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和歌看着身前的男人跪倒在地上,用尽浑身的力气为面前的坟上了香。
他低着头,仿佛在忏悔什么,再一次抬起头时,已是满脸通红。
柳和歌明白他想哭,但是碍于种种理由他没有。
不过是山庄后山无人问津之处,埋葬着南宫家的代代豪杰。
阙夫人的墓本不该在这里,她是一个外人,没有资格埋在武林第一世家的墓葬之中。
因为这个事情,南宫鸣甚至于他的二叔大吵了一架:
“那我的位置腾给她,这样你就可以闭嘴了吧。”
事实上,他还把自己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只留下儿女的名字。
他是一个做事情很绝对极端的人,但从来不对自己做任何的要求: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做这个南宫家的家主,没劲。”
清晨稍显微凉,柳和歌不过盯着路边杂草上的露珠,没有正脸回答:
“棋差一着,就都快结束了。”
男人发笑,却依然跪在地上,他看着亡妻的墓碑,发出了没有意义的感叹:
“和歌,你都没有同我说过,如果不做江湖人,你想做什么。”
“师父你也没说过。”
“我是没得选,而你不是。”
柳和歌视线回转到墓碑上,注目不过片刻,抬头望向天空:
“和兄长一起捕鱼吧。”
南宫鸣听完,哈哈发笑,站起了身子用力地拍了拍柳和歌的肩膀:
“那事情结束之后,你就带着我家臭小子一起,当个水手船夫,去好好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少爷没必要学我,他自然可以好好地继承南宫家,就算不是武林世家,他也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他的眼神对向南宫鸣,却看到对方语重心长地将某物塞入到他的手中。
柳和歌摊开手一看,一枚包裹着红线蛊的琥珀吊坠在手中熠熠生辉:
“就差这一天,没必要绑着你了。”
少年望着手中的钥匙,不假思索地退还了回去,他坚定的眼神让南宫鸣明白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伤了他的自尊,于是将那吊坠重新挂回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好声好气:
“你若想好了,随时随地可以向我取。”
少年用点头代替低头,辅以别的理由:
“元宝要回来了,请容许徒儿先去接人。”
南宫鸣笑了,听到他还是如此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自然满口答应:
“是我害他在外受了苦,赶紧把他接回庄内,好好招待。”
目送柳和歌离开,南宫鸣的耳边听到了女子开口祈福的声音。
他回首,看到司马流霜已经上好了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吊祭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南宫鸣自认自己就一莽夫,听不懂司马流霜口中念得是佛经还是道法,只是看着她默默念完,缓缓起身:
“那胖小孩,是你当年为了惩罚香向梦,才让柳和歌送出去的吧。”
他承认了司马流霜没有意义的质疑:
“你也知道我是个俗人。”
男人低头回答,仿佛为了自嘲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女人却没有在乎这些,只是牵起了他的手,板着没有情绪变化的脸嘲笑着他:
“你一个俗人,不也为了自己的子女,舍了自己这条命吗?其实我爱的就是你这点,足够的不要脸,足够的下贱自私。”
“骂得那么难听,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南宫鸣破涕而笑,而司马流霜却没有察觉他已经哭了许久,久违地笑了:
“反正已经没法回头了,就陪我好好看看着下元灯会吧。”
“建康城你的人可都认识我,怕是没法让你尽兴了。”
司马流霜的手抚摸在他泪痕满布的脸上,仿佛往日重现。她坐在岸边,他躺在水中,一言一语,说不尽的爱恋:
“那傻东西...
今夜,你想成为谁?”
“元宝哥哥回来咯!”
雀鸣三更今日格外地热闹。
元宝把南宫箬抱在了自己的臂膀之上,而南宫箬抱着元宝刚刚还俗还没生发的大光头开心地傻笑。桐箫站在一旁,难得看到小姐那么开心。
柳和歌跨入院内,见元宝已经到来,先是说了一声抱歉:
“本来想去六盘山接你的,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元宝自然不会在意,只是抱着满脸欢喜的南宫箬向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没事啦,元宝现在学艺有成,可以留在大哥和哥哥、娘亲身边帮忙了,不用再出去了。”
听到这话,南宫箬却是生气了,嘟嘴涨着脸吵着要元宝放她下来:
“元宝哥哥一回来,柳哥哥就公事公事个不停,就不能说点开心的事情吗?”
