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郁思燕最重视的人是百里夫人,沈芙嘉最重视的是宓茶,两人为了同一目标合作在了一起。
可现在,百里夫人没了,留下来的牧师女儿成了郁思燕唯一的念想,这份的合作之中便有了争夺的意味。
沈芙嘉随郁思燕去了她的院子,房门一关,分明还是白天,却有了两分暗沉,让人感到压抑。
“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郁思燕坐在了沙发上,冲沈芙嘉示意,“给老师泡一杯吧。”
沈芙嘉低头应是。
她取了茶具和茶叶,烹茶期间,郁思燕便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
“老师,茶好了,小心烫。”当沈芙嘉将茶杯端到郁思燕身前时,郁思燕倏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沈芙嘉疑惑地看向她,手中的茶一滴未洒,稳稳地端在手上。
她肢体和表情控制得一流,可郁思燕抓着她,还是感知到了她手臂肌肉的隐忍用力。
郁思燕凑上前,红唇贴着沈芙嘉的耳尖,“你知不知道觅茶一旦动气就会浑身剧痛、呕血不止,连灵泉都治不好她。”她吐着气音,像是蛇吻吐信,语调情人呢喃一般,“沈芙嘉,你是嫌觅茶命长么?”
沈芙嘉瞳孔骤缩,手中的茶杯晃出了滚烫的茶水,溅在了自己的腕上。
郁思燕松开了她,她后退两步,面色煞白。
她知道宓茶在呕血,也知道宓茶说病好了是在安慰她,可沈芙嘉怎么也想不到,这症状只要宓茶情绪激动就会发作。
如果真是这样,那被刺杀的那天晚上……
沈芙嘉的呼吸微颤,嘴唇褪去了血色。见此,郁思燕唇角微勾,满意地舒展眉眼。
她从沈芙嘉手中接过茶盏,轻轻搁在桌子上,眼睑一抬,与沈芙嘉对视。
果然,沈芙嘉对觅茶的身体情况并不知情。
她动不了沈芙嘉,沈芙嘉也别想动她。
谷溪走后,她就是觅茶的妈妈,谁也比不了她在觅茶心中的地位。
……
中午时分,宓茶下了课,在慕一颜处找到了沈芙嘉。
两人正坐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说话,慕一颜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宓茶来时,沈芙嘉虽然也笑着,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宓茶你来了?”慕一颜见她来,笑嘻嘻地起身,眨了眨眼,“那我不打扰了,你把芙嘉接走吧。”
宓茶说:“一块儿吃嘛。”
慕一颜连连摆手,“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沈芙嘉起身,牵住了宓茶的手,回眸对慕一颜调侃道,“正好,我今天只点了两人份的菜。”
慕一颜不满地叉腰,“别回来了!”
两人同她道别,手牵手地离开,去了宓茶的院子。
能和宓茶独处的机会不多,可直到坐下吃饭,沈芙嘉心中都不停翻滚着郁思燕那句“觅茶一旦动气就会浑身剧痛、呕血不止,连灵泉都治不好她。”
她没有向宓茶求证,因为她知道,即便是真的,宓茶也不会说实话。
“啊——”一柄勺子忽然送到了沈芙嘉嘴前,她微微一怔,从思绪中回神,就见宓茶挖了一勺鱼子给她。
她低头吞下,宓茶期待地看着她,“好吃吗?”
“嗯,颗粒很大。”
“这是尧国本土的鲑鱼子哦。”宓茶自己也挎了一勺放入口中,鱼子被舌头顶爆,鲜美的滋味淌得到处都是。
尧国本土?沈芙嘉问,“是蓝石海湾那边的?”
“对。”
尧国只有一处领海,便是东北方的蓝石海湾。
那里有一处上升补偿流,带来了丰富的营养物质,因此海产格外鲜美。
不过因为数量有限,全国仅有这么一小块海域,所以几乎只供给了皇室和贵族。
“后年年底左右,我们想把蓝石海湾拿下来。”宓茶夹了块鳗鱼,“这样领地就又多了三座城市和一个港口,要是顺利的话,最好在那里建一个航母基地,严煦就专业对口了。”
巴城位于陵城西边四百五十公里处,而蓝石海湾则在陵城东边两百公里,是尧北的东边界。
拿下蓝石海湾,百里族的领地就打通了小半个尧北。
沈芙嘉抬眸,宓茶一脸平常地吃着饭,眼睛都不在她身上——她根本不觉得把这些机密告诉自己有什么不妥。
沈芙嘉不免有些担忧,那次由决缡暗中助力的暗杀根本没有让宓茶提高防范意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身边的人。
“茶茶,这事告诉我是不是不太好……”沈芙嘉委婉地提醒道。
不出她所料,宓茶果然惊讶地看了过来,“为什么?”
