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韵怎么也说不出最后两个字。
林芷替她补充道:“嫁给太监也没什么不好,这都是命。”
林惜韵抬头看了眼林芷,语气艰涩道:“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桩亲事是你自个儿求来的。”
林芷语气平静地道:“我不后悔,前两个月你那样问我,我是这般答的,你赌气说我会后悔,但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没有后悔过,一次也没有。”
林惜韵深深地吐了口胸中的郁气,说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啊,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编排你的,那些话,我凑巧听过几句,都恨不得撕了那些人的嘴!”
林芷拍了拍林惜韵的肩膀,让她歇了怒火:“那些人有白张嘴、千张嘴,你管得过来么?不去搭理便是了。”
林惜韵并没有熄灭怒火,反而越来越气,主要是觉得自家二姐太不争气,她声音一下子拔高道:“二姐,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祖父曾经有多么看重你,现在就有多么厌恶你,他甚至让祖母停了你所有的月银,让府里的姐妹都远离于你!”
林芷点点头,道:“不怕,我现在不差钱。”
这是不差钱的问题吗?!!
林惜韵都要对冥顽不顾的林芷绝望了。
“二姐,说句不好听的,在祖父眼里,只有对林府有用的孙女,才是他看重的,别的,都是可以牺牲的棋子!”林惜韵声音发抖。
林芷道:“恭喜你,发现了本质。”
林惜韵觉得自己要再跟林芷说话,怕是都要被气死,因此,接下来的路程,靠在软软的垫子上,一言不发。
林芷瞧林惜韵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到了半途,忍不住笑她:“行了,你也别气了,就当我是糊涂了吧,谁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事儿而已。”
林惜韵闭着眼不搭理林芷,直到林芷都以为这丫头已经睡着了,她才说道:“是呀,都有身不由己的事,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干预你呢。”
“只要........我们还是好姐妹就行。”林惜韵的声音很轻,但林芷也听到了。
到了武威侯府,林芷蹙着眉,见迎来送往的丫鬟小厮,心里有些不解,她大姐屋子里的仆役她是记得的,怎么今日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话的好机会,林芷把疑问放在了心里,和徐氏一起,跟着丫鬟进了侯府。
等见到在大厅中忙着招待各位女客的侯府主人时,林芷的眉头深深蹙起。
林惜蓝是来了就去找熟稔的姐妹去了,林惜韵脸上也带了惊讶,只是疑惑对方是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怒色。
而二夫人徐氏,脸上的表情就耐人寻味多了,面不改色地迎了上去。
林芷远远地站在一处,瞧着人群里侯府夫人。
以及跟在侯府夫人身边的周氏。
“不知道什么时候,侯府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府当家夫人应该做的事,交到了一个妾室手里,谢夫人,这是不是有点失礼啊。”
谢夫人见到来人,眼里划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她握了握周氏的手,对林芷淡淡地道:“林二姑娘可是说错了,周氏站在这里可没有什么错处。一者,她是我的外甥女,站在我身边能有什么错处?二者,”谢夫人笑望了林芷一眼,说道:“二者,周氏贤良淑德,前不久才被府里抬了平妻,她站在这里,更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林芷定定地看着谢夫人,眼里没有了半丝温度,她冷声道:“看来谢夫人的记忆不大好,哦,或许世子爷的记忆亦不大好,去年我说过的话,夫人一家子都忘了个干净!”
林芷语气里的威胁之意明显,但今日的谢夫人却丝毫不怕,她嘴角泛起冷意,对林芷道:“林二姑娘怕是记糊涂了吧,妾身可不记得你说了什么,林二姑娘不日就要嫁给东厂督公,我们侯府自然惹不起,不过林二姑娘要胡作非为,西厂的吴大人可是不会同意呢。”hTtPs://wap.xs74w.com
林芷算是明白了,这一家子是找了吴启彦那个假道士当靠山了。
见此情此景,林芷有些担心林惜月,便不打算再与谢夫人掰扯,想着直接去她姐姐的院子。
却没想到,刚刚朝着林惜月院子的方向要迈步,却被周氏挡住了。
周氏是个江南来的姑娘,腰肢柔软,平日里也是柔顺的扮相,可此刻拦住林芷,气势倒是不低,她笑着对林芷道:“二姑娘是要去见姐姐不成?”
