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不会昨夜一晚没睡，都在那里审小猫吧？
曲远辞轻咳一声，洗漱一番准备出门。
不过话说回来，道长真不愧是人精，连现代科技都如此熟悉。
灵均一头银色的短发实在是太扎眼了，曲远辞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他爷俩。
小猫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活脱脱便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大学生。
他看见曲远辞，脸上瞬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长戴着一副眼镜，严肃地看着掌中的手机。
曲远辞朝灵均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他们身旁，招呼道：“道长，早。”
灵虚抬了抬眸子，道：“坐吧，看看想吃什么。”
他一翻菜单，发现已经打了十几个红色的大钩，灵均凑过来嘀咕道：“你再选两个，我怕不够吃。”
曲远辞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把白果腐竹粥旁边的1改成了2。
这么近的距离，小猫浓浓的黑眼圈就无所遁形了。
灵虚道长招来了服务生，把点菜单交给他，才摘下了眼镜，有点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说道：“小曲，你学的是商科吧？”
细分下来其实是统计，不过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曲远辞点了点头，道：“差不多。”
道长把手机递给他，说道：“你帮我看看这几个股票怎么样。”
他的投资风格很稳健，买的都是全世界谈得上名号的大公司，曲远辞看了一会，说道：“生物医药这一块确实有发展前景。”
灵虚扫了他一眼，把手机接了回来，说道：“随便玩玩罢了。”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灵均直直地盯着服务生，把几个年轻人看得面红耳赤，他才低声道：“我们的菜怎么还不来啊？”
灵虚道长摸出一颗糖，抛到他面前，说：“先吃着。”
乖乖地撕开了糖纸，小猫的情绪稍微平和了一点。
这两父子看起来感情也还可以，昨晚应该没有发生太激烈的事情。曲远辞心下稍安，道长有多宠他儿子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茶楼的装修很雅致，外面是一小片竹林，竹林内鸟雀啁啁，最中央的笼子里还养了一只成年孔雀。
小鸟对小猫的吸引力仅次于曲远辞，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主人，小猫便忍不住频频看向孔雀。高傲的雉科禽类展开璀璨又斑斓的尾羽，却用光秃秃的屁/股朝着众人。
见小猫心痒难搔，灵虚开口道：“想看就自己去吧。”
得了他爹允许的灵均便不再犹豫，径直往竹林走去。
曲远辞心中有数，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即将展开。
水烧开了，身为晚辈，他自觉地提壶泡茶，冲洗茶具。作为一个地道的G市人，这套流程他还是很熟悉的。
道长没有要茶楼提供的袋装茶叶，他默不作声地掏出了两颗沱茶，放到了曲远辞面前。
沱茶用古旧的宣纸包了起来，漫出岁月的醇香，茶汤通透红浓，乘在普通的茶具里也透着几分矜贵，曲远辞赞道：“好茶。”
灵虚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朱红的茶水里，说道：“这是贫道一百多年前种的，一眨眼，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原来战乱时期的道长避世种茶去了，曲远辞心想，这千年来不知道多少皇朝更迭，沧海桑田，人间的大事对亘古不灭的道长来说，怕也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灵虚忽然一笑，眸光一亮，说道：“灵均昨日跟贫道耍脾气了。”
这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出奇，曲远辞把一杯茶递到他面前，道长说：“他不肯再跟贫道修炼，只想跟在公子身边。”
曲远辞一皱眉，透过细瘦的竹竿望去，灵均正好奇地站在孔雀笼前，身旁围了两个少女。
他也有被路人搭话的经历，外貌出众如灵均，被人搭讪自然也不出奇。
反正小猫也没钱可骗，就当是让他多一点经历，好好感受这繁华人间。曲远辞回道：“之前在食谱中，多亏有灵均和道长。”
灵虚抿了口茶，摇了摇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归根到底还是这不孝子的执念连累了公子。”围着灵均的两个女子不依不饶，小猫手足无措，俊脸通红。灵虚在公园里算姻缘，日日接触各个年龄层的女子，自然知道这个时代的女性已经跟以往大不相同了。
礼教时代把勇敢自信丑化成不知廉耻，道长的观念转变得很快，对崭新思想的接受度相当的高，不过小猫初来乍到，怕是要被吓到了。
曲远辞说：“实不相瞒，几日前我家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不过我发现每次从食谱出来，都会等到好消息。这件事颇为诡异，还望道长解惑。”
他说话间，服务员端来了一笼虾饺，饺子皮晶莹剔透，橘红色的虾肉隐约可见，引人垂涎。
灵虚把虾饺往儿子的方向一推，说道：“这件事还是让灵均自己跟你交待比较好。儿子大了，他的事情贫道是管不了了。”
混成人精的道长口风好紧，他不想说的东西，怕是很难套出话来。曲远辞放弃了，看看陆续上来的几笼点心，起身道：“那便不急在一时，我去叫灵均回来。”
