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向小园察觉到舒师泱情绪有些许不对，缓下步子小声道。
舒师泱不答话，但始终同她保持并排。
“诶，你不必忧心，我先前并非想拿你身份威胁你，只是...一时口快。”向小园扯扯他的衣袖，说着手上还比划出一个“一”的动作。
舒师泱瞥她一眼，顺势反握住她的手腕。
“嗯。”
嗯？嗯什么？
向小园微微睁大了眼，被他拉着往前走。
不多时，向小园发现四周的场景越发的熟悉，直到眼前又出现了那堵烂墙和青梅树，她才意识到这就是他们原先喝酒的地方。
不过这回舒师泱没再坐到墙头上，而是直接攥着向小园的手，带她绕过了那堵墙。
先前喝酒时，向小园并未注意到墙后还有一座小矮屋。
矮屋房顶的瓦砾上搭着干稻草，檐角历经数年的风吹雨打已然缺了角。木门上半部分是栅格，上面糊着的纸早已脱得东一张西一块。
木本被推开的刹那，屋内的灰尘一下子被扬起，呛得向小园低腰捂住了嘴小声地咳着。
舒师泱却不管这些，他自管自地往前走，在一个蒲团上跪下。
向小园眯着眼透过灰蒙蒙的尘埃，发现门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座佛像。舒师泱就跪在佛像前，面目虔诚。
“你先前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谭起峰的亲小叔，只不过我出生那年，道士说我命格同谭家犯冲，不得姓谭，我只得随了母姓。”
还好还好，名字是真的。
向小园已然适应了屋内的灰尘，她小心翼翼地探步到舒师泱身前，发现他也被这些小尘粒熏地眼尾带了些红。
向小园心中一动，下意识捏起袖子抬起手要去碰舒师泱眼角通红地一片，手即将触碰到时，她却看见舒师泱说着说着露出了笑。
她怔在了原地。
“光是如此，我父亲仍是不放心，将我送到了城郊的寺庙里寄养，他心有愧疚，每年四分有一的家底全拨给了这庙当香火钱。谭将军都如此虔诚，京中世家便纷纷效仿，如此一来，它又成了整个京城信徒最多的庙，民间甚至有人将它私下封为‘皇庙’。”
舒师泱像是在说一个笑话般地将自己置身事外，仿佛此事与他浑然无关。
“只是后来谭家被判‘叛国’后，他们便开始落井下石，就连这庙，都被打作‘叛国贼议事之地’，官兵都来查过不少次。”
“谭家叛国，株连九族，我因着从未被父亲相认，逃过一劫。我母亲生前托人给我带话，说是我还有个小侄子被送了出去，愿我将其找到，一同复家仇。”
向小园不曾知晓舒师泱的生平，此刻见他一脸漠然地说出这些，不由得心中微微抽痛，双手也顺着搭上了他的。
好凉。
向小园被惊住，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满心满脑都是要让他暖和起来，不住地搓动着他的双手。
舒师泱抬眼直直地望向眼前古铜色的佛像，双眼放空：“我们庙中有个规矩，凡是可我虔心了数十年，最后却被只见过一面的母亲嘱托着要报家仇。我何仇之有呢？何处是我家呢？”
舒师泱笑一声：“在这京中这么些年，今日我才知道，佛从来未渡过我，他给我指的是条苦路。”
佛说他命格硬，克家族，他便自小见不着父母。
佛说需得诚心，他便日日夜夜诵读经书。
佛说父母之命不可违，他便接手了满家族的仇恨，哪怕这家族同他只有血缘上的联系。
向小园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舒师泱住的那间四面有窗地小阁楼。当时她还奇怪，舒师泱有钱不住大房间，偏偏在小楼上挤着。
现在她才知道，舒师泱恐怕是借着小窗里窥得的那一番小天地，才在这随时要吃人的京中撑了那么久。
向小园的心整个都揪起来。她再也忍不住。
“碰——”双膝砸到地上，她紧紧抱住眼前人，生怕他就被身后那无言的佛祖勾走了魂魄，再也不回来。
“我渡你，小园渡你。”她不停重复着。
过了许久，舒师泱才像刚回过神的模样，他扯出了一丝笑，也伸出手环抱住眼前人。
“好，小园渡我。”
舒师泱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向小园的后背，反客为主地安抚着向小园。
他眼神紧紧盯住佛像已被灰尘蒙住的双眼。
“佛啊，同她在一块可是一条明路？”
在心里默念完，他又突然闭上眼，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罢了，是不是明路都没关系，只要她平安顺遂，我便是如愿了。”
[好感度+20，目前80。]
[好感度-10，目前70。]
[好感度+5，目前75。]
系统提示如此来来回回好一会，数值最终稳定在了75。
这一段反复横跳让向小园整个呆滞住。
舒师泱也注意到怀中人的僵硬，他主动同向小园拉开距离，关切地问：“怎么了？”
向小园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事，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舒师泱狐疑地盯了她许久，见她实在是不想说的模样，于是点点头，起身拉着向小园往回走。
向小园低头，发现舒师泱还是隔着一层衣料虚虚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心中一动，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手却不老实地挣脱舒师泱的桎梏，顺着同他的手掌心相碰。而后十指相扣。
舒师泱错愕地看着她，耳尖都染上了一点红。
向小园偷笑，不禁诧异这人真是传说中的头牌吗？怎么纯情的跟个愣头青似的。
向小园大方举起二人扣在一起的手，下巴微抬，朝舒师泱指指。
“你手好凉，我帮你暖暖。”
舒师泱转过头不看她，随意的“嗯”了声，不再搭腔。
“舒楼主要是觉得我这样冒犯了...”
“不冒犯。”舒师泱飞快打断，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样很好。”⑦④尒説
向小园险些憋不住笑，她转过头偷笑够了，才故作沉静答一声：“嗯，我也觉得很好。”
舒师泱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但也不戳穿她，随着她胡闹。
二人还未走到正道上，向小园就看见自家的马车停在路边。
“将军！二小姐不见了！”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匆匆跑来，看到他们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时陡然止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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