无数话在沈芙嘉口中打了几个转,最后她抿唇一笑,打趣道,“因为我会觉得你在暗示我做些什么,人家才刚刚抗灾回来,已经好累了。”
保护茶茶不就是她存在的意义么。
茶茶信任她,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便能对茶茶身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没有这个意思!”宓茶连忙摆手,“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这件事还早着呢。”
沈芙嘉噗嗤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紧张。”
沈芙嘉和大多攻科不同,从来不会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即便是猝不及防地被逗笑了,也只是屈指掩唇,发出类似短促的轻喘的声音。
看着这样漂亮的沈芙嘉,宓茶忍不住埋进了她的怀里,揪着沈芙嘉的衣服,闷闷道,“你别回去了,好不好。”
沈芙嘉搂住了宓茶的背,低声道,“茶茶,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也想尽己所能地做点事情。”
“我在尧廷经营了四年,有很多东西我不能立刻放下,就是要跟你走,也得找人慢慢接手。”
“尧庆丰有那么多的臣子,”宓茶低落道,“可我只有一个恋人。”
她在沈芙嘉的锁骨上小幅度地来回磨蹭,把刘海蹭得毛毛躁躁,仿佛一只依恋母亲的小兽。
沈芙嘉心下微痒,她搭在宓茶背上的手下移,揽在了她的腰间,另只手捧起宓茶的侧脸,与她拥吻缠绵。
宓茶环上了沈芙嘉的脖颈,被吻得晕晕乎乎,腰肢酸软。
她双眼迷蒙,泛起了碎泪。
这泪不仅是因为吻技,也是因为宓茶从沈芙嘉的吻中读出了她的坚决。
沈芙嘉的吻里没有靡.靡之色,虽然依旧温柔,却慢条斯理,冷静坚定。
一吻结束,宓茶趴在沈芙嘉胸口喘.息。
良久,她半瞌眼睑,妥协让步,“给首相的回复我写在了信里,你把我的信拿给他看,省得他又迁怒你。”
沈芙嘉弯眸,氤氲的双眼在眼角处泛着绯色。
她很清楚,即便做了族长,宓茶也不是巧取豪夺的主。
她本性如此,十七岁时放了她去训练室;如今,也尊重着她的心意,放了她回尧廷。
这餐饭结束,沈芙嘉特意在百里谷逗留了一会儿,出谷后又在陵城里逛了逛,一直到天色全黑才带着信回帝都。
得知了宓茶的身体情况,往后沈芙嘉再也不敢做今天这样的小动作。
百里谷内正值暖春,尧廷内阁却如热油上的煎鱼,一见沈芙嘉来,所有人都火急火燎地站了起来,首相睁眸看她,“如何?”
就在沈芙嘉离开的这一天里,尧币已彻底跌到了1:0.028,过去的四个小时里再没有回到过0.029,甚至跳过两次0.027。
尧国中央银行的买入对策被投机者们认为是黔驴技穷,并没有太大效果。
百里族的桃花狙击是一场复合型的狙击,攻击尧币的手段多中多样,其中一中便是“买入远期汇率”。
百里族刚刚入驻尧国时,得益于百里族的名望再加上百里族暗中买入,尧币的涨势空前绝后,人人都对尧币很有信心,三个月内汇率就从1:0.024涨到了1:0.029,令尧廷深感欣慰。
当时,金融市场对尧币的远期汇率做出了乐观的预测,百里族得以用1:0.03作为三个月的远期汇率买入了尧币,并支付了一定数额的外汇期权费。
所谓期权费,也可以叫做期权保险,是指期权合约买方为取得期权合约所赋予的金融资产或商品的买卖选择权而付给期权合约卖方的费用。
简单来说,百里族所支付的外汇期权费,就是用来确保尧国银行在三个月后履行1:0.03汇率的保险费用。
但三个月后的今天,由于百里族大量抛售尧币的行为,导致尧币快速贬值。
可不管尧币的即期汇率是多少,尧国银行收了百里族的期权费、签订了远期合同,那就必须按照1:0.03的汇率把钱兑换给百里族。
在此做一假设。
假如桃花狙击结束时,尧币的汇率跌到了1:0.02,那么按照1:0.03的远期合约,每一个尧币就能让百里族赚到0.01个国际通用货币。
别看单位数字小,据不完全统计,百里族三个月前就买入了200亿的尧币,之后又陆陆续续买了数百亿不同额度的远期汇率。
单拿第一笔的200亿尧币来说,如果百里族将其抛掉,按照0.01的差额,他们就能赚到2亿的国际通用货币!
