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相较五大三粗的阿牛,长相更文弱些。他凑上前,努力露出亲切无害的笑脸:
“小孩儿,谁欺负你了?你是哪家的?”
那小孩子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凶巴巴地瞪着韩飞,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拉开距离之后,他眼神落在两人的官服上,扯着嗓子问道:“你们是不是县太爷手下的人?”
警惕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像是收到外界威胁的小兽,在拼命保护自己的安全。
“对!我们是捕快,专门抓坏人的。你的伤是哪个坏蛋打的?”韩飞有些挫败,但还是循循善诱想降低他的戒心。
小孩儿又后退了几步,仿佛韩飞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狐疑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扫视:“那你怎么跟我娘说的不一样?我娘说县太爷长得特别俊!”
马车里,迟青翻找医药包的动作一顿,废了点劲儿才忍住了想笑的欲望。
雁回走下马车,黑色的靴子踩在泥水里,浅灰色的衣服下摆被溅上泥点。
小孩儿一看见他,眼睛就亮了,啪嗒啪嗒绕过阿牛和韩飞跑过来,脏兮兮的手扯着他的衣摆,仰着血糊糊的脑袋问:
“县太爷,你是来帮我们主持公道的吗?”
雁回蹲下身来,平视他的眼睛,温声道:“对。我们现在就要去你家。你跟我上车,给我们指路。”
小孩儿乖乖跟着雁回上了马车。
问了半天,他们才弄清楚他的来历。他是前两天来镇上报案的寡妇罗金桂的儿子,叫石头。
因着不确定官府的人什么时候会到镇上来,他天天都守在进镇子的必经之路上。hTtPs://wap.xs74w.com
镇上的孩子都排挤他,经常用东西砸他,或者一群人凑在一起打他。头上的血就是被石头砸的。
迟青拿出装在牛皮袋里的清水,用手帕擦拭他头上的血迹。他额头和后脑勺的位置都有血呼啦差的伤口,看着很是可怖。
她拿出匕首,三两下把他伤口附近的头发给剃掉了。清洗完伤口,将金疮药洒在上面,再用纱布缠好。
全程小孩儿都没有因为疼痛和剃头发发出任何声响,默默忍着。要不是他差点抓破雁回的衣裳,她还以为他没有知觉呢。
马车又停了下来。
驾车的赵文敲了敲马车门:“大人,前面有个三岔口,可以让那小孩儿出来指个路吗?”
小孩儿爬出去,指了指右边那条偏僻的小道儿,闷声道:“我家在那边。”
赵文有些犯难。
“大人,那条道太窄了,马车过不去。”
雁回看了眼迟青,两人依次下了马车。
“我们走过去,你留在这里看着车,韩飞和阿牛去打探一下镇上的情况,找个住处。”
几人应下。
雁回牵着石头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迟青跟在两人身后,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越往里面走,沿途的房屋就越破败,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沿途偶尔碰到的村民看见他们跟石头走在一起,打量他们的眼神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和警惕。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看见不远处的残破土胚房前面有几个男人带棍子往里面走,表情说不上友好。
石头立马甩开雁回的手,像是进攻状态的野兽般叫喊着冲了上去。
雁回和迟青跟着冲过去的时候,屋内已经吵起来了。
“方嫂子,你别给脸不要脸!难道你真要为了自己痛快连累我们?!”
“我呸!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孬种,有本事上我这儿来发什么疯?你们怕,我可不怕!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我家铁柱讨个公道!”
“哼!你怕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你舍得一身剐,舍得你儿子给你陪葬?”
“少拿我儿子说事儿!忍下来,我们母子俩照样活不下去,还不如豁出去搏一搏。”
“别跟她废话,直接砸!”
女人的尖叫声、打骂声和东西破碎的声音交织响起。
石头看见自己娘亲被打,冲上去抱住一个男人的腿张嘴就咬。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毫不留情。
男人痛骂一声“小兔崽子”,举起棍子就要往石头脑袋上砸。
“住手!县太爷在此,尔等岂敢造次!”门口一声响雷般的厉呵让混乱的场面静了静。
迟青眼疾手快上前一脚踢飞差点落到石头脑袋上的棍子,顺势给了男人膝盖窝一棍,让他单膝砸在地上。
雁回皱眉走进来,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在场的人。
罗金桂顾不上自己在混乱中受的伤,连忙冲上去抱住张牙舞爪的石头,跪在雁回面前。
“县太爷,我可算把您给等来了!您要是晚来一会儿,只怕他们都要把我们孤儿寡母给打死了!呜呜呜呜···”
她一改先前泼辣凶悍的形象,开始卖惨。
旁边几个男人将信将疑。雁回年轻貌美,完全不符合他们关于县太爷的想象。
为首的男人上前两步:“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棍子在迟青手里转了几圈,带起一阵劲风。
男人的脚步又被逼了回去。
她露出个痞痞的笑容,嚣张道:“这是我们句柳县新上任的县太爷——雁大人!怎么,你不信?敢藐视官威,可是要挨板子的哦。”
站在斜后方的龅牙男人走上前,扯了扯最前边男人的衣角,小声说:“我听说新来的县太爷长得跟神仙下凡似的,他说不定还真是。”
几人交换了眼神,加上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迟青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们放了两句狠话便走了。
罗金桂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她把石头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有受更多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轻轻扶着石头包扎起来的脑袋,眼里盈这泪花,转头给雁回“砰砰”磕头。
迟青赶紧上前挡住她的额头。
“雁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母子!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活路了!”
雁回看了眼家徒四壁的土胚房和带伤的罗金桂,轻轻叹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收拾好行李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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