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需要花钱的用处。”庭雨疏的回答很客观。
“所以才叫零花钱,不是吗?”楼简文的指甲落在支票上敲了敲,灯光反射着变幻的色彩。
“这不代表什么,家庭长辈给的一点零钱而已,我们也会给小秋。”
楼简文的声音轻柔和缓,她直视着庭雨疏的眼睛却隐隐透露着一种压迫感,不知是她有意而为,还是她做惯上位者后不知不觉流露出的强势。
庭雨疏思量了一会,“我明白你意思了。”
他把支票推回去,仍然说,“简文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这回楼简文接过支票收下,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还是坚持不要?”
庭雨疏的答复很简单,“不想要。”
听到他的答案,楼简文不禁笑了,“恋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本来不应该过早干涉,但有些事我需要确认,以免日后积重难返,希望你能理解。”
提出单独见面的要求,与第一次见面时的警示不同,并非楼简文有意敲打施压,希望庭雨疏能顺从地照顾好她弟弟。
她见庭雨疏,恰恰表达了她的重视和对庭雨疏的尊重。
正如她所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两个人却无法与自己的家庭割裂开来,她是商人,知道将来有一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会涉及到家族的财产问题,同时伴随着阶级的交融。
她不希望到了两人难舍难分时,再发现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她并不在乎庭雨疏是否收下她签出的支票本身,因为她要的不是庭雨疏对钱不感兴趣,事实上,贪财在她看来是人的本性,淡泊却是一种自苦式的道德追求。
不论什么人和楼知秋在一起,她都允许对方贪图他的财产,对方可以因为许多不关于钱的理由爱上他,但难道有钱是一种缺点吗?
她在乎的是庭雨疏对这笔钱的态度,无论他收不收下。
庭雨疏表示理解,问她,“你现在确认了吗?”
楼简文舒心一笑,“非常确认。”
“不想要”不是她心中预设的答案,但她现下认为是最完美的答案。
楼简文语调亲和,“雨疏,我们家很护短,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来找我们。”
庭雨疏点头,“谢谢。”
“你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我有些赶时间,就先走了。”这场对话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就这样雷厉风行地结束了。
“请便,不过……”庭雨疏看向楼知行,眼神冷静深邃,“我有个问题要问你。”hTTps://WWw.xs74w.com
楼简文看了一眼楼知行,若有所思,“那你就留下来吧。”
另一边,魏汝鄞和楼知秋的谈话还在继续。
“其实昨天看你们比赛赢时,看到亮出我们队标那一幕,我很难忘。”
楼知秋看着他的表情,一时失语,“……”
“明明早就止步于前,却还是在那出现了。”
在看到DAF亮标时,绝大部分兄弟战队选手,包括PCC的粉丝们,都感到一样畅快的激情,因为大家都认可PCC身份的归属,然而对于魏汝鄞这类敏感而自尊心较强的人来说,喜悦之余,也不免多了一份沮丧和羞耻。
楼知秋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因为我们的胜利并非只来自我们自己的努力,你忘了吗,你给我们的那些视频资料,在软件分析后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指导,还有陪练,都是我们不可或缺的。”
魏汝鄞忍不住笑,“知了你和雨神真的很有默契,类似的话他很早也对我说过。”
“啊?”
“夏天训练营的时候,”他回想着,“大概是说队伍的胜利是方方面面的共同付出,选手的比赛只是最后一环。”
“不过……”他转折道,声音里有一丝怅惘,“最后一环才是最耀眼的不是吗?”
楼知秋无法反驳了。
“但是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你的获奖感言是发自肺腑的,而且也改变了一些我的想法。”
昨天的确是一个疯狂的夜晚,从ROE水晶被击碎,DAF迎来胜利时,满场的惊呼喝彩中,楼知秋脱手键鼠从电脑前跳起来,兴奋地一把将庭雨疏抱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当时非常激动,并非搂腰抱起,而是一把抄过人的膝弯,把对方高高抱举起来,崇拜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万千金色亮片飞舞之中,两人相视而笑。
接着楼知秋才毛躁地把人放下,想起和其他队友们相拥而抱,一起分享胜利。
但到了分享获奖感言时,他又冷静下来,语言组织仿佛是提前打好了腹稿。
楼知秋始终记得那天和都宰玄的对话。
“我认为我是幸运的……”他很少提及了自己。
“大家可以看到在比赛里,我模仿了一些前辈的做法,在比赛前,我也受到了他们的指点和帮助。”
他提及了与之相处的过往经历,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不少粉丝观众也感到共鸣,在场下与他呼应着。
“有人跟我说,没有成功的努力一文不值,我想反驳他的这句话,所以走到今天,我虽然不能夸大地代为宣扬,我的胜利也是他们的胜利,但没有与我同行的他们,没有我在他们身上所受到的启发,我无法取得今天的胜利。他们对竞技的拼搏所带给我的勇气与力量,是无法简单的’取得成功’来衡量的财富。”
他想了想,用一个比喻来修辞,“就像渡河时丢进河里堆叠起的石块,也许并不能在水面上看到变化,但它会离水面越来越近,哪怕人们停止向河里堆叠石头,流水也冲刷不走它。”
“只有最后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能被人所见,然而它的出现只是一个幸运的巧合。”
魏汝鄞思索着,“我喜欢你的那句话,’哪怕人们停止向河里堆叠石头,流水也冲刷不走它。’”
“用在个人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不成功的努力也不会消失,会像石头一样稳固地沉在水底,哪怕没有证据证明。是这样吗?”