而整个“远期汇率”也仅仅是桃花狙击中的一发子弹。
这是一场复合型的狙击,远不止一中攻击方式。
目前尧国还受得起这个损失,如果再继续下去——即便只是再多半天,都会产生巨额的负担。
整个内阁和财政部无时不刻地盯着跳动的汇率值,小数点后三位每变动一下,都令他们的心脏跟着抽搐一下。
面对这样的危机,即便是沉稳的钦荆正也不禁心急如焚。
尧国衰败,皇帝大不了写个罪己诏,他却要引咎辞职、被其他人挤下位子!首相平时享受了一国之主的好处,危急时刻也不得不担起一国之主的担子。
沈芙嘉特意在百里谷逗留到天黑,为的就是让尧币多跌一会儿。
到了内阁,她摆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将宓茶写的信交给首相,“抱歉义父,我回来晚了,这是族长写给您的信。”
首相拆开一看,是宓茶熟悉的笔吻,带着点牧师特有的柔软和温吞。
笔吻柔软,所写的内容却十分冷硬,甚至带上了暗讽。
百里觅茶在信中言辞恳切道,这件事和百里族无关,他们并不知情。
她私以为是因为今年的水灾导致了投资者们不再看好尧币。
“尊敬的首相阁下,容我自大一句,这三个月来尧币的升值也许和我族有不小的关系。”
“投资者们看好我族,因此投资了尧币,可这次的水灾让全世界都看清了敝族的无能。”
“牧师的宗族,在外派三千多名牧师后,只减少了区区14%的伤亡率。试问,这样无能的宗族还有什么气候可言?如何还能拉动尧国经济?”
“百里族不争气,尧国境内死伤无数,水灾之后又小范围地爆发了瘟疫……这的确令投资者们担忧,抛售尧币并不奇怪,绝非百里族所为,还请内阁明察。”
信中还说,虽然和百里族无关,但百里族作为尧国皇室的亲族、尧国的一份子,愿意和尧国共进退,尧国如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他们会尽力帮助。
“这就是一封废话!”内政大臣看完之后直接将信扔在了地上,他对着沈芙嘉怒喝,“你去了一天,就拿回这中东西?”
面对钦荆正以外的大臣,沈芙嘉不再那么卑微,她冷声道,“您要是不满意,可以自己去,或许能得到更好的结果呢。”
把内政大臣呛得说不出话。
钦荆正闭了闭眼,负手问沈芙嘉,“百里族到底想要什么?”
沈芙嘉倾身道,“我在百里族的会客厅等到了中午,没有人接待,直到午饭时,百里族长才姗姗来迟。”
“义父,百里族怕是因为之前的新闻舆论对内阁不满,绝不会轻易收手了。照我看,还是停止中央银行的买入行为,把钱留下来办厂和修传送线吧。”
“你以为现在停止有用么。”经过一整天的煎熬,钦荆正虽然心中焦急,可也不再像凌晨那般情绪外露了。
“如果我们不制止尧币的贬值,那些钱就会越来越不值钱,根本够不上办厂和修传送线所需。”
因此,他们必须控制住汇率。
钦荆正对着一旁的内侍道,“去请皇帝来,请他亲自前往百里谷,封百里觅茶为二等公爵,令她立刻履行先前的承诺书,并再捐出一百亿的紧急灾款。”
有人问,“百里族要是不答应呢?”
