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辞别大和尚,步行下山,走到一半,云郦似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哥哥,刚刚那大师傅说的话……”
裴钰安略犹豫了下,而后坚定地道:“他自然是看错了……”
别的不说,他不可能会娶云郦,若他真要娶一个婢女,昌泰郡主镇国公都不会愿意,而昌泰郡主那身体,恐怕受不得大刺激。
他的婚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婚事,是很多人的事。
云郦见他似有迟疑,她垂下头,轻轻地勾了勾唇。
当日耽搁,裴钰安第二天便投入丝绸商人人设中,继续暗访私茶一事。本着人设,裴钰安先去绸缎庄转了半晌,而后转头去陆家茶行,按照徐墨重财的设定,私茶生意可是大赚,他心里便对它十分上心,经常会来茶行走一走,是以陆家茶行的人已经很熟悉他,笑呵呵地称徐公子。
就在裴钰安检查新送进来的茶叶时,一小厮前来道:“徐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小厮口中的我家公子指的是陆纷。
裴钰安打起精神,和小厮进了后院,平日里陆纷处理事情的房门大开,裴钰安阔步入内。
“徐贤弟坐。”陆纷合上茶盖,茶盖里装的是新炒过的碧螺春。
“不知陆兄有何事安排?”裴钰安在南窗下的圈椅落坐。
陆纷拎起紫砂茶壶,斟了杯新泡的碧螺春,搁在裴钰安身旁小桌上,方才道:“实不相瞒,为兄今日是为我那小弟而请贤弟。”
“陆霁?”
陆纷笑笑,在隔壁那张椅子坐下,“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裴钰安盯着陆纷的目光突然锋利。
“徐贤弟,不知陆家和徐家可有这个缘分?”
裴钰安收回眸光:“家妹年龄尚幼,婚配之事尚早。”时下女郎多十七□□出嫁,二十左右也并非没有。
“看来徐贤弟但是颇疼幼妹。”陆纷状似无意。
裴钰安笑了下,语气同样别有深意:“陆兄有陆霁这个弟弟,应该能懂为兄之心情。”
陆纷自然明白裴钰安的深意,意思是不要拿他家妹威胁他,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弱点。
但陆纷终于对裴钰安再放下部分戒心,他不怕人贪,不怕人狠,可他怕人没弱点,徐墨有弱点,自然也有掣肘他的把柄。
他亲热地说:“徐贤弟品品新收的茶,看看味道如何?”
裴钰安端起茶杯,氤氲白雾遮住他的眉眼,他当然揣测出了陆纷心里不会同意和徐家做亲,老谋深算的陆纷将陆霁养成那般性子,便知他是不欲有他这样不干不净的舅兄。
今日提此事,想必一是因为对陆霁有个交代,二是想再次试探徐秀秀在徐墨心中的地位。
他不介意扮演个在乎妹妹的好兄长,因陆纷需要他的弱点。
而他同样对查私茶一案也有了把握,陆纷对陆霁的疼爱不是装出来的,既如此,比起他,他才是真正有了控制陆纷的把柄。
他放下青瓷茶杯,笑道:“味道甚好,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辞别裴钰安,处理完茶行的事,陆纷归家时难得在大门口遇见陆霁,他幼年常在门口眼巴巴地盼他归家,年岁渐大,却很少做这样的事。
“大哥。”陆霁冲到他跟前,“你……你今日和徐大哥提了吗?”
他抓了抓头发,明亮的眼中全是期待。
陆纷清楚地意识到陆霁已比他高出小半头,肩宽背阔,看起来比他要可靠的多。
他瞧了他眼,提步走进大门。
“哥,大哥。”陆霁立刻追上去,围着他道。
穿过影壁,陆纷停下脚步,略抬起头,对上陆霁双眼。
“哥……”
“徐墨不同意这门婚事。”
陆霁脸色笑容凝固,陆纷叹了口气,“徐墨说他妹妹年龄小,暂时不考虑婚配。”
陆霁脸色稍缓,“原是这般,她才十六,的确年龄小,我可以等她。”云郦的徐秀秀身份要比她本来的年龄小一岁。
陆纷想了想,还是不愿意陆霁继续沉迷其中,他沉声道:“陆霁,你怎么不明白,徐墨那是婉拒之意,他不想你当他妹夫。”
陆霁僵在原地,表情似是难以置信,最后他咬牙问:“他没问徐姑娘的意思?徐姑娘也拒绝我了吗?”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姑娘既然父母不在,他身为兄长自能为她婚事做主。”
陆霁呆立须臾,心一狠道:“我要去问问徐姑娘的意思。”
话罢,他像是一阵风,飞快地窜了出去。
管家见此,担忧地道:“大公子,就让二公子……”
“派人跟上他,至于他要问,便让他问吧。”喜欢人的滋味他比他要感受的多,如果不让陆霁去这一趟,以后心里总要记挂。
何况,他也该受点磨砺,这世上的东西不是他想要就得有的,以前他不忍心让陆霁学的东西,便让他们教会他!
