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每日例行朝会。
新川主尹康手捧户政司掌印，嫡长主尹嵩呈上的《户政支收详录》账簿，逐条查阅。
自王城西街失火、商铺动乱后，六少主尹铮倾力打造的新坊市，也在此次大火中付之一炬。
尹铮入狱。
嫡长主以户政司名义，顺势接管王城乃至邻近州郡商贸，以整顿市场为名，推行户政司提出的“商铺区域化”！
若细细研究，便能发现，其实跟尹铮开新坊市，完全是照搬照抄，换个说法而已。
另外，黛川方向。
碍于新川压力，和嫡长主跟赵芳如达成的某些协议，两川交界八百里矿脉重新被新川掌控，短时间内，竟然取得不错的收益。
“禀川主，此次我户政司官员，尽心劳力，打造新川新的商贸制度，成效显著，加之黛川矿脉暴利。”
尹嵩嘴角上扬，得意中又带着些嘲弄的眼色，瞥了几眼刚出狱，脸色尚有些苍白的六少主尹铮。
继续说道：“不出两月，我户政司府库便收益五十万两，若到年底盘点，想必就能缓解我新川户政压力。”
“嗯，很好！”
新川主一边翻阅账簿，一边频频点头。
“此次嫡长主，以及户政司，都做得非常不错。所有户政司官员，加赏三倍俸禄！”
“谢川主！”
嫡长主神色一喜，勤政殿内户政司官员也连连谢恩。
戴迪神情坦然，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尹岸却捕捉到，父亲脸上隐藏的一抹浅笑，心里咯噔一跳。
父亲此举，再次抬高嫡长主在朝中的威望，而六少主新出狱，势力遭受打击，新坊市成果遭到嫡长主窃取。
但为何精明的戴迪、老六都默不作声？
玩弄权术平衡到极致的父亲，断然不会让嫡长主在如今的新川王庭，形成碾压式的势力优势！
眉心紧皱，一股被强行拖入局的念头浮上心头。
“不好，父亲打算玩三国杀了！”
尹岸暗暗心道，这一次，八成是回避不了。
新川主戏谑的将账簿放在御案上，这本账簿，从拿起那一刻，他就看出来，完全就是复刻老六的做法，不过却不想点破。
既然一个老六败下阵来，那就再提拔一位少主好了。
老三掌控新川数目庞大的生意，跟金川郡主不清不楚，总归有些人脉和底蕴。
不经意间看向躲在角落，露出半个脑袋，昏昏欲睡的老三，开口笑道。
“诸位少主，当下之时，眼下墨川通婚之事最为重要，根据缔约条款，今年该我新川选送贵女去墨川通婚。”
“加之此次通婚跟以往不同，墨川嫡长主拓跋野，恳请与我川联姻，那我川自然得选送一名身份地位适宜的女子。”
“诸位少主，可有什么想法？”
嫡长主回头看了其余少主几眼，朗声道：“川主，墨川与我川乃是盟友，加之缔约协议，断然不可轻易开罪。”
随即话音一转：“儿臣本愿大义让亲，令吾妹漱玉郡主前往，但漱玉贵为嫡郡主，若嫁与墨川拓跋野，自然当立为正室！”
“不过，据儿臣了解。”
尹嵩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墨川拓跋野，与黛川嫡郡主花蕊，青梅竹马，感情颇深，断然不会让出正室。”
此话一处，勤政殿便议论四起。
“是啊，堂堂新川嫡郡主，若是嫁过去，成了侧夫人！我新川脸面何在？”
“然也！”
“但即使是侧夫人，总归不能是勋贵之女吧？这拓跋野，可是墨川钦定的未来川主，若是嫁过去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岂不是三九川笑话？”
“我看，最好是庶出郡主，比较合适！”
治礼司掌印，四少主瞥一眼嫡长主尹嵩，得到示意后，正色出列。
“禀川主，我新川当下，可无合适的庶出郡主，若真论起来，恐怕唯有琳琅郡主，稍显合适。”
尹岸、尹铮大吃一惊。
尹岐脸色陡然煞白，径直出列，噗通一声跪倒，急声道：“父亲，不可啊！”
“琳琅郡主才十三岁，远未到待嫁之年！有违伦理啊！”
“儿臣就这么一个妹妹，请父亲三思啊！”
尹岐激动之余，连称呼规矩都忘了。
通常在九川，朝堂之上，要么以“主上、川主”之称，唯有私下或者书房议事，可直呼父亲。
“行了行了，起来吧！”
新川主有些头疼的摆摆手：“朝堂之上，吵吵难闹，成何体统？”
“老三，老六，你们俩说说，此事可有解法？”
尹岸猛然一惊，终究还是来了。
换在以往，自己就是朝堂的摆设，父亲可从未找自己寻求过意见。
不得已，尹岸缓缓出列，犹豫片刻。
“父亲，儿臣家中无姐妹，所以对于通婚人选，倒是不好决断，不过。。。”
尹岸斟酌一番，轻声开口：“不过儿臣以为，我新川乃是九川之首，为何还有嫁女通婚之举，这缔约是否有些欠妥？”
“要不，直接回绝？”
治礼司监礼愤然出列：“三少主，这规矩施行近百年，难不成三少主想背约不成？这是打算让我新川，落下毁约的恶名？”
“正是！简直胡闹，我看三少主，还是回府上数你的银子吧！”
其余大臣也是纷纷摇头，指指点点。
尹岸话到嘴边，生生被堵住。
一种无力感涌入心头，何等荒谬的缔约？
墨川虎视眈眈，屡屡叩边，而如今新川朝堂，却在为送那家闺女去墨川通婚犯愁？
不得不说，这墨川狼殿下，这一手玩的漂亮。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
要么背弃条约，要么嫁出嫡郡主或者庶出郡主，但不管谁嫁过去，都只能是侧室，同样会沦为九川笑柄！
再则，你新川主，敢让嫡长主家嫡郡主嫁入墨川？
一旦嫁出嫡女，且不论嫁妆丰厚程度，将来有姻亲关系在，那以后我墨川，以姻亲之名。
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
何况，你新川，有合适的庶出郡主？
新川主也是满脸不悦，让你老三出来想办法，你就给我来个这？
直接质疑缔约条款？
“去去去。。。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显然，新川主气的不轻。
“老六，你说说！”
新川主“嗯”了一声，舒口气，看向脸色发白的尹铮。⑦④尒説
“禀川主，儿臣以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嫁嫡郡主的确欠妥。”
尹铮想的倒是透彻。
老二若是再与墨川新川姻亲关系，就是再添一强援，如今本就属于弱势，断不能促成此事。
尹岸觉得有些好笑。
老二忌惮借力外川势力恶名，引起多疑川主猜忌，老六又担忧会增加嫡长主筹码。
这拉扯下，竟然让本来很简单的事情，越加复杂。
不过在尹岸看来，老二跟老六，都忌惮被父亲猜忌，甚至将来被扣上勾结外川，通敌的恶名。
治礼司掌印，老四尹峻心思一转，持笏启奏。
“禀川主，儿臣研究治礼司典籍发现，在我新川百年，也有过类似情况，当是时，先祖以封赐义女之举为解。”
“哦？”
新川主有些意外，封赐义女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一来身份地位足够，二来以义女下嫁墨川，也不会逾越礼数，纵然被墨川立为侧夫人，也不至于拂了新川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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