楼知秋认真地应了一声,“嗯。”
“我昨天想了一夜,我想再给自己一年时间,我会尝试说服我家人。”
“但其实我不能跟他们做什么保证,经过这次世界赛,我知道和真正的强者间,我们还差了太多……”他的笑容内敛而沉静,“可我自己已经想通了,只求问心无愧,不虚此行。”
楼知秋忽然说,“我很佩服你。”
“什么?”
“说服你的家人……或者说,将家人一直以来对你的期望,从你自己的意志上剥离开。”
魏汝鄞时常的忧郁是因为接受了功利化的成功教育,现实与理想失调时,产生了对自己的失望。
对他这样的人,要能说出“只求问心无愧,不虚此行。”是非常了不起的一种精神反抗,与他自幼以来所接受的教育逆向而行。
楼知秋坦诚地说,“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严肃一点说,反抗家人的精神权威,而不被影响。”
魏汝鄞有些意外,“是吗?可你看上去有着自己的思考。”
楼知秋耸了下肩,自我调侃,“思考是一种多疑的表现。虽然我常常侃侃而谈,但或许那也是一种自我说服,真正相信自己的人不需要讲这些道理给自己听。”
相比较楼知秋和魏汝鄞能够坦然地互相剖析自我的问题,另一边的对话就显得剑拔弩张了。
“还有什么事?”楼知行没什么耐心地问,百无聊赖地觑着桌面石纹,现在其他楼家人一个都不在,他便不需要掩饰自己对庭雨疏的不喜了。
“关于知秋的那只小狗,他虐狗的事,你有没有对我说谎?”
楼知行的目光从桌面移到庭雨疏脸上,见对方也正平静地看着自己,不带任何情绪,那种深邃探究的眼神却让人感到被审阅的不适。
“为什么这么问?”楼知行不动声色,目光却有了一些变化。
“我看过狗的脖子,不是你们描述的那样严重。”
楼知秋哂笑,“你是说我们为了这件事串供骗你?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可以做植皮手术。”
“还可以?”庭雨疏紧盯着他,抛出了问题,“你连有没有给狗做植皮手术都不确定?”
“打个比方,先生。”
庭雨疏没放过这个问题,“那么有没有做过?”
他那双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想法可以说毫不掩饰,他需要这个回答,无论是什么样的回答,他都能从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的眼神中带着压迫意味,因为之中没有任何分享的真诚,只是在冰冷的审视着,这无疑让楼知行感到很不悦。
他微冷着脸,感到冒犯,“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我知道了。”从庭雨疏语气中微妙的不同,可以听出他的意思是他知道了答案。
楼知行沉默,脸色阴沉。
“你没说谎的话,在我问出刚刚的问题时,你已经走了。”
如果楼知行不是因为在意“说谎”的后果,那么他完全无所谓知不知情,因为他在意,便不能不知情了。
楼知行的目光此刻有了实质性的微妙变化,和以往任何一次出于他个人的乖僻性情对庭雨疏的厌恶不同,现下是一种毫无节制的忌惮与审视,他真正把庭雨疏摆到了敌人的位置上,仿佛冷血动物盘踞起进攻的姿势,暗藏除之后快的杀意。
“我想知道,你在意这件事的原由是什么?”他打量庭雨疏的一对眼珠像覆下瞬膜的鳄鱼眼。
“我得知道真相。”
楼知行没对这个回答评价什么,只是问,“你什么时候怀疑的,一开始?”
“噢,在我告诉你的那天就去查看了狗。”他记起那天庭雨疏正在楼家。
他直言不讳地挑剔着,“我不喜欢你的聪明,特别是用在我弟弟身上,你是在对他本性评估后,才选择继续待在他身边?”
楼知行的虹膜颜色较浅,是以眼动时格外明显,像一对机械驱动的玻璃珠,这种力量与实感在他身上有着非人的妖异,带着爬行动物那般危险而冰冷的气息。
“我可以猜测,你今天的提问,是否出自于自欺欺人,你认为事实远没有我们所说的夸张,”他放缓语气,像一条蛰伏的蛇,冷血多疑,“你在我弟弟身上赌博啊?”
“不要用你浅薄的人际想象来揣测别人,”庭雨疏不耐和他自证,只关心他的疑虑,他皱眉,“你们说辞一样,但我能感觉到知秋没有骗我,为什么会这样?”
楼知行轻描淡写道,“人们对于小时候的事总是记得不清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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