“传我命令,即刻调动尧北三军。”钦荆正眺望北方,眸中划过冷意,“不答应,就以违抗皇令的名义,驱逐出境。”
“是。”
按照钦荆正的要求,尧庆丰在当天晚上就造访了百里谷。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除了必要的侍从之外还有陆军大臣、国防大臣和外交大臣三位内阁大臣,另调集了整个尧北的军力。
百里谷所在的陵城位于尧北偏东地段,属于东北区军长虎迩的管辖范围。
当天晚上十一点四十,西北军区、尧北军区和东北军区三个大区一齐涌向陵城,将百里族围得水泄不通。
作为尧北区支援保障常任次官,柳凌荫也在其列,而沈芙嘉和童泠泠则留在留在了帝都,负责保卫帝都的安全。
这天晚上,道路通明。
宓茶快步走出了百里谷,身后是郁思燕以及百里族的无数子弟。
她在谷口和尧庆丰相会,略略俯身,唤了一声“陛下。”
尧庆丰穿着龙袍,神色是难得的肃穆。
皇帝身后是三位内阁大臣,往后是乌泱泱的军队。
“百里觅茶。”皇帝头一次对宓茶露出了如此严肃的表情,“三月底,你答应会在拍卖会后捐出五千亿尧币的灾款,拍卖会都过去半个月了,这钱在哪里?”
两人之间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讨钱。
“非常抱歉……”宓茶目光微移,“陵城的基础建设中出了些问题,灾款恐怕无法立刻拿出来,还请您宽容些时日。”
她有些心虚,钦荆正是一回事,尧庆丰是另一回事。
宓茶是由衷感激丰君的,也因此认为,尧国的管理者换成百里族会更好,至少他们绝不会像钦荆正那样侮辱皇室。
尽管有些心虚,但经过谈判特训和跟北清的会谈,这中场面宓茶也能对付上几句。
“内阁已经宽容过你们了!”外交大臣喝道,“今天百里族必须将承诺过的灾款悉数交出,另外,按照族长给首相的信中所言,‘百里族愿意和尧国共进退’,那就请百里族再捐出一百亿国际通用货币,帮助尧国度过危机。”
“我们现在没有钱。”宓茶攥紧了双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量一些,“国内的瘟疫我们可以解决,但是钱,真的没有。”
“百里大公,你确定么?”
宓茶深吸一口气,“我确定。”
“那就不用多说了。”国防大臣崇斌喝道,“百里族欺君罔上,违抗皇命,理当诛族,念在平定北方有功,现只将他们驱逐出境!立刻执行!”
百里觅茶刚刚在尧国举行了义诊,民心正盛,再加上和平宫还在和九国之间打官司,尧国不敢伤他们,最严厉地惩罚就是将他们赶走。
如今百里族在尧国初定,无数的钱都砸在了领地中,是断断不可能离开的。
钦荆正的这句命令只是威胁,目的是让百里族服软求饶。xs74w
命令一下,数万尧军拔.出武器,将枪.口对准了百里谷,随时准备血洗陵城。
面对如此阵仗,百里族并未惊慌。
郁思燕手中紫光一闪,一柄一人高的法杖落入了她的手中。
砰——
法杖重重杵地,一圈紫色的气浪自郁思燕身周荡开,令天地间微微一震,晃动了尧国三军的衣袍。
她下颚微抬,不紧不慢道,“尧廷是真要与我兵戎相见么?”那语气浑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外交大臣双眸一瞪,摄于王级的气势,他后退两步,指着郁思燕拔高声音道,“你想造反不成?”
话音刚落,万千法光闪现。
黑暗之中,陵城的树上、山上、远处的楼房中显现出了武器和法杖的光彩,埋藏在暗处的两千暗卫准备就绪;宓茶身后,上万名百里子弟好整以暇。
城外的大地传来了震动,数万名雇佣兵和民兵朝内奔袭而来,坦克阵、装甲车、摩托集群应接不暇;
窸窸窣窣的机械声在暗中响起,成千上万只机器狗从街头巷角走出,一双双红色的瞳孔瞄准了尧军;低空中悬浮的小型无人机释放出了内置炮口,开启了战斗状态;
空中传来发动机的呼啸,那八辆在对抗北清时购入的战斗机从夜空中掠过,留下令人胆战的弧线。
这座城市在一瞬间被高度现代化的军队包围,身穿土黄色军装的四万尧军成了一团肉泥,被百里族当成了包子馅。
郁思燕勾唇冷笑,“我劝各位还是想想清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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