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宗端坐于玄色汗血骏马之上，猩红浓稠的血从他额间伤口淌下，浸湿了半张脸，眸光戾气满溢，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着金刚画戟，如同地狱走出的阿修罗。
夹杂着血腥味的微风起伏，程景宗勒马起跳，越过火堆，身后的玄色披风随风扬起。
他环顾四周，断壁残垣、满目苍夷之间，大燕的将士正在铺天盖地地巡捕着突厥残兵，烽火与硝烟弥漫，一幕幕死尸令人作呕。
他知道，百年之后，史官将浓墨重彩去渲染这一日，将军们将去不断临摹学习他的战法，大燕的军队，都将逐渐使用机动化火器。
“主上，伏念还是跑了，就带了一个十余人的轻骑卫队。我们是否要搜捕？”
程景宗点点头：“正常搜捕。不过他跑回去也无妨。就剩十几个人，他回去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剩下的，她早有安排，他就交给她的政、治手段了。
程景宗翻身下马，终于松懈下来，卧倒在沙场黄土之上，仰天大笑。
“天下十年定矣！”
而他，也该卸甲归田了。
此后十年，他都不想再回到沙场上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
皇图霸业，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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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时，北疆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尽数完结。
然而，暗雪与长云军将士们集结在军营大门口，有些怨念。
批准他们奏请回朝的折子昨日才通过，今日清晨，摄政王和戴全将军就已然打包好了一切准备出发了。
几个将领有些不舍地上前：“主上，你们不能再等上几日，和大家一起吃了立冬饺子再走吗？”
往些年，有家有口的也都是等过了冬至，才请辞回家过年的。
戴全抓抓脑袋，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答什么。
似乎是分离让人格外思念，泡芙给他寄了不少书信，还有缝得歪歪扭扭好像蜈蚣的棉衣。
大半年不见，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见自己的未婚妻，并不是很想吃军营里这一顿立冬饺子。
程景宗给兄弟们肩上每人来了一拳：“不留了，得抓紧回去。”
微微一笑，他眸光中有几分得意：“我知道，在燕京家中，有两个人，在为我祈祷，殷切地等我平安回去。”
若有家可回，知有爱人在等，温香软玉可拥，顽皮稚儿可抱，佳肴美酒可享，谁真的愿意睡着这军帐里冷冰冰的硬床，吃着没什么味道的军粮，和这一群臭气熏天的大老爷们儿大老娘们儿同甘共苦。
再是过命的兄弟，也不足够。
程景宗抱拳道别过后，催马而去。
望着马蹄下飞扬的尘土，和离去的队伍头也不回的背影，被秀了一脸的数万单身男女将士：“......”
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静了片刻，大家挥了挥手。
“散了吧散了吧。”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王爷和戴将军真是见色忘友，太不讲兄弟义气了。”
“唉......我们也该梳洗梳洗，赴京的赴京，回家的回家，购置下宅第田业，成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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