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来着，我那天就不该说什么看山跑死马，这下是真格的，这是看塔跑死我老赵……哎呦喂可算到了。”
三人又攀崖壁又跳树顶，连阿柒都使上了许久未用的轻功，再有老赵和阿阳拉拽着，蹭了一手泥尘，衣衫都挂破了几处，才终于到了那塔近前。塔有七层，六方阶级形狭檐疏层，木梁木柱虽有些歪斜但似乎还算结实，塔檐塔顶铺的琉璃瓦间生了些野草，地上的碎石碎瓦爬上了青苔。
“你别说，走进了看还是挺气派的啊！也不知道他们塔凌川的人咋想的，搁这山里头盖个塔，又没有山高，这谁能看见？就是咱们阳仔眼尖看见了，这走过路过的谁能找见？书生还说这塔显眼呢，我看啊他也是让谣言糊弄了。不过一百多年的事儿了，传走样儿了正常……哎那这么说这还是个古迹啊？走走，进去看看去！”老赵冲塔喊道，“喂——有活人没有？”
只听他的话音变作了回声，层层叠叠回答他自己，“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得，没人，我看咱可以直接进去了。”对阿柒哈哈一笑，又回头喊，“神仙小鬼的让一让啦！”
又是“让啦让啦”回声传来。老赵嘻嘻一笑，“商量好了，走！欢迎来到塔凌川！”
阿柒也笑了，“赵大侠下榻，古塔蓬荜生辉！”
“哈哈，灰可有的是灰！”
阿柒指笑笑没答话。这塔的大门已经损坏了，落在地下。三人跨过，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作一团，瓷器碎片和扯碎的字画七零八落，香炉翻在地上。要说灰尘倒还真没有多少。
“你说这塔是干啥的？住的？住这多难受？”老赵从地下捡起一支摔断了红烛，试着点了点，竟还能燃。于是掌着去看地上的字画，哪知上手捞了一把，全糟朽了，“哎呀”一声跳开，在自己屁股上蹭了蹭手。
阿柒也上前端详了一阵，“字迹是看不清了，这画倒像是个人。”
“我也觉得是。”老赵点头，“哦，我知道了，肯定这是塔凌川的什么祖师，这儿供着给弟子们拜呢！”
“有可能。”阿柒缓缓点头。听闻当年这门派是一夜灭门，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连祖师画像都破碎在地。
但究竟是百年前的事了。画轴即便不曾被撕毁，只怕也是逃不过碾尘化泥的命运。阿柒兀自感慨一番，那边老赵和阿阳已扶起了桌椅，擦擦蹭蹭，摆上烛光，将包袱里的干粮酱菜摆满桌，竟有了个正正经经吃晚饭的样子。
“好吧，咱们好歹找到塔了，这趟没白来！”老赵拿水壶里的冷水斟了三杯，“来走一个！”
阿柒笑笑举了杯，却看阿阳不住地瞟角落里的楼梯，似乎很好奇楼上有什么。
“哈哈，阳仔，急什么？咱先吃，吃饱了一起爬塔！”老赵两只手把阿阳的小脸拧了回来，又给他手里塞了杯子，自己伸过去碰了一个，“干！”
“哦。”阿阳嘟嘴，“馒头！”
“哈哈，给！”
三人热热闹闹吃了几口冷饭，到底都觉得还是想喝热汤，于是仍是阿阳打水，老赵生火，阿柒跟在老赵后面，总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塔看起来是座木塔，唯恐烧损，只能将火远远生在塔外一块无草无树的大山石上。火生好了，阿阳还没有回来，也不知去哪里找水了，阿柒有些担心，老赵便安慰，“刚才来路上有一个地方不是水声特别大吗？阳仔肯定是去那儿了。可能不好走绕路呢……反正咱等着就完事儿了，你不用担心！你家阳仔能干着呢！”
“好吧。”阿柒只好勉强笑笑。
火已旺了，阿阳仍没回来，两人又说了一回话，赵长安偷偷看阿柒脸色，觉着她仍是担心，便提议爬塔瞭望。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咱们先爬上去玩儿玩儿……呃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说，爬高了说不定能看见阳仔回来没有呢？”
其实这塔左右崖壁颇近，火堆外的来路也是陡峭起伏，就算有月色，又能瞭望多远？阿柒明白他是等得无聊了，便答应道，“也好，那就登高看看。”又笑道，“方才阿阳一直想上去看看，还没得机会呢，咱们这又抢先了。”
“哈哈，那怕啥？阳仔哪会跟咱介意这个？这样，等他回来我再带他爬一回！”
“那可是必须的！”
两人说笑着，又给火堆添了把柴，回到塔内，赵长安举着烛火在前探路，阿柒跟着，两人吱吱呀呀地攀上了爬塔的阶梯。
这塔二层也是一片狼籍，到处是翻到的矮桌，糟朽的蒲团都滚到了墙角，不知以前发生过什么。三层四层五层似乎原本是藏书的，倒塌的书架相互叠压，几乎无处下脚。六层什么也没有，老赵猜测可能是留着看风景的。塔内层层收窄，到了七层，屋内只余下一丈多宽，又是条案香烛，老赵指着昏黄成一团的图轴说这可能是一楼那个的爷爷，哈哈笑着把蜡烛揣怀里收下了。
阿柒绕着塔内吱吱呀呀走过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看来这塔也没什么特别。下去吗？”
“下去干啥？咱不是来瞭望的吗？”
“这也没看到什么。”
“那是因为咱们不够高！”老赵指着头顶，“这不是还能再上吗？”
阿柒倒是从来没想过所谓爬塔是可以爬到塔盖上的，但这对掠影浮光赵大侠来说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好比飞鸟若有树顶尖端可以立足，是不会落在低枝的。只是这塔顶上面有什么？要如何爬？自己能不能爬得上？
阿柒还没来得及诸般顾虑，赵长安就已经站在琉璃瓦上跟她伸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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