他冷面肃容从骑马而来,每每见他表里不一的模样,她都忍不住笑。
两个小孩年纪太小,若是离开父母十几年,怎么看都不像话。长公主不打算回京城,也没想苦着孩子,所以就找了个庆贺帝后大婚的由头,让小七跟着钟华甄进京,她一个人守着青州。
钟华甄离开青州那时,心觉愧疚,长公主却只是握住她的手,和她道:“你小时候很听话,我对你却不怎么上心,先帝做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可你和我不一样,既然我已经说过随你想做什么,那便不会反悔,很多东西本就该由我背。”
小七是个聪明的孩子,要走的那些天里长公主跟他说了不少话,他也隐约明白不能让别人知道钟华甄是他娘的事。
“当年我和先帝说想保留你父亲存在的痕迹,他便应了我,让你做了十几年的世子,”长公主又和她说,“我们前几年来青州时他下过圣旨,让你继承侯位,现在身份虽是小七的,但你要是遇到了事,借小七的权势就行。”
啾啾出生那年钟华甄称在外病重,等孩子一岁的时候,长公主才宣布她的存在,名义上是钟华甄在外不小心宠幸的婢女所生。
两个小孩都姓钟,养在侯府,李煦打算以后认他们做义子义女,让小七表现突出一些,之后再对外说他征战伤了身体,到时钟华甄就不用再生。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钟华甄根本就没娶妻,只要是她的孩子,钟府都会认。
等李煦的车队进宫之后,钟华甄这才回了钟府,去看两个还在玩耍的小孩。
朝中官员见李煦身上血气更胜以往,怕被他发现自己平日里的小动作,贪污还算小的,大的是在李煦出征遇险时联系别的皇子。
一时间谁也不敢多提别的话题,如果在这时候提立后不宜,铁定遭他不喜,便只敢恭贺他回京。
李煦却不是任人耍闹的,当场便丢出如铁证据,冷声下令,处置了好几位官员。
钟华甄那时在回钟府的路上,不在现场,只是听旁人说起这些人在李煦出征时阳奉阴违,又仗着身份高年级高,让人抓不到把柄。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钟华甄关注过几次,那些都是大司马派的官员,但在李煦眼里都是小事,他在忙别的事。
乌黎已经被押进京中大牢,当年张相遇害,旁人陷害到钟华甄身上,若不是她反应快,这事就该归到她头上,可张老夫人一直觉得是她所为,李煦不想她被人误会。
他们久未没有回京,许多的杂事都堆在一起,有的事情底下人能做,如魏函青一张嘴巴都已经学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但有些事,还是得李煦来。
张相突然离世对张家是个打击,但继皇后还是张家的,现在的张家依旧显赫,不过比起从前已经低调很多。
张老夫人被李煦扶着去地牢时,身体颤颤巍巍,见到乌黎后就泣不成声,她头发花白,恨不得要捡起地上石头砸他头破血流。
可她人老了,这些年憔悴了许多,没什么力气,等着秋后的问斩。乌黎也没因为她过来有太多的反应,他潜逃过几次,都被李煦的人发现。
于他而言,成王败寇。
李煦说到的事情就会办到,他也没辜负给张老夫人的承诺,在外多年,收复各地和突厥,谁都敬称他一句神武帝,无人敢惹。
张老夫人从大牢出来之后,直接回家中歇养,不再对外见客。
她拄着拐杖走路不稳,见过乌黎后一直沉默。张老夫人对李煦娶钟家人也没发表什么看法,她还没见过从青州来的孙臻,却从李煦的态度里看出了他对孙臻的在乎。
他从小到大就没什么看重的人,冷心冷情地,既然都已经到能从眼睛发觉一二的地步,定是动了真感情,张老夫人是过来人,没想阻止小辈。
……
钟华甄的样貌很是出众,从前在京城就把被传过各种各样的话,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子称号,都安在当年还是男儿身的她身上。xs74w
好在她已经离开多年,当年她也只待在李煦身边,没什么太过亲近的人,窈窕身形越显,长开后的小脸俏丽貌美,剪水双瞳含水,做女子时也不再像十几岁时的体虚,她现在要康健得多,和男孩时气质也不一样。
常人只觉她和钟家世子实在是长得像,难怪长公主会认她进钟家,但也正因为长得相似,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淡淡的微妙,不敢当她面说。
李煦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同钟家世子亲如手足,她能成为皇后,怕也脱不了钟家的关系。
魏函青也听过未来皇后和钟家世子相像的消息,但他并没有关注过钟华甄。
他要处理的事也不是这方面。
魏函青平时就经常听到周围官员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心中的想法是自己只觉当初设想果真没错,钟华甄和李煦间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虽说去得可惜,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李煦回京,魏函青事情繁忙,他也没时间去钟府,没见过钟华甄。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处理好事情,在回府的路上遇到钟府的侍卫,模样急匆匆,魏函青拦下问一句,才发现钟华甄被张老夫人找着去张府。
魏函青顿时一惊,连忙过去打算先把这个孙臻拦下来。
李煦下午去神武营巡视,不在京城,钟家和张家是有矛盾的,孙臻刚来京,或许不知道,这要是闹出事,指不定李煦得气成什么样。
但他迟了一步,等赶到张府下轿辇时,钟华甄刚好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恰好撞上,都愣在原地。
夏日炎热,傍晚不停有虫鸣,钟华甄脸上带着薄纱,穿身雪青衣袍,双眸微微皱起,想的是他怎么在这。
魏函青则是和钟华甄作对多年,一看到对方,几年前那种浑身咬牙切齿的不对劲又涌上来,他下意识就喊道:“钟华甄?你怎么还活着?”
