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这种只有点点星辰缀在天空的天气，对已经到了书生境界的读书人来说，是最有利的环境。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修有瞳术，但将文气调集在双目，就能做到夜视。
至于武夫，他们只能用气机感应周围，能看到的是远不如读书人的。
秦明首次看到尚志书院这些读书人是怎么行动的，和自己想象中不同，开拔的时候没有什么煽情的演讲，只消说一句“杀敌，灭西岳蛮狗”，所有人都响应了起来。
速度之快，超乎秦明的想象。
似乎他们骨子里就对西岳极为仇恨，秦明其实不太明白这种仇恨是怎么做到这么统一的，虽然他明白南岳和西岳以前打仗打得最多，死的人也最多，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书院是怎么做到一句话就能调动所有读书人的。
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是军队，更不是士兵……
怀揣着疑问，他跟着老院长等人后面，急速奔向前锋军军营。
军营内，此刻已经是灯火通明，一个个帐篷之中都点燃了油灯。
外面还有不少火把，场中决斗的那两人还没打完，周围的人围在一起时不时叫好。
秦明总有种看篝火表演的荒谬感，这种阵前厮杀环境中，居然会因为上司的一场决斗，连巡逻的人都跑去围观……
院长食指中指并拢，深吸一口气，准备下令出手。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而且，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没想过再后悔。
“起阵！”
两根手指一放，院长大人低喝一声。
随着他的手指滑动，一道清光生出，很快，这清光就形成了一道玄奥的符文。
秦明瞪大了眼睛，他看得清楚，这道符文居然和自己所知的都不相同，隐隐约约有种古今文字交汇的感觉。
身后的孙谨严、胡朔分别领着一队擅长阵法的学子走了出来，他们丢下一个个事先准备好的各色阵旗，文气调动，而后又整齐的将手中阵旗抛出。
五颜六色的阵旗腾空，三三两两的组合在一起，最后又落在地上，一道道诡异的气息升起，然后又朝着孙谨严、胡朔两人汇集。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点头，而后极为默契的抛下几十根小旗。
小旗“噗噗噗”的插在地上，瞬间就把身后那些小型阵法组合起来。
他们掏出自己的法宝，飞快渡入文气，笔尖刻画着和院长类似的符文。
巧合的是，两人手中的符文居然是和院长的符文一起成型的。
成型的一瞬间，一道清光瞬间将这些阵法连接在一起。
莫名的，秦明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地下这山体有了生命！
就像是印证他的想法似的，山体之中缓缓走出一道虚影。
它不似人类，更像是石头铸成，黑洞洞的眼眶泛着一缕淡青色，虚影缓步踏出，瞬间变成六丈高的巨人，浑身充满着暴戾气息。
院长没有耽搁，操控着巨人向前锋军踏去，同时，朝后方吩咐道：“随山魂一同杀出去。”
“是！”后面一个老妪率先领命，她手中持着金铁长笔，说是笔，更像是长枪，浑身气息爆发，不似读书人更像是武夫。
“儿郎们！随我冲！”
后方肖胥安、庞远、徐峥元、文渊……
等一干人苦笑一声，跟着张岚冲了上去。
此刻，除维持阵法的人之外，其他都随着张岚的一声叫喊朝前冲去，秦明自然也在其中。
跑几步之后，张岚就率先腾空。
后面一道道身影紧随其后，那些不擅长飞行符文的则在下方奔跑。
前锋军，营帐中正决斗的两个将领实力高强，但他们的战斗正处于焦灼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察觉到秦山上的不妥。
但当那巨大的石头人突然出现的时候，那位穿着常服的先生中期的读书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乌将军！胡将军！停手！秦山上的那些读书人攻下来了！”
军营中的其他高手此刻也不用回头去看了，他们已经感受到脚下的轻微颤抖。
“南人不讲武德，他娘的居然敢偷袭！”
胡阳对拼一记，后撤骂道。
虽然骂的是南岳人，但目光却死死盯着乌马浚，担心他趁机攻上来。
乌马浚面色难看，他知道胡阳不是骂自己，但这副样子分明像极了挑衅。
“整军，备战！”
他黑着脸对士兵们吩咐道。
若是放在平常，一道命令，自有传令官传达下去，再有副将、偏将、十夫长、百夫长去整队，片刻就能整队。
可现在人挤人的，传令官就算能把命令传达下去，整军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
随着巨人的靠近，大地的颤抖越来越厉害，地面上的尘土都扬了起来。
普通士兵也看到了那巨人，有人心生胆怯，想要后退，有人叫嚣着要杀上去。
“狗娘养的！他们南人居然打破神圣的决斗规则，兄弟们，杀啊！”
热血青年操刀喊了一声，居然就直直的冲出营地，朝着那巨人冲去。
后面不少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纷纷冲了过去。
外围的跑了上去，这些士兵还以为是将军下达了冲锋的命令，一个个闷着头也跟着冲了上去。
传令官才跑了几步，就傻眼的看着士兵们都跑了上去，他呆愣在原地，回头看向乌马浚，问道：“将军，怎么办？”
“妈的！什么怎么办？既然都冲了，那就杀上去。”胡阳横眉冷对，手中弯刀寒芒彰显着这位将军的征伐决心。
传令官还看着乌马浚，而站在乌马浚旁边的读书人却是出言道：“既然已经成这样了，就顺势而为吧，勒令左、右副将战斗的时候，分别收拢人手，组成军阵。”
