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出来后,缩在沙发边上的次品问他，“你吃东西了吗？”
托盘上还有一半的烤面包和一杯蔬菜汁。
薄言摇头，“别说话,别让我看到你。”
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而且还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生气？
茶茶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会有生气这种情绪？
薄言重新戴上了测评仪,数据正常。
他拿起了旁边贾斯汀拿来的药,心里很明亮，上面怀疑他了。
六颗白色的药物落在掌心里，他仰头吞了下去，而后听到次品弱弱的声音问,“你天天吃药,不觉得辛苦吗？”
薄言没有出声，口腔里的苦涩一点点地在蔓延。
辛苦是什么？
这天晚上,薄言没有出声说话，吃了药之后就躺到了沙发上。
茶茶也那么躺在了沙发下面,安安静静地不打扰他。
薄言刚才吃了药，那些分量，让她觉得心惊。
估计她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所幸屋里是有智能系统的，这两天她把1区的一些情况大致了解了一下。
其实起了最大作用的就是药监局。
怪不得周泽云会选择去那个地方。
茶茶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薄言被生物钟叫醒,太阳穴有些鼓胀,这是药物过分加重的后遗症，他昨天已经听杰克说过了。
灰蓝的眼眸转瞬变得冰冷，他低头看向沙发边，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起身转了一圈,发现那个次品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将枪放下，在沙发上坐下，一张脸俨然比平时更为冷漠无情。
还挺聪明，竟然先逃了。
否则，她今天会死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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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云觉得自己要疯了。
那个次品不仅没有死，竟然还找了过来，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他的住所里！
天色还有些昏暗，屋里没有开灯，外面想要看进来，也是看不清晰的。
周泽云将那个女孩推了一下，让她被浴室一角虚掩住，“你怎么找来的？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有没有被人发现？”
他和玛丽已经拉近了关系，但是还不敢打听消息。
不过他的确没有听到次品被处死或者被抓住的消息。
可是当这女孩儿活蹦乱跳出现在他面前，他真是要被吓疯了。
“我现在情况不太好，需要一个躲藏的地方。”茶茶直接开口。
薄言吃了那些药，情感和情绪被压制，只会变得比之前更加不讲人情，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暗中追击她了。
“董茶茶是吗？你到底做了什么？”周泽云不得不耐着性子问，因为现在两人已经完全撇不清关系了。
但是这一刻，他心底里却生起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如果杀了她……
茶茶不是没看到他眼里的杀意，但是她还是很淡定，“薄言认识我，知道我，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
“你从他手里逃出来的？”
茶茶点头，“嗯，玛丽我也认识了，你别把她带回来……”
周泽云：“……”我他妈！
“你这个测评仪怎么搞来的？”茶茶看周泽云的手腕，眼里冒着一丝觊觎的光。
周泽云气笑了，把手藏到了身后，“你他妈原来是扮猪吃老虎，你对这里很了解？”
周泽云目光灼灼盯着茶茶，忽然又不是那么沮丧了。
这个次品好像有点门道，否则不可能还活到现在的，尤其是她还没有测评仪的前提下。
“一点点。”茶茶比了比小指头，“基因局我入侵过，修改数据也不难，只是我找不到一个可以用的测评仪，你给我搞一个？”
“我搞不了。”周云泽拒绝。
他的身份是刚毕业的实习生，所以可以分配工作和住房，这是风险很大的事情。
而董茶茶根本就没法再走这条路。
“你可以。”茶茶拍了拍他胸口。
周云泽磨了磨牙，“那样风险很大，我的测评仪是从黑市搞来的，现在我们和黑市没有办法联系了。”
“黑市的测评仪哪里来的？”
周云泽定定看了她一眼，“死人那里。”
茶茶点了点头，“那我就能搞来了。”
“卧槽，你别杀人，前几天刚死一个，现在不能再起波澜了。”
“不杀人，你去玛丽那里偷来，前几天死了一个，我看他的物品好像会在她那儿放着。”
“……”周泽云真想对天大骂一通发泄一下，“你指使我？”
“你也可以不干。”茶茶刚想往沙发上坐，但是又被周泽云拉了回去，“这里没有隐私可言，你给我躲着点。”
茶茶挥手，“我知道，我可熟练了。”
周泽云还是忐忑，继续提醒，“尽量少碰东西，这里有智能系统，虽然不是监控，但是要是被它发现异样，也是……”
他没把话说完，茶茶继续点头，“我都知道。”
周泽云呼出一口气，“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
周泽云见多了生死，按理说应该对人命会很漠视才对，但是偏偏相反，他做不到这样。