“谁是你姐姐!”林芷冷冷地呛了周氏一句。
周氏眼里的恶毒之意一扫而过,见林芷要走,又就势凑上前去,直到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才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哦,林二姑娘,忘记了要告诉你一声,惜月姐姐的院子你一个马上要出嫁的人还是不去为好,毕竟姐姐刚滑了胎,屋子里又是血腥味,又是药味儿,让人恶心得厉害。”
林芷心里一咯噔,看向周氏的眼神都带了杀意。
周氏不但不怕,还又凑近了一步,朱唇微微张合:“不瞒二姑娘,你姐姐其实是被我推了一下才滑胎的,费了我好大一番力气,她整日一副大妇的嘴脸,看得人恶心,夫君也不喜呢,二姑娘你——”
‘啪’的一声,极为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周围静了一瞬。
怒气上来,打人是爽快了,可打完人之后,林芷却有些后悔了,周氏这贱人确实该打,但不应该是这里。
周氏娇嫩的脸蛋上留了枚鲜红的巴掌印,不光如此,还带了一条血愣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林芷的手指甲划出来的。
林芷收回手,曲了曲手指,冷哼道:“确实费了我好大一番力气呢。”
‘啊————’周氏摸着自己的脸,尖叫声一时间划破了整个侯府的上空。
谢夫人压抑着怒气,走到林芷面前,连看一眼周氏受伤的脸都没有,而是矛头直接对准了林芷:“林二姑娘,侯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今日必得给妾身个交代,给侯府一个交代!”
林芷看这老婆子很不顺眼了,指着周氏质问谢夫人道:“谢夫人手段通天,整个侯府内院无一不在你的掌控中,周氏这个贱人是怎么害得我大姐滑了胎,我不信你不知道!”
毕竟是在会客的大厅,方才还喧闹的场子,一时间说话的人都停了下来,一个个都在看着今日这番闹剧。
而谢夫人,气得脸色发青,胸腔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高声斥责道:“你胡说八道!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没人会信你!”
这时候,有位世家夫人眼角带着笑意,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一边不经意地道:“年前是听说贵府的少夫人怀了孕呢。”
又有另一位出声道:“竟是落了胎了,怪不得谢夫人要让这位.......贵妾与你一起迎客呢。”
场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府里的当家夫人,虽然对林芷这人也不感冒,甚至有些厌恶,林芷的留言她们也是贡献了一笔的。
但要说对于自家爷们后院里的妾室,这些夫人们手段可不软,都毒辣着呢。
在她们眼里,周氏从始至终都只是妾室。
最多算个贵妾罢了。
平妻她们是不承认的。
周氏摸着自己的脸,怨毒的视线看向说话的人。
一位富态圆润的夫人长叹了一声道:“哎,这可怜的孩子,大家都是内院里的人,谁不知道那些狐媚子的心思呢,这孩子死得冤枉啊!林夫人,这林氏毕竟是你侄女,林府也不管管么?”
徐氏不得不站出来,她看了眼林芷,眉间有些不耐,厌烦林芷给她带来的麻烦,不过这时候她不出声也不行了:“谢夫人,我们家惜月可是好姑娘,谢夫人还是把期间的误会好好解释清楚,妾身也好回府禀报给老夫人。”
谢夫人神色难看,握在袖子里的指甲快要被她掐断。
“是呀,谢夫人往日里爱念佛,是得多念念,毕竟那么一条无辜的生命。”
“可不是,这林氏性子还是太绵软了些,要是换做我,非得闹他个鸡犬不宁不可!”
“林氏这孩子以前我见过的,再好不过了,可惜遇到了这样的婆母,哎,都是命呐!”
“...........”
眼见着众人七嘴八舌,就差直接给自己定罪,坐实自己默认外甥女害死自己的亲孙子了,谢夫人心里气得不行,恨毒了这些个长舌妇,再让这些贱人说下去,明日,不,今日下午,整个盛京都知道自家的事了。
不过谢夫人最恨的还是林芷。
“大家误会了,林氏毕竟是妾身的儿媳,她自己怀了孕,又不精心养着,怎么能怪周氏呢,再说了,她肚子里的毕竟是妾身儿子的骨肉,妾身的亲孙子,妾身哪里会害他呢。”
在场的众夫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自是不信谢夫人的言辞,再者她们看热闹看得厉害,巴不得事情闹得更大,哪里会信谢夫人的鬼话。
就在这时,有人出声了,是位穿着黄衫衣裙的姑娘,她直接走到了谢夫人跟林芷之间,她先是捂着嘴笑了笑,声音清脆,手腕上的玳瑁珠串滑到前臂中下三分之一的地方。
她放下手,那串玳瑁珠串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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