柳和歌挠了挠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那前几天你哥教你剑法,你练了多少了?”
一听到这个话,南宫箬赶忙躲到元宝身后,一脸歉意和害怕地对柳和歌小声说道:
“柳哥哥,你不会告诉哥哥吧...”
“我都听到了。”
柳和歌还没回答,有两人已到院内。南宫亦身侧跟着如意,他一到院子中央就没好气地双臂抱胸,对着一个不成器的家伙阴阳怪气起来:
“也不知道是那个家伙天天缠着我和柳和歌要教她武功,结果到现在了一点起色都没有。”
如意看到亲生兄弟回来,也只是一如往常点了点头。元宝明白兄长性格与柳和歌相仿,回以一笑表达兄弟之情喜不自胜。南宫箬看南宫亦这个不解风趣的家伙今日没在练功,跑来看自己定然没有好事,更加躲在元宝身后了:
“箬儿这几天累了没练而已,给箬儿几天肯定能练好。”
“对啊,南宫大哥。反正元宝我刚刚回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就让我陪箬儿妹妹练功,也好监督她。”
元宝赶忙圆场,换得南宫亦对他从头到尾一番打量,随即爽朗一笑:
“元宝你学的佛门武功自然中和,拿来考校这懒惰鬼再好不过了。这几年在外学艺辛苦你了。”
“都是靠得南宫大哥和柳大哥关心,元宝这才有本事回来为两位效命。”
“效命两个字难听了,帮忙,帮兄弟的忙。”
两人许久不见,自然相互说了几句好话。这小小的雀鸣三更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为元宝的回来而感到开心,更是引来别的来客,让南宫箬第一次觉得能和大家在一起是一件多快乐的事情。
“我说雀鸣三更怎么那么热闹呢。原来大家伙都凑在一起开小会呢。怎么,是南宫世家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打算另立一个少爷帮?若真是这样,可别忘了如心我啊。”
来人正是斌如心,而她身后人高马大者则是向着众人挥手的游全得:
“元宝哥,你回来啦。”
“如心姐姐,游哥哥!”看到来客,南宫箬也顾不上自己严厉的哥哥,从元宝身后跑出,一跃而起让斌如心抱住了自己:“你们怎么来了,是来看嫂子的吗?”
“中秋的时候忘了来,这下元节再不来看姐姐,我这做小妹的可能要大年初二才能看到她了。”斌如心捏着南宫箬的小脸蛋,眼却看向场中的柳和歌:“死面孔,你做什么安排没有。”
虽然柳和歌明白她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这种世俗琐事确实自己比南宫亦处理得多,让自己安排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
“那不如...”
“却看灯吧。”女人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回首看去只看到斌从流抱着怀中熟睡的孩子,望向院内的孩子们:“难得下元佳节,大家有机会聚在一起。”
斌从流,她从不离开璞暇居。南宫亦看到妻儿到来,却是冷着脸别过头。柳和歌看着妇人的提议也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唯有斌如心怀里的南宫箬开心着笑着,大声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叫上少芙表姐一起,我们一起去看花灯!”