张府外有钟府的车队,钟府侍卫在一旁护着。
如果是以前的钟华甄,会呛他两句,但她现在身份是孙臻,没见过魏函青,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谁。
她站在张府门口上下打量他,然后转头看向身边带来的侍卫,手中玉骨团扇轻摇,细声问:“这位是?”
侍卫抱拳回她话。
魏函青这才回神,看她和侍卫在那一问一答。孙臻和钟华甄长得确实像,但孙臻显然要妩媚些,即便隔着面纱也能瞧出美艳,前凸后翘的,不是钟华甄那种病秧子能比,两个性别都不同,不可能是一个人。
他收回心思,出轿辇对她虚虚拱手,叫了一声孙姑娘。
魏函青还以为自己过来会看到她被为难,结果现在人都出来了,他倒不好出口说句担心钟家和张家闹出事。
钟华甄对他点点头,叫了句魏大人。
她样貌比当年的钟华甄还要盛,声音也娇娇柔柔的,魏函青心都动了一下,但他早已经成亲,妾室一堆,孩子都有三个,自不会对皇帝的女人有什么心思。
他暗中打量下她,总觉有哪里是他没想通的。
魏函青还没来得及想,远处马蹄落下的声音就突然传过来,他转头,看见李煦和几个侍卫纵马而来。
李煦勒绳停在张府门口,钟华甄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她提裙下台阶,问道:“你不是说要晚些回来吗?”
魏函青耳朵敏锐,听出他们二人间不一般的熟稔。
李煦把手伸给钟华甄,他没看到魏函青,对钟华甄说:“听说你出门了,我就先赶回来一趟,外祖母问你什么了?”
张老夫人以前不怎么接触钟华甄,但李煦还是怕她认出钟华甄,张相那件事他已经澄清,但张夫人心里过不过得去那一关,他不敢保证。
“魏大人在这,”钟华甄摇摇头,朝魏函青那里看了一眼,“你先回宫,日后再见。”
李煦回头看一眼,讶然道:“函青,你过来做什么?”
魏函青拱手,找了个理由:“近些时日许久没和张大人探讨朝政,故前来一趟拜访。”
李煦也不傻,猜到他是因为钟华甄而来,颔首说:“天色已晚,你这些日子劳累,回去吧。”
他边说话边向钟华甄招手,看样子就知道是要亲自送她回去。
魏函青在这里,钟华甄还真不敢让李煦这么直白就把自己送回钟府。
她自然握住李煦的手慢慢推回去,假装成什么都没发生样,说:“陛下日理万机,记得回宫好好歇息。”
不说他们二人现在有婚约,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这样送她回去,魏函青下巴都得掉。
李煦皱眉。
魏函青下巴倒没掉,但他越看李煦和钟华甄的相处,越觉得不对劲。
他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懂得看人脸色。魏函青把疑心收了起来,不好在这耽误,先行礼告辞。
轿夫抬着轿子往回走,他掀开轿帘,偷偷往回望,看到李煦下马送钟华甄上马车,而钟华甄揉着额头,似乎不好当面拒绝,一脸的无奈。
天已经快黑了,魏函青慢慢放下手上的帘子,在想当年钟华甄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京城。
照理来说,钟华甄应该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回青州,长公主那般忠诚于先帝,就算是冒大不韪的性子,离开得似乎也快了些。
先帝逝世后,长公主没回京一事也值得商榷,那时只有钟华甄回来了。他从前觉着无聊,还提酒去找过钟华甄,但她那时称病,显然不在。
他一直跟钟华甄作对,是因为最懂李煦和她的关系,他们两个之间不正常,魏函青提酒去找钟华甄,发现她不在府中时,就猜到李煦把钟华甄带去了战场。
魏函青感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脑中梗了一条横沟,跨不过去就想不通。
魏函青突然一僵,想起孙臻随军去战场行医的事。
孙臻冒险在神武营治疫毒的事传得很开,几乎谁都听过。
他心中起了一种猜测,又下意识否认,单钟华甄不懂医术这点,她就不太可能是孙臻,再说孙臻也肯定不是男的,看那身形就知道。
钟府那一对属于钟华甄的儿女,哪有那么多种奇奇怪怪的可能?
魏函青松了口气,把心放了下来,总不可能自己一直在和个女人作对,这哪像话?
直到帝后大婚那一晚上,钟府小侯爷头次露面,魏函青脸色一变,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这位叫钟湛的小侯爷和李煦有那几分相像,但要说不像,也确实不像,旁人没觉有什么,魏函青手上的杯子却差点没拿稳。
旁边同僚在喝酒,随口问他一句怎么了,魏函青朝上看了眼,面如土色道:“我以后可能升不了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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