他沿着小径穿过竹林，没走两步便见到了灵均，小猫终于等来了救兵，立马迎了上来，用身体遮挡住曲远辞的脸，回头对两个少女道：“不说了不说了，告辞。”
站在原地的少女掩嘴娇笑，倒是没有追上来，曲远辞好奇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灵均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拉着曲远辞越走越快。他的注意力瞬间被一桌子的点心吸引过去，小猫欢呼一声，马上把方才的尴尬抛诸脑后，他爹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快吃吧。”
看着小猫吃东西，食欲都会变好，曲远辞不知不觉地比平时吃多了一点，连灵虚道长也加了一碗白粥。
曲远辞好奇道：“道长也避荤腥么？”
灵虚点了点头，道：“年纪大了，吃不得油腻。”
正当盛年的灵均吃得起劲，曲远辞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心情便莫名变好。
吃到最后，灵虚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十点了。他对曲远辞颔首，说：“我要去公园了，帐已经结过，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他顿了顿，看了眼还在埋头跟糯米鸡斗争的灵均，笑着摇摇头道：“这傻儿子便有劳你费心了。”
被点名的小猫懵懵地抬头，还是觉得他爹吸引力没有糯米鸡大。灵均含糊地应了两声，曲远辞只得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整理了一下衣衫，灵虚起身，一拍脑袋道：“对了，不用特地喂猫粮，你吃什么随便分他一点就行。”
怎么连这个都告诉道长呀，曲远辞忽然有点心虚，他重重一点头，说：“知道了。”明明自己买的也算是高级猫粮，被道长这么一说，就好像在虐待小猫似的。
道长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曲远辞看着身旁的小猫，心底升起了无数疑问。
他们昨晚住在哪里？道长有没有难为小猫？看上去怎么这么累？
灵均又啃了一会红烧乳鸽，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他一抬头，便对上了曲远辞担忧的目光，小猫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曲远辞还没整理好思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身边忽然飘过一阵香风，两个穿着时尚的少女叽叽喳喳地走过，她们一眼便认出了灵均，笑着招呼：“再见，小帅哥！”
正是孔雀笼前的女孩，曲远辞皱眉，问：“刚刚她们跟你说什么了？”
灵均回忆了一下，说：“她们把手机对着我，问我要不要当她们的男朋友。”
三个巨大的感叹号一下重似一下地敲击在曲远辞心上，这也太直接了吧，他追问：“那你怎么说？”
小猫把杯里最后一口茶喝掉，这玩意看着还行，喝起来跟草莓牛奶差远了，他闷闷道：“我当然是拒绝了。”
还好，自我保护意识不算太差。曲远辞舒了口气，正色道：“你做得没错。”
吃完早饭已经十点半了，曲远辞打算先把小猫送回家，再去医院探望父母。
小猫的接受能力也不弱，过马路时已经可以牵着他的手，自信地迈步，再也不是那只看见疾驰而来的汽车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土猫。
青春洋溢的灵均怎么看也不像被教训过，曲远辞犹豫着问道：“道长昨晚跟你说什么了吗？”
灵均摇了摇头，乖乖交待：“我跟他说了食谱的事情，他就没有多问了。”
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曲远辞心想，难道现实中的道长是没有幻境中的记忆的吗？确实也有可能，他仍是怀疑：“那为何你们今日精神都不太好。”
小猫眼底还挂着黑眼圈，不过他饱餐一顿之后心情大好，看着倒也不算萎靡。
说到此事，灵均扯了扯曲远辞袖口，低声商量道：“你能跟我玩游戏吗？”
他蓝色的眼睛太漂亮了，认真请求的时候真诚地看过来，拒绝的话就很难说出口。
不过黑眼圈是熬夜玩游戏玩出来的？曲远辞皱了皱眉，不太认同地说：“偶尔玩一下还可以，昨晚你是通宵了吗？”
灵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臭道士跟他玩双人游戏，他爹身体虚，一点就熬不住了，他厉害，轻轻松松熬到了天亮。
居然还敢承认……曲远辞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为了小猫的身心健康，对电子产品的使用时间限制刻不容缓。
熬了一宿的小猫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被曲远辞逼着洗了个澡后沾床就睡着了。
这样一来曲远辞也乐得放心，父亲母亲的状况都很好，他去医院看一眼，再帮他们准备一些必需品，就能回来准备下一次冒险。
这些事情越早解决越好，他也不打算拖太久。若不是昨晚小猫被接走了，今天清晨他就想进食谱。
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灵均舒服得化出了原形，根本不知道早上那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有多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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