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儿迟早要解决。
因此她从西安回来了后,便找了一天趁傅闻声不在,瞒着他一个人悄悄溜回家了。
公交车开开停停,半个多小时车程。这个月这条路好像走得特别多一些。
今天是周日,她爸妈应该都在家。
于果请假的事情,她在刚做决定的时候就和他们说了。她爸当时大发雷霆,让她立刻滚回家。
南絮当然是没听,后来的电话轰炸也索性不接。
毕竟接起来让她感到更害怕一些。
现在她到了家门口,拖了这么多天,恐惧好像减淡了一些。
她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在门口输了密码就进去了。
迎面撞上她爸正拿着报纸在看。
母亲在后面拖地。
“爸,妈。”南絮把门推开,挤进去,又转身关门。
南母立刻停了手上的活,直起身子问:“南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
她余光瞥见父亲把手里的报纸放下,抬了抬眼镜。
南母见状,连忙把手上的拖把杆子靠到墙壁上,走到南父边上冲他说:“你有话好好说啊...”
南父没理她,南母拖了另一把椅子过来,摆到南父面前,又跟南絮招手,“赶紧过来坐好,知不知道你爸爸这几个月有多操心!”
南絮瞥了眼父亲,后者没看她。
南母看不下去,走过去把她扯过来,摁到椅子上,对着两个人命令说:“开始开始,有什么话赶紧说。”
南絮低着头,死不开口。
南父也没说话,俩人死磕着,谁也不开口。过了会南父像是耗不住,把手里的报纸一抖,“南絮你现在胆肥了敢不接我电话了!!!”
南母见状立马拿手打南父,“你好好说话,别大吵大闹的!”
南父消了音,瞪了眼南絮。后者还是不说话。
南父深吸口气,然后说:“爸爸不赞同你们的事情。”
南母这回没话讲,在南絮看来,沉默既赞同。
南絮半晌憋出四个字:“我成年了。”
“南絮!”南父一下子站起来,报纸沙沙响,“是爸爸上次的话没跟你讲清楚吗?!你这小孩子怎么自说自话的!”
南母也在一边附和:“是啊南絮,大人讲话要听啊。”
“你考虑过爸爸妈妈的感受吗?”南父指着南母说,“你妈妈每天操心你的事情,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倒好,在外面玩得开开心心的,爸爸电话不接,家也不回。你是不是打算永远就不回来了?!”
南母也说:“这话妈妈真的也不想说...但是你真的不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南絮一下子站起来。
于是南母半途中收了音。
“我在波士顿的时候,就遇到他了。我在那里上学,学校里都是外国人,我英语又不好,没有朋友。”
那年是十五岁的南絮独自在陌生国家度过的第一年,正好是波士顿的冬天。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不小心打翻了客人的果汁,挨了这个月来的第六顿批。她开始怀疑当初义无反顾要跑来这里学厨的念头,可能真的是一时冲动。
但动摇是个可怕的念头,南絮想有些事或许真的可望不可及。
后来的某一天,在BostonCommon的路口。其实她当时只是在等红灯,那一片地方天天有人卖艺,因此南絮也见怪不怪。
突然她听见一个声音。
亚洲人的声音。
很干净。
于是南絮抬头看去,看见一个抱着黑色吉他的少年。大冬天的还穿很少,不要命似的。
好像在唱一首英文歌,南絮没听过。
但她好像被吸引了,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远远听着那人唱歌,绿灯亮了也没走。
那少年好像看见了她,也许是看见了别人,南絮不知道。
但他唱着唱着,歌词突然变成了中文。
于是偌大的广场里,声音明明很嘈杂,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的歌声在回荡。
直击人心。
南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太久没有听见自己的母语,对着唱歌的那个人,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
唱了这么一句话。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此前南絮听歌从来不听歌词,但他那天唱的那两句就好像凿刻进她心底了一样,在梦里也反复无常地回荡。
南絮那天回去了之后查过那首歌,怎么也查不到。
后来的某一天,她才知道,那首歌是他自己的歌。
而那个少年有个好听的名字。
叫傅闻声。
南絮去了好几回,每回都偷偷看他。
直到有一天他没来。
然后再也没来了。
但南絮的生活还在继续。
该刻苦的刻苦,就如同那首歌里唱的一样,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南絮信了,马不停蹄地往下走了,抄起锅碗瓢盆往热爱前进了。
而叫傅闻声的歌手成为她青春里无法抹去的一部分。
不论是孤独的喜悦的悲伤的,还是生气的时候,都有他的影子。
南父此前一直说,南絮你只是把自己投射在了他身上。
你在他身上找到了你向往的缺失的部分,所以你以为你爱他。
名为追星。
他说南絮,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南絮认了。
可能曾经是的。
在她看见傅闻声不是那么无懈可击,完完全全看见他脆弱的一面那一刻,说心底没有一丝退缩,是不可能的。
但她选了他,给了他承诺,就要走到底。
“我遇见的他,确实和我想的不一样。他有很多缺陷,但我却觉得这样更好,因为爸你说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我知道。
现在的他让我感觉很近很真实。他身上吸引我的那种东西一直在,也是我一开始选择他的理由。我也没有觉得自己选错或是怎么样。一直没变,他在我眼里永远都耀眼。”
南絮握了握拳。
认了,都认了。
“我大概真的是个很无情又自私的人。
每次感觉好像快要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或者有那么点动心的时候,总会告诉自己不要去做。
因为不想变得卑微。
但傅闻声不一样。”
如果说为什么不一样的话...
