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年他就会死在东巡途中,未来到底有没有变数谁都不知。
可是,现在他要为扶苏安排好一切,不能再那般被人骗杀。
思及此,嬴政取出黄帛,提笔写了起来,又让王福拿精致的木盒装了起来。
嬴政起身,眼神睥睨,让人望之生畏,语气威严,“王福,传朕旨意,调亲卫军精锐一千,随朕出城。”说罢便扔下调军虎符。
听着嬴政旨意,王福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只觉得是自己耳鸣。
出城——是出城不是出宫
陛下出城干啥,何况哪次出城不是提前准备部署,六国余孽未除,出城之事怎能如此匆忙?
“陛下,出城之事需提前部署,排除危机,望陛下三思而行。”王福战战兢兢开口,内心绝望,今日怕是要绝命于此了。
嬴政抬眼看向王福,眼中冰冷宛若刀子般锋利,“朕的决定轮得到你置喙,速度去办?”
短短的几秒,王福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身为奴才,即使是死,也是要尽到自己的本分。
“陛下身系天下万民,现今六国余孽未除,咸阳宫外危机四伏,陛下要以安危为重啊。”王福言辞恳切,焦灼惶恐。浑身发抖。
嬴政踩着尸山血海创下这万世基业,骨血内弑杀残暴,亲政二十多年何时被人这般忤逆。
噌——
顷刻间剑锋悬颈,始皇威压一泻而下,愤怒,气愤,狂暴,字字句句宛如嗜血,“朕再说最后一次,去-调-兵-!”
王福冷汗涔涔,身子恐惧地不住颤抖,依然硬着头皮,“奴才贱命死不足惜,陛下天命之子,决不可身处险境。”
话音刚落,剑锋刺进皮肉,鲜血顺着脖颈流下,这温热的血液,这流动的轨迹,和扶苏自杀怎么如此相像!
嬴政的剑锋没有再进分毫,似是在怀念什么,冰冷彻骨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松动。
对峙良久,嬴政放下剑,似是颓然地开口,“王福,朕必须去见扶苏一面,朕不能让他怀着误会与埋怨离开——朕不能让他重蹈覆辙。”最后一句话音很轻,很压抑,很痛苦。
王福看着高大威压的陛下,那是一座高山,一座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高山,可此刻竟似有一丝脆弱,一丝难过,甚至于还有愧疚,有苦痛。
不知为何,方才临死不惧,此刻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良久,王福磕头领命,默默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森严的王宫,除了权力的巅峰,还有孤寂,无边的孤寂。
李斯,赵高,胡亥竟都背叛了朕!
扶苏,你也让朕失望啊!
居至尊之位,享无边孤寂。
孤家寡人。
……
咸阳城外。
黄沙漫天,旌旗猎猎。
始皇陛下骑马出城,身后侍卫黑衣劲装,腰跨弯刀,军容整肃,满目肃杀之气,千余人骑马出城,所过之处黄沙绵绵不绝,马声嘶鸣,军器铿锵。
城外居民看到这一情形,竟也不觉新奇,大秦军队,令出如山,动若雷霆,也只会猜想这军队会去执行什么紧急任务,怎么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之中有他们畏惧敬仰的大秦始皇帝。
扶苏心气颓然地坐在马车上,很是失意,父王雄才伟略,千古一帝,自己却屡屡与父王有分歧,以至于被父王见弃至此。
“公子,后方有军队,不知是哪支?”侍卫长开口禀告。
扶苏听后兴致嫣然,可依旧揭开窗帘,临于马车之上眺望,后方来的军队,必然是咸阳方向,从咸阳派出军队,不知是父王下了什么命令?
只见远方滚滚黄沙漫天而来,黑衣劲装,弯刀跨腰,扶苏眯起眼眸,亲卫,这是父王的亲卫。
军马越来越近,直到近前,骤然整齐划一停下步伐,军姿一致,马匹纹丝不动,一举一动都展现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
士兵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前排士兵退开,只见走出一人,龙须虎目,自是不怒自威,抬步间仿似有震天撼地之力,视之刺目。
扶苏看到,骤然间头晕目眩,眼前漆黑一片,脑海中浑浑噩噩,不知该作何反应?
“拜见陛下。”一路之上护送扶苏的都是皇室亲军,自是认得天子。
扶苏仍是不敢相信的愣愣望着。
父王——父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疑问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撞击,让他头晕。
侍卫长轻声叫了声公子,扶苏才略显清醒地慌张走下马车,跪地拜见。
一声“父王”在这旷野郊区随风而散,无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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