陆霁到了徐家的消息,云郦先得知,裴钰安并未归来,管家说他十分急切地想见云郦,云郦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便让人请他去花厅,花厅四面无遮挡,适合他们这种见面的情况。
到了花厅便见陆霁在亭子里走来走去,面色忧虑。
云郦略好奇地道:“陆公子,你有什么事?”说着云郦使唤丫鬟上茶。
陆霁哪里顾得上喝茶,自云郦进来,他的目光便牢牢地锁在她身上,可我了半天,依旧一个字没说出。
云郦给他倒茶,越发奇怪:“陆公子,你到底有什么事?”
陆霁闭了闭眼,狠下心道:“徐姑娘,我今天托我哥向你兄长提亲,可徐大哥拒绝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裴钰安刚从外归来,便听见仆人说陆霁来了,云郦正在花厅里招待他,他脚步匆匆地走近花厅前面的假山前,便听见陆霁直白地问。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云郦身上。
只见云郦目落讶然,愣了半晌,才垂下眸低声道:“我哥哥还没和我说。”
陆霁急急地从凳子上站起来:“那你的意思呢?你愿意……嫁给我吗?”
裴钰安脚步动了下,下一瞬,他收回脚步,定定地立在假山后,花厅四面无遮挡,凭他的耳力,虽距离有些远,可还是能看见听见两个人的言行。
云郦怔了下,旋即避开陆霁的目光,“陆公子,我父母不在,婚姻一事自然是听我大哥的。”
陆霁急急地绕到云郦跟前:“我问的是你愿意吗?”
云郦闻言,却将头垂的更低了。
裴钰安看着这一幕,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而陆霁见她不应,却以为她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他紧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徐姑娘,你放心,我会让徐大哥看见我的诚意的。”
他说罢便转身就要走。
裴钰安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而云郦见他如此,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沉默的婉拒是会被这小子误会的。
云郦抬起头,明亮澄澈的杏眸对上陆霁,她低声道:“陆公子,我只拿你当兄长。”
裴钰安握紧拳头的手骤然一松。
她说的清晰而坚定,陆霁想辩驳都辩驳不了,他愣愣地站在花厅里,九月末的冷风吹来,他只觉得自己心透凉。
半晌后,云郦垂下眸,是真的有些不忍心地道:“陆公子,若是没事,你请回吧。”话罢,云郦转身便要离开。
这个时候,她余光忽然瞥见假山后靛蓝色的衣角,云郦的脚步突然顿了下,而后继续往前走。
陆霁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眼见云郦要走下花厅,他疾走几步,叫住她:“徐姑娘。”
云郦回头轻声问,“陆公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霁额上青筋跳动,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前方娉婷袅娜的云郦,忍不住问道:“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云郦没吭声,不留痕迹地往假山后瞥了眼。
陆霁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云郦似是被他看到受不住了,或者不忍心少年失落,她柔柔地开口道:“我也说不清想嫁什么样的人,但硬要要个标准的话,我喜欢我哥哥那样的男子。”
她弯起了眉眼,翘起了朱唇,整个人变得轻盈明朗,仿佛在诉说一样极其让她欢心的事,“我希望他能像我哥哥一样,成熟稳重,冷静自持,温柔谦和。”
“我喜欢那样的人,能给我遮风挡雨人,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能给我买我喜欢的玩意,做他不愿意但是能让我开心的事。”
“陆公子,我喜欢那样的人。”
她迎着陆霁灼热的目光,眼神清澈,仿佛一汪清可见底的泉。
裴钰安看着那汪泉,心跳却猛地快了快。
“陆公子,你可以回去了。”云郦再次道。
可陆霁却一直没有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云郦,云郦叹了口气,想要再度说话,这个时候裴钰安理了理衣摆,从假山后出来。
云郦一愣:“哥哥?”