晚霞漫漫,已是染红河边长街。家中有祭拜三清的,门前竖起了天杆,杆顶放了三盏天灯。而各家商号的伙计一一点燃早已布置在河边的花灯,期望着这十月十五能有一单大生意上门。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带着妻儿老小沿着长街走上一着,看着灯火花样绚丽已是欢喜。若是想寻清净,就要上道观之中,听人持斋诵经。
南宫箬走在前头,双手分别牵着如意与元宝,蹦蹦跳跳好不开心。
在他们身侧,便是阙家小姐和她的侍女,表姐见表妹有些超过,便温柔提醒道:
“箬儿,慢些走,你哥哥嫂嫂都跟不上了。”
“他们武功好,怎么可能跟不上。元宝哥哥快看快看,前面那盏猴子灯,长得同你好像哦。”
南宫鸣跟在身后,想说出口教训一下南宫箬礼数,却听着妻子搂着自己的臂膀发出悦耳笑声:
“她这个个性,也不知是像谁。”
南宫亦不知道怎么回答,回头瞥向走在队伍末端的柳和歌和桐箫。桐箫怀里抱着南宫恋,而柳和歌的眼也只是直至向前,不知在看着什么人。
至于斌如心和游全得,小两口跑到哪里去也不是自己想去思考的问题。
一行人游街赏灯,却见斌从流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转向路边布庄,对着南宫亦说道:
“我让桐箫陪我一会,进去挑块布可以吗?”
南宫亦没有意见,只是说道:
“那我们先走了,你记得跟上。”
桐箫陪着斌从流进了布庄,看到她确确实实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花色,认真地挑选:
“桐箫,我想为恋裁一件新衣服,你说什么颜色好看?”
“小少爷那么可爱,穿什么颜色...”
“你还记得阙夫人死的那天,穿的是什么颜色吗?”
没有由头的一句,让抱着孩子的手险些失了劲,但桐箫却不是同常人那般失神,只是将襁褓抱得更紧,语气更轻:
“红衣,阙夫人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那我死的那天,也穿得那么喜庆好了。”
“夫人!”虽然明白斌从流长期把自己关在璞暇居里,说话可能和常人就有些不同,但是将生死随意挂在嘴边,是桐箫最不爱听的一句话:“小少爷还那么小,我们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我不是你,我藏不住事情。”
她随手张开几寸绣花红布,啧啧称奇:
“我也不懂没有意义的剑,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她转身展示着那即将裁成寿衣的红布,露出了对于生命的喜悦:
“你该杀的,应该是强加价值于你的人。”
见桐箫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襁褓中的南宫恋缓缓睁开眼,伸出小手想去触摸乳娘的脸庞。斌从流也明白,自己没有必要把一切的答案告诉她,没有必要将注定结局的故事告诉书中人:
“好看吗?”
桐箫咬着牙,回答说:
“不好看,和血一样。”
听到这个回答,反倒是斌从流笑了,满意地笑了:
“那我们去买别的好了。”
阙少芙跟不上南宫箬一行人,一不小心走丢了。她那迷糊侍女说是要去找南宫亦,现在也不见踪影。
不过平日自己一个人呆在阙府中,见不着远在南越的父亲,也是闷地无聊,难得有机会一个人出来散心,就好好看看这些花灯,能不能讨自己一个欢喜。
沿着河边走着走着,忽然就看到了一盏白纸灯笼,平平无奇地挂在那边。
她慢慢走到那盏灯笼前,看着那灯芯在薄纸的映衬下跳动,听着灯芯无力炸开的微弱声响。
她想将手放在放在那纸面上,去感受那微不足道的温度。
手伸到一半,被一旁树下阴影中的声音打断了:
“如果要摸,不如买回去好了。”
少年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慵懒,仿佛阙少芙与这盏灯都与自己无关。所谓的劝诫,更像是对阙少芙的一个介绍:
“眼巴巴看着,不馋吗?”