其实南絮也说不清。
可能是因为感觉他没有别人了。
南父头一次听她讲这么多话,还是为了别人,心底一下子说不出滋味。
他不停摇头,“南絮你没必要对一个外人负责。”
南母也说:“不要把你自己赔进去了啊...”
“不行我都答应他了。”南絮也摇头,“我真的不能骗他,真的不能...”
南父最后拗不过,只好说要跟傅闻声谈谈。
南絮说好,那我打电话让他待会过来。
南父说不用,我们过去,正好顺路去她大伯家坐坐。
一路上南絮千嘱咐万嘱咐,说傅闻声现在心理状况不好,让他们千万不要说重话。
南母白了她一眼。
南絮和傅闻声说了这事,就领她爸妈进屋坐着了。过了会傅闻声赶回来,南絮被南父赶进卧室呆着。
她给傅闻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灰溜溜跑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南絮大概是不太放心,把门开了条小缝偷听。
谁知道傅闻声过来把门关上了。
他最后看了眼南絮,而后回到沙发上坐好,茶递过去。
南父缓缓开口:
“年轻人,你在我眼里,也还只是个孩子。
南南以前老跟我们说,说你哪天哪天被骂了被黑了被网络攻击了,说要替你挡回去。
后来我不让她说这种话了,因为我觉得不应该。
因为追星这件事,她和我们闹了很多矛盾。”
傅闻声听着。
“南南她老跟我们说你怎么怎么好。
那我希望你真的,有她说的那样好。
你大了南南四岁,在生活阅历上应该比她更加成熟。
我希望你们是一起往前走的。
我也希望她仍然要做最正确的决定,而不是因为你而去牺牲什么...”
傅闻声心底没由来地一阵疼。他说...她在这段感情里付出太多。他不想,不能,也不会愧对她。
所有的以后,如果...不能同行,那也会是他走在后面。
...
南絮把耳朵贴在门上半天,什么也没捕捉到。
好像故意不让她听见似的。
南絮都要怀疑是不是她爸在干瞪着傅闻声,打算来一招气势性压倒的战略。
她在房间里闲逛,摸了摸傅闻声的吉他,躺了躺他的床,突然看见书桌上放着傅闻声的日记。
不知道为什么又被他拿出来了。
那本子里面露出了一张纸的一角。
很熟悉。
南絮如有所感似的,把那张纸抽出来。
[在波士顿的一个马路口,我听过你的歌,给我带来很大震撼。
还有很多人,包括我,都非常非常需要你的歌,请一定要继续写下去。
谢谢你,请不要放弃。
有句话。
‘凡是不能杀死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我们爱你。”
From:南絮(难寻)]
整整齐齐,四四方方。
南絮看了片刻,把纸叠好放回去。
之前听程然说这事,其实感觉还好。现在亲眼看见了,莫名鼻子一酸。
后来傅闻声回来,南絮问他:“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傅闻声顿了会,才缓缓说:“他说...希望我快些好起来。”
“就这?”
“嗯,就这。”
他们出了卧室,她爸妈说要回去了。
南父走前又警告南絮,说让她立刻搬回去和宋沫住。
南絮知道了,把他们送到电梯口,挥手和他们告别。
电梯门合上,橙黄数字一格一格往下跳。
南絮突然心里有些酸,便跑到阳台上往下看。
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走出去。
爸爸个子不高,小肚子微鼓,头顶稀疏,戴了副黑框眼镜。
妈妈扎着低马尾,头发染了棕色,一笑起来眼角上爬满鱼尾纹。
南絮好像突然之间就没法目送他们离开了,心里没由来地有点恐慌,和傅闻声说了句“我出去下”,便摁电梯下了楼。
她跑出去。
还在。
南絮跟上那两人身边,故意大叫了声:“哎呦!”
南父被吓一跳,“你过来干嘛!”
南絮说:“我回家拿个东西。”
南父作势把她打发走,“别让人家等久了。要拿什么东西以后拿,赶紧回去。”
“好吧。”她应了,脚上还在和他们并排走。
南父说:“到前面车站可以了。”
“哦...”
其实他们没说什么话,车子就来了。
不等人。
母亲走了两步,又对她说:“我们走了。”
南絮想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末了只是说:“哦,拜拜。”
绿灯亮了,车门合拢,车辆起步。
南絮站在原地,看见车尾的红灯又亮起。
悄无声息,没扬起尘土。
南絮一直站在公交车站,直到那辆公交车消失不见了,她又站了会,才转身回去。
心里空落落的。
但她一抬头,看见傅闻声在不远处站着,和她挥了挥手。
于是南絮吸了口气,飞快跑过去,跑向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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