陆霁也看向裴钰安,呐呐地道:“徐大哥。”
裴钰安扫了眼云郦,而后幽深眸光凝向陆霁,“陆霁,该问的话你问完了,你该回去了。”
陆霁心有不甘地看向云郦,云郦却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裴钰安见状,仿佛随意地往前走了一步,却恰好挡住陆霁看向云郦的视线。
陆霁低下头,驼着背似地远去了,但走了没几步,他突然转过身,目光炯炯有神:“我会努力向徐大哥学习的。”
云郦一怔,惊诧地抬起头。
“徐姑娘,虽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努力稳重成熟,为你遮风挡雨。”
“徐姑娘,你等着。”他摆了摆手,夕阳下笑得灿烂诚恳。
云郦似是呆愣住,傻傻地看着陆霁远去的背影,裴钰安面色复杂地目送陆霁离开,然后他便瞧见云郦愣愣地看着陆霁远去的方向。
“秀秀!”他声音略沉。
云郦依然傻乎乎地看着陆霁远去的背影,裴钰安又重重地叫了她几声,云郦才忙回过神。
裴钰安口气略冷:“陆霁年龄小,做事只凭冲动,什么都没有便向姑娘提亲,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用了花言巧语这个不正确的词。
“不会的,不会的。”云郦连忙摆手道。
裴钰安审视她的举动,仿佛要看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半晌后他对云郦道:“你跟我来书房。”
云郦跟着裴钰安离开花厅,往他的书房走去,但没走几步,云郦便不由自主地往陆霁的方向看了看。
裴钰安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等到了书房,书房是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探子,裴钰转身,双目直直地射向云郦,直接说道:“我最近已掌握了许多陆纷和私茶有关的证据,他背后人我也隐隐有了猜测,只是江州还有个隐藏的秘密尚未得出,陆家人才暂时逍遥在外,否则……”
他没说完,云郦已经懂了裴钰安的意思,否则陆家已经收押入狱。
她猛地低下头,低声道:“世子,奴婢知道的,奴婢知道……陆霁下场可能不会很好。”
她很勉强地笑了下,“奴婢承认我是有些将他当成朋友,为他难过,但世子你放心,奴婢不会耽搁你的正事……”
她双眸略有些泛红,音色越发低小,裴钰安按了按额头,云郦心地柔软善良,或许最开始他就应该严厉拒绝他们往来。
裴钰深吸口气,“你这段时间不要外出了。”
云郦她努力地掩饰住自己的失落和难过,重重地嗯了一声。
裴钰安看着她纤瘦远去的背影,却忍不住突然叫住她,“云郦……”
云郦回过头。
裴钰安状似无意地道:“你刚才对陆霁说你喜欢……”
“奴婢说那些话,是想打消他的念头,毕竟世子你的性格和他截然不同。”云郦轻轻地道。
裴钰安收回视线,淡淡地嗯了声。
云郦见他不再多言,便抬脚离开书房,只离开书房后,云郦垂下眸,因她的美貌对她示好的男子自然不少,可陆霁却是其中最天真真挚的。
即使这份赤诚热忱,或许维持不了多久。
可现在,她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份真心。
可是,很多东西不是她喜欢就能有好结果的,陆霁善终的可能性极小,思及此,云郦摇摇头,将陆霁摇到自己脑子外面,而开始想裴钰安。
陆霁对裴钰安可谓推心置腹,肝胆相照,但裴钰安依旧理智。
云郦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倒也不意外,裴钰安是个极克制自律的人。
他做事,只做对的事,而不是想做的事。
他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他是来查案的人,处理私茶涉案人员,虽然陆霁天真单纯,不曾做任何恶事,虽然陆霁对他推心置腹,视若兄长。可他能理智地认知到,若是他真因私交而网开一面,恐怕回京之后他也不能善了,所以哪怕他其实对陆霁隐有同情,都克制住了。
就如同他对她的感情一样。
当开始萌芽,他意识到,甚至他还没意识到,他的理智便会先去克制压抑。
因为理智觉得不合适,不应该。
但越是这样,云郦便越发期待,是人都有**,裴钰安压抑的**到底有多浓,她真的很想知道。
想着间,便见扁余匆匆自身边走过,飞快窜进书房,对着裴钰安耳语几句。
云郦抿了抿唇,现在她不太想关心私茶的事,她脚下的步子加快,匆匆回了房间。
而此时,扁余给裴钰安说的却不是私茶的事,却是前几日失踪那个探子回来了,其实也不是失踪,而是他发现了江州的惊天大秘密,江州城北五十里外的走马山,藏着一座金矿。
而探子则是因发现金矿,加上走马山戒备森严,一时才没能准时出来,发出信号。
“金矿?”裴钰安愣了愣,起身拧眉问道:“金矿面积多大?有多少人手。”
探子道:“依属下查勘,约摸十亩地,人手近千。”
此时裴钰安终于明白江州少的人去了哪,原来都是去挖黑矿,此事不宜打草惊蛇,裴钰安略作忖度,而后对扁余道:“我们去一趟走马山。”
走马山是座深山,附近十公里内并无居民,其实五六年前有的,但因附近人口老是失踪,有熊吃人的传闻,再加上所谓高僧说走马山位置不好,不适居人,村民便迁走了。