所以，即便知道留下董茶茶很危险，他也会去冒险。
茶茶拍拍他肩膀，“放心，你就做好你的，我不给你添麻烦。”
周泽云冷哼一声，“你已经添了。”
茶茶：“……”
小气鬼。
周泽云是真的小气，换个衣服还要她蒙上眼睛，躲在沙发下动都不能动。
她才不稀罕看他呢！
不过两人联手后，事情进展格外顺利。
茶茶拿到了测评仪，修改了基因局数据，让自己也有了1区的身份，不过她也只能当一个隐形人，因为没有合理的身份和职业可以跟她匹配。
甚至她连住的地方，都只能是周泽云给她安排的沙发底下。
茶茶叹气，没想到居然还是在薄言那里的待遇更好一些。
又是过去了几天。
周泽云开始觉得有个董茶茶在，也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她每天在外面疯走，晚上还会带吃的回来……
周泽云以前虽然也经常吃不好，会挨饿，但是好歹是尝过酸甜苦辣，吃过肉尝过果子的。
然而这里的食物每天都是重复的，所有正常的食物都被各种提取和加工成了营养液，和在了馒头里面包里，不是带着腥味就是带着牙膏味，周泽云的嘴巴已经淡出翔了，胃部也经常性犯恶心。
可是董茶茶竟然能搜刮到了新鲜食物，一大片的牛排，一整只的烤鸡，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
周泽云现在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下班。
什么证明自己比上等人更聪明更厉害，他都觉得可以先放一放了。
今天茶茶带回来的，是两个苹果和猪扒。
周泽云还特地尝了一下馒头，是酸的，然后嫌弃地放到了一边。
“你这几天，就在厨房里头混？”事实上，周泽云并不知道厨房在哪儿。
但是董茶茶却能找到，还轻松拿了这么东西回来。
“还去了图书馆，不过进不去，他们还会扫身份芯片，我过不了关。”
周泽云抿了抿唇，他的身份芯片也换过了，直接挖出来，换上新的。
至今他还记得那种让他头皮发麻的疼痛。
现在想想，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值得的。
“需要扫身份芯片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你别乱闯。”大概是吃人嘴软，周泽云也表示了一下关心，“你身体怎么样？之前检查出来是什么病？”
茶茶摇头，“你知道现在的医疗是什么情况，他们根本不会告诉你是什么病，只告诉你治不了，活不了，等死就对了。”
周泽云笑了一下，认真看了一下她那鼓着腮帮子的脸，“那也是。”
他喜欢玛丽那样胸大妖艳的女人，但是现在觉得，这个像是没长大似的女孩，也很可爱。
“别爱我。”茶茶突然来了个硬性警告，大眼睛嫌弃地盯着他。
周泽云嘴角僵了僵，“你放心。”
茶茶擦了擦手，拿来了他的光脑，“1区的人不是生来就没有感情和欲望的，只是被药监局的药给控制了。”
周泽云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我之前想过要换药，让他们渐渐恢复本性，这样1区可能会迎来一场完全的改革……”
“目前你在药监局也只是个送药的而已，想要换药的话，还要去偷其他药物来替换，这样风险大还麻烦。”
“是的，而且我是新面孔，现在暂时不敢乱动。”
茶茶调取了一张平面图，指了一个圆形的白色建筑物，“这里是工厂，药物加工厂，机械全自动那种，如果我们把他们的配方给改了……”
“……卧槽。”周泽云吞了吞口水，感觉到身体血液有些沸腾。
董茶茶在光脑方面的技术深不可测，房间的智能系统，测评仪，被她改过了参数之后，都变成了可控的程序，也不用担心它们会泄密了。
如果她真的有办法将药物配方给改了，那说不定真的能给1区扔下一个深水炸.弹！
不过茶茶虽然这么想，但是自己也没有多少头绪。
因为加工厂系统是单独存在的，她可能需要进去看看。
“这些先不急，我们慢慢来。”周泽云强调了一句。
茶茶将生活垃圾扔到了墙壁探出来的盒子里，回头看周泽云，“我先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周泽云对她已经越来越放心，“嗯，小心点。”
得益于这里冷漠的社交关系，大家都彼此都不熟悉，所以茶茶才每次都来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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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言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测评仪也没有再震动过了。
进门后，脱外套帽子，智能系统掐点将晚餐送了过来。
他顺手拿了起来。
但是下一秒，目光就停在了上面。
他有记忆的人生中，菜单里有五个套餐，但是没有一个套餐……是有苹果的。
薄言知道这是苹果，因为物种辨识课，但是苹果实物，他是第一次见。
除了苹果，旁边的碟子里，是一片肉，上面还淋了奇怪的酱汁。
薄言甚至闻到，食物飘来的奇异的香味。
令人愉悦的，是香味。
薄言在长桌前坐下，目光很快从托盘上移开，取来光脑，联系了玛丽。
不过最终他也没有发任何一个字眼出去。
这不对劲儿。
他心里已经知道了，但是他心中没由来滋生了一股想要尝试的欲望。
他称之为食欲。
他看向测评仪，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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