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诸事皆宜。

  在国公府里苏婉度过了来古代之后第一个难忘的新年,顾老将军待她极好,顾清云也十分妥帖,让她在这里过得尤其舒心。

  她来到这个时代,拥有了许多亲朋好友,每一个人都用真心待她,而苏婉终究是要承担起原身的责任了。

  苏婉知道,平静的日子终究是要过去了。

  这一日,对寻常百姓来说还沉浸在迎来新年的喜悦里,对王公大臣、各地官员来说,则是开工准备上班的日子。

  太和殿,是皇帝上朝、诸位大臣议事的地方。

  太和殿内,诸位官员都侧身站在一旁垂顺地听着上方之人说话。

  “既然如此,这事就这么办吧,若无要事,就退朝吧。”

  上方的皇帝不耐烦地用手指捏了捏眉心,随后皱着眉头看向下方。

  一旁的太监等待了一会儿,看没有人上前说话,便准备宣布退朝。

  砰——

  一声巨响,吓得太和殿内的众人忍不住抖了抖身体。⑦④尒説

  这一声响动过后,又接连着响了数十声,这声音,像是鼓声?

  那鼓声越来越密,众人听着,竟觉得有些慷慨激昂。

  何人竟敢在皇宫中敲鼓?

  不对,皇宫中哪里有鼓,除非宫门前的……

  “启禀、启禀陛下,有人敲了鸣冤鼓!”

  皇帝正准备退朝,突然见到有一侍卫从殿外跌跌撞撞地进来,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被吓的。

  听到这话,高台上的皇帝眯了眯眼睛,“哦?原来刚才的是鼓声,是何人?为何而来?”

  “是一个女子,具体事由还需要待掌刑司打完板子才知道。”

  敲了鸣冤鼓的人,不论是何缘由,先打一顿板子再说。

  若是能撑住,那便能见圣上,若是撑不住,只能抬下去扔出宫外,冤情也再无处可述。

  先帝设立鸣冤鼓,任何人有冤情都可以来请皇帝裁决,但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普通人又哪里受得了这么些板子呢?

  这鸣冤鼓自修建以来,起初有无数遭遇了冤屈的百姓前来敲鼓,可是能撑过去的却没几个。

  受了重伤晕过去的,自然是被扔出去,甚至还有坚持不住当场暴毙的。

  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再用这种方式来鸣冤。

  毕竟普通百姓撑不过去,家里有关系的早已经用别的办法鸣冤了。

  “倒是有些意思。”皇帝如此说道,“我在位这几年,还未曾见到过有人敲这鼓,诸位大臣先等待片刻,若是那女子能撑到行完刑,那诸位便一起来看这女子有多大的冤情。”

  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无奈,随后皆是俯首称是。

  “听说还是个女子,她能坚持下来么?”

  “我看悬,就是我等也在那掌刑之人手底下撑不过十板子。”

  “哎,你别说,我真看过他们行刑,那板子打得,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般,恨不得将人打死,我看这女子啊,可惜了!”

  “你怎的这般粗鲁?”

  “嘘,小点声小点声,陛下看过来了。”

  见皇帝的目光朝这块地方袭来,那几个嘴碎的大臣连忙闭上了嘴,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

  一炷香前。

  苏婉看了一眼天色,到时间了。

  想必此刻就快下朝了。

  想到这里,她便从角落里出来,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许多年没有任何人问津的鸣冤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今日身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裙,裙摆上和袖口都用了淡金色的金线绣着漂亮的花朵,正是因为这些金线,中和掉了一身白色的严肃感,让她整个人显得既楚楚可怜,又有些倔强。

  她手里还拎了一个不大的布包,也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

  苏婉今日穿的,实际上算是淡雅了。

  有冤情要诉,自然不能像往日里穿得那般明艳。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下心中的坚定就越来越深。

  就在她快要走到鸣冤鼓前时——

  “站住,你是何人!”

  苏婉被那两名看着鸣冤鼓的士兵给拦住了。

  这鸣冤鼓许多年都未曾敲响,但先皇设下的看守鸣冤鼓的人却一直没有撤去,这职位悠闲,许多人抢破了头都想来。

  苏婉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二人,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民女苏婉,家中有冤情无处可诉,因此来敲鸣冤鼓。”

  或许是见苏婉这副模样,两名士兵有些不忍,“你可知这敲了鼓便要带去打板子,你受得住?”

  一阵寒风吹来,苏婉眼眶有些微微红了,“受不住也要受,我意如此,还请二位放我过去。”

  苏婉眨了眨眼,似乎刚才那一阵风吹得眼睛有些不舒服,那二位士兵见她模样以为要哭了,便更是心软。

  也没为难她,就这么放她过去了。

  “这位姑娘,那鼓十分难敲,若是敲不响,不如就罢了。”

  听到这提醒的话语,苏婉回头,却没回答,只说了一句:“多谢提醒。”

  苏婉朝着鸣冤鼓走去,还听到身后传来了叹息声。

  她勾了勾嘴角,心里谢过了这些善良的人,抬头看向那鸣冤鼓。

  这鼓常年没有人敲过,但看起来也干干净净,估计每天都派人来打扫过。

  苏婉拿起一旁的鼓槌,嗯,比平常的鼓槌要重多了。

  这面鼓十分大,以苏婉的体形,要抬着手才能敲到。

  只见她将袖子轻轻往后一拉,露出了纤细的手腕,手往后一抬,瞄准那面鼓。

  “砰——”

  看似轻巧的一击,竟然发出了这样大的声音,惹得旁边正怕苏婉敲不动鼓的士兵都愣了好一会儿。

  耳边传来响彻天地的鼓声,它清如鹤唳一般醒神,却又如雨打梧桐一般沁入人心。

  这鼓声在空旷的天地之间回响着,似乎在倾诉敲鼓人莫大的冤屈,冬日的寒风也在不断地刮着,与这鼓声一起,仿佛形成了令人难以忘怀的绝唱。

  雪地之间,那月牙白色衣裳的女子不停地敲着那鸣冤鼓,风将她的衣袖吹起,鼓声冲天而去,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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