裴钰安几人做了准备,第二天黄昏出发,夜里便到走马山,在走马山小心藏匿两日,裴钰安发现走马山的确和探子描述无二,戒备森严,七步一岗,若不是他们本就就是查案中的佼佼者,恐怕走进走马山时,便会被人发现。
两日后,数次险些被走马山巡逻的人发现行踪后,裴钰安终于大概摸清了走马山的较具体的规模,也确定走马山和陆纷、江见寒脱不了干系。
几人立刻回了江州,裴钰安拧眉半晌,直接对扁余道:“去给蒋同知递个信。”
他参与到陆纷私茶一事后才知道他们经营私茶已有七年,七年而不事发,这背后的水极深,若不是几个月前新上任江州同知的蒋平察觉不对,向上密函,还不知这私茶还会被遮盖多少年。
说起来,也怪江见寒在江州根值十年,以为一切尽握手中,且因江州东近海,蒋平这个同知负责海防,海盗一事,和江州内政干涉不多,加之或许他们以为多一个人知道风险便多一分,不曾拉拢蒋平,当然蒋平的性格拉拢也是无用,但最终蒋平觉察到了江州私茶。
不过金矿的事蒋平也一无所知,要去包剿金矿,估摸还需要蒋平的人手。
但如今知道私茶后面的秘密是金矿,裴钰安心稍定,直接对常余吩咐道:“去吩咐陆家的探子,今夜搜寻陆纷书房,最好是能找到他的账本。”
在私茶行当里,裴钰安已经打听到了现阶段能得到的所有消息,要真和他们背后的靠山见面,恐怕得要两三年。不过幸好如今他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名字,而且也得知陆纷应该有份和京城来往的账簿。
只是他怕打草惊蛇,因为陆纷书房他曾经偷偷去过一次,在他刚到江州的时。那夜他已极尽小心不挪动陆纷书房里的任何东西,但第二天似乎陆纷还是察觉到,他书房附近的护卫再度加强,至此之后,裴钰安便只让人盯梢。
后来得知账本极有可能在书房里,裴钰安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有金矿在,将江见寒陆纷一党众可一网打尽,既人如此多,总会有两个藏不住真相,便不必瞻头顾尾,可以直接去试一试陆纷。
就算没找到账本,今日打草惊蛇后,说不准会露出别的线索。
思及此,裴钰安对扁余命令道:“派人盯着陆霁……”他迟疑了下,还是神色冷静地说:“若是陆纷察觉到异常,先将陆霁羁押!”
“是,主子。”
陆霁是陆纷的弱点,但有了陆霁,只能说掣肘,他不一定能供出真相,那人背景极深,既如此,陆霁恐怕会担心说了后陆霁结局更凄惨。
及至扁余退下,裴钰安揉了揉这两三日高速运转的大脑,他头靠在椅子上,想到私茶金矿陆家等人,脑袋越来越疼,他忽地起身离开书房,走出房门,裴钰安又回头往书房去,折身两步后,他再度飞快掉头,去了后院。
到了云郦的院子,云郦正坐在葡萄藤下,手里拿了本书,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上头。
裴钰安慢慢走近她,却发现云郦眼睛虽然在书上,可心却没在书上,眼神半天都没动一下,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裴钰安轻轻地咳嗽了声,云郦听到动静,猛地起身,惊讶道:“世子,你怎么来了?”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裴钰安皱眉道。
“没什么没什么。”云郦略显惊惶地摆了摆手,而后见裴钰安的手落在太阳穴上,云郦赶紧道,“世子,是不是头不舒服,奴婢给你按按。”
裴钰安这次没有拒绝云郦,直接在凳子上坐下。
云郦见状,匆忙将话本子放在凉椅上,而后挽起袖子走到裴钰安的背后,轻软的手指落在穴位上,裴钰安被那股淡淡的桃子香包围,便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云郦的书放在凉椅上,他这个位置看不清写的什么,想到她刚才魂不守舍,他问了句:“你这是看什么?”
“话本子。”云郦低声道,说完她沉默了下,又忽然道,“世子,你是不是也觉得夫妻之情比子嗣重要?”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云郦手顿了顿,而后垂眸说:“昨日奴婢看了个话本子,非常惊讶,里面的男主和妻子鹣鲽情深,至死不纳妾,但因为妻子无子,最后他母亲设计男主醉酒和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后来那女子怀孕,但男子依旧让那女人打掉了孩子。”
她迟疑了半晌,好奇地问,“如果你是男主,你也会这么做吗?”
裴钰安沉默须臾,答道:“就算没有亲子,族中子弟甚多,过继也不会绝了香火。”
他这也是想给云郦灌输些新的东西,瞧她因这话本子惊讶,便知云郦的观念也是子嗣重要。他承认子嗣是重要,可若夫妻恩爱,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她将来的丈夫若是因子嗣纳妾,思及此,裴钰安眉头狠狠一皱。
云郦闻言,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裴钰安扭过头,却见她的手正落在她的小腹上。
裴钰安双眸一眯,眼神落在她小腹上,眼神突然锐利:“云郦,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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