“我也只是看看而已,这素白素白的灯有什么好看的,怪吓人的。”她赶忙抽回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倒是你,为什么要躲在暗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我在等一个人,等她给我惊喜而已。”
“你躲在这里吓人,对她而言才是惊喜吧。你在等什么人呢?不会是喜欢的姑娘吧。”
阙少芙也是一时女儿心思,好奇了起来。
那黑暗之中的人不再发言,阙少芙以为是自己说了唐突的话让人觉得自己不识趣,想开口道歉又觉得那黑暗之中已经没有人了。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便离开了:
“下次遇到,我再说对不起吧。”
阙少芙失意地走了,走了好远还不忘回头看向那盏白纸灯笼。
又或说,是看那个自己没看到的少年。
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只能独自一人离开。当她的身影从少年的眼界中消失时,他才愿意从黑暗之中走出。
柳介厄看着那盏白纸灯笼,想学着少女的样子,伸出手去触碰。
可他却忘了,忘了少女触碰是那只手。
在那刻,柳介厄多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拥抱这盏脆弱的灯笼。
去拥抱着虚无缥缈的希冀。
但司马流霜牵着男人的手,从他身边走过,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地命令道:
“走吧。”
柳介厄摇了摇头,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柳和歌和南宫亦两个人在河边阶梯等待,看着两岸游人如织,却找不出话题。
他看得出南宫亦的不快,也只是负手立在坐在地上的他身侧。他与斌从流形同陌路,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证明什么,所以唯有拼命练武,却又看不到成果。
他爱不爱斌从流,不是柳和歌要去思考的问题,他要思考的是明日之后,会不会是新的生活。
“柳和歌,你带我走吧。”
冷不防的一句,柳和歌不知道怎么搭腔,想起与南宫鸣的承诺,随口回答了一声:
“嗯...”wap.xs74w.com
“你怎么答应那么快,脑子都不过一下。”
“没必要,你想随我就随我,我反正要去的地方都做一些粗浅活,你要是愿意,我无所谓。”
“搞得你把老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想逃离我南宫家,还早了一百年呢。”
南宫亦不情愿地回嘴,但很快就沉默下来了。柳和歌为了不让他露出消沉的表情,等会让斌从流看到,肯定事后又会单独和自己说那些怪话: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南宫亦听到柳和歌问向自己,思索了一会回答说:
“我想在皇城上看日出,想必肯定会很气派才是。”
不靠谱的主意,但柳和歌姑且记下了:
“那可要等你做了武林盟主,才有机会承蒙龙恩。”
“不就是个武林盟主...”
斌从流看两个人聊得那么尽兴,只是带着笑没有打扰。但当自己的水灯点燃仿佛河中时,两人的对话终究还是被斌从流打断了。
“你们要不要一起放水灯,许个愿。”
“那么小孩子气的事情,我才不做呢。”
可柳和歌自然从斌从流的手中接过那盏荷花水灯,点燃光亮送入水道,双手合十默默祈福。
斌从流看着那盏荷花灯,顺着水流向海而去:
“你们说,这灯最后会到什么地方?”
南宫亦双手抱着脑袋,满不在乎:
“被海浪打翻,变成一堆废纸。”
“和歌,你觉得呢?”
女人问道,问着在一旁的白衣少年,问着那一语不发的少年。
少年动嘴,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未来的地方。”
女人笑了,柳和歌也笑了。
南宫亦从来没有见过柳和歌这样笑,不解地跟着一起尴尬地笑了。
三人的笑,带来第四个人的笑。
南宫箬拉着如意元宝两人的手,来到三人跟前,兴奋地说道:
“哥哥,前面有间机巧月老庙,听说很灵验的。”
“开什么玩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再说不嫂子就站在旁边,你还让我去碰碰桃花运?真要玩就带柳和歌这个天煞孤星去就好了...”
南宫亦一通抱怨,却听到身旁斌从流发出了开心的希望:
“箬儿想玩,你就陪她玩就是了。你就算真有姻缘,那也是好事不是吗?”
南宫亦没敢回首看向女人,干脆一拍膝盖站了起来,拉着柳和歌就随着南宫箬离去。
斌从流坐在河边,望着五人的背影,笑着的弧度渐渐消失:
“真的,好羡慕。”
她看着柳和歌被南宫亦架走时不情愿的脸,装作自己不会哭的样子,但还是偷偷地摸了眼角的泪,对身后的人说道:
“就当没见到这事情,好吗?”
桐箫的眼,全都在自己逗南宫恋笑的那根手指上,左晃右晃:
“嗯。”
孩子笑了。
这机巧月老庙之中,有一尊机关月老像。进入庙中能听到就是各式机关转动的声音,看着月老像两侧挂着红线的牌子在机关的运作下一一配对,庙祝则记下两人信息,写下之后托人分别送给双方。
虽然看起来像是江湖骗术,就是骗骗女孩的香火钱,但南宫箬就是喜欢这种东西,先人一步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挂在姑娘一侧的红线团上,热情地招呼着剩下几人赶忙写上。
架不住南宫箬的热情,南宫亦和柳和歌写好了牌子,而元宝写好之后直接挂在对应的位置,虔诚地合十参拜。
南宫亦看着此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想到此日之前元宝还是个僧人,这般模样也不难理解。恰好桐箫也进来了,在南宫箬的怂恿下,抱着南宫恋写了牌子。
她想伸手挂在红线团上,可自己抱着孩子手臂也不够长,于是元宝就替她挂了上去。
可刚刚挂上去,那块牌子就被勾着的红线抽走。经由机关啪地一声,一对木牌在月老手上拖出,小庙祝看到牌子便大声向老庙祝喊道:
“男元宝,女桐箫!”
众人听到结果,都是忍俊不禁,桐箫听到之后面红耳赤,而元宝则是挠着脑袋说道:
“肯定是机关出了问题,桐箫姐可别信这怪力乱神的东西啊。”
这话一说,惹得身后老庙祝不满,开口斥责:
“这怎么叫怪力乱神!这叫命理,叫机关,叫科学!你个大和尚平日阿弥陀佛的,今天却跑到我这求姻缘还说我这怪力乱神,就一六根不清净的家伙!”
这话一说,不知南宫亦他们笑了,旁边的游人也笑了起来。元宝害了羞,慌张地口不择言了:
“那我娶桐箫姐就是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众人一听,可真是乐翻了天。被元宝这样一闹,南宫亦也就当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把自己的牌子挂上去的同时,也替柳和歌挂了上去,一边挂一边说道:
“月老啊月老,快给这小白脸找个黄脸婆,省的整天和个鬼一样跟着我。”
柳和歌没好气,还是把话憋了回去了。他转头看向如意,却见他手中拿着木牌蹉跎犹豫。
“你不挂吗?”
“我在想想好了。”
如意也果决,把牌子收了起来。
他这一动作,却被南宫箬看在眼底。
几人走出月老庙好远,南宫箬突然喊道:
“我有东西落在庙里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如意见状便同柳和歌说道:
“我去陪小姐,你们几位先走吧。”
如意到了庙里,却见南宫箬够不着柳和歌那块牌子,伸手为她摘了下来递到她的手中。南宫箬看向身边的如意,怯生生地说道:
“你不会同柳哥哥说吧。”
如意笑着摸了摸南宫箬的脑袋,安慰道:
“没关系,如意我呢,也是个很自私的人,明白箬儿妹妹这样做的意义。”
他看着南宫箬将柳和歌那块牌子丢在了庙中的角落,牵着她的手离开了月老庙。
可在临行前,他随手一挥,把自己那块牌子挂在了它应该在的地方。
两人走出庙门,却看到柳和歌和南宫亦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南宫亦抱着脑袋,看着自己顽皮的妹妹龇牙咧嘴。
而柳和歌向他们两人伸出了手,却不知道是要牵起谁的手:
“走,回家吧。”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拨云见月,天杆上的天灯宛若繁星璀璨,映衬着那玉盘皎洁,映衬着白衣男人的纯净。
他的眼中,有着一道温柔的光,一道对谁都温柔的光。
南宫箬看着那道光,心想:
如果自己要那月亮,他是不是会为自己摘来?
是不是会为自己,塑造成她的模样?
“师父,扫到一块牌子。”
关门打烊的月老庙中,小庙祝举着牌子,对着靠在椅子上歇息的老庙祝说道:
“牌子上写着柳和歌。”
“柳和歌?女人名吧。给它挂上,明天再来看出什么成果。”
小庙祝挂上牌子,打扫起庙里别的地方。老庙祝抽着旱烟,望着今日的明月感叹人间姻缘。突然月老像一阵叮叮哐哐叽叽喳喳,惹得两人赶忙上前查看。
“师父,这?”
老庙祝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缠在一起的四块木牌,惊讶地说道:
“妈的,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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