乌马浚阴沉着脸，点点头，道：“好，就依军师所言。”
“下去，传令给两位副将。”
传令官点头称是，半刻不敢停留，直接朝着人群中冲去。
“胡阳！事后再找你算账！”乌马浚冷哼一声，拎着佩剑冲了上去。
胡阳也知道这样的乱象和自己的任性有关，但他不肯承认。
“小白脸，谁找谁算账还不一定呢。”说罢，他不甘落后的吃着弯刀跑到了乌马浚前面。
这前锋军，上过战场的老兵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血勇是有，但令行禁止和对战场的判断却是远不如老兵，所以整军的命令才从乌马浚这里下达，前方的人就冲了上去。
这一战过后，若胡阳不能将功赎罪，他恐怕难保头顶乌纱，甚至会连累全家。
至于阵前斩将，一般是不会发生的，最多让他带人冲锋陷阵，就和南岳的死营下场差不多……
“符文准备，放！”
空中的张岚低喝一声，瞬间无数道杀伤性符文被扔向那些前锋军。
这些符文中，大部分是火属性符文，他们用惯了这种方式，因此释放的时候，十分快速。
一时间，那些跑在最前面的前锋军士兵身边开始燃起大火。
火焰翻飞，不少人都在这火焰之下烧得嗷嗷大叫，满地打滚。
而一些身手较好的高手，却是用手中长刀将那些火焰劈落，但身边的温度开始上升，还是影响到了他们的行动。
一瞬间，就死伤了上百人。
这就是没穿盔甲的下场，如果他们穿上那些特制盔甲，断然不会如此凄惨。
此时，那六丈高的巨人已经率先和军队接触，它抬起一脚就能踩死一两个，随意一砸就能掀飞几十个人。
听着场中的那一声声惨叫，秦明心中略有动容，但他释放符文的速度却是不变。
因为境界和特殊机遇的缘故，他体内的文气要远超常人，释放符文的速度也是比身边的人快了不少，就连张岚这位资历深厚的老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朝着秦明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老妪手中长枪一般的铁笔被她舞的成了花，一个个硕大无比的符文落下，爆炸声不断响起。
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位老妇人脸上居然流露出代表着兴奋的红晕。
徐峥元、文渊等人对此见怪不怪，秦明却是略感诧异，他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这么疯狂，这么喜欢战斗，更没想到这样的人还是个老妇人。
下方的前锋军在短短的一个照面就死了几百人，后面的人终于稍微冷静下来，许多没上过战场的人此刻居然还想后退……
左右副将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偏将，让他们迅速归拢士兵。
“左二营，向我靠拢！”
“右三营的过来！”
“左一营，向左！”
……
前锋军总共六营，六位偏将的声音响起，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十夫长、百夫长，听到自家大人的声音，他们飞快聚拢自己的人马，或踢或踹，连骂带吼的，将自己的人手带到指定位置……
“不能让他们整军成功，不要吝惜自己的文气，所有人，全力施展大范围符文，杀！”
张岚瞬间反应过来，她大吼着，口中喷出一口热血，长枪一般的巨大铁笔，瞬间画出数十道符文。
符文落下，瞬间化成寒霜、火焰、铁块、山石……一一落下。
见张岚这个样子，徐峥元、文渊两人苦笑一声，也喷出一口鲜血，全力施为。
后方的肖胥安、庞远等人也不再留手，体内文气像是不要钱一般涌在指尖或者法宝之上。
一瞬间，一两百人居然甩出了几千道符文，声势浩大，简直能炸翻整个营地。
秦明都差点儿看呆了，他突然觉得好像就凭这一两百人干掉整个西岳大军也不是不可能……
莫名其妙的热血充斥着他的胸膛，他的情绪瞬间也被引爆。
张口一吐，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激发自己的全力。
一瞬间，秦明就化身为机关枪一般，嘟嘟嘟的不断往外面丢出符文，因为符文扔的太多，他自身则真的像是机枪一般开始发光……
在这黑夜之中，宛如一颗小太阳一般，极为耀眼。
下方的前锋军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军中真正的高手直接冲到最前面，欲要挡下这些攻击。
但山魂虚影就像是一座天堑一样，横亘在他们面前，和他们战在一起。
胡阳也在其中，面对这六丈高的巨人，他手中的弯刀都快砍卷了，但对方就像是真正的石头一般，居然只有几道白印。
山魂那双淡青色的瞳孔之中，渐渐倒映出崔伯胜的身影，随着院长大人的虚影在它瞳孔之中成型，山魂巨大的身躯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不再是只知道用踩、用砸这种简单的手段攻伐，身形灵活的行动起来，就像是真人一般，有意识地对这些高手展开攻击。
隐隐之间，他们甚至还感觉自己面前这巨人还会拳法、腿法……
他们不想和山魂缠斗，想要抵挡下这海量的符文攻击，但却被山魂死死缠住，离开不得。
偏偏这巨人不惧刀剑，又力大无穷，他们这些上境武夫不全力施展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攻击。
终于……
数千道符文落下，最终化为火焰、石块、寒冰……甚至于居然还有马儿，牛羊这类牲畜，显然他们是真的已经使用了全力，已经顾不得甄别符文……⑦④尒説
“轰轰轰……”
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大部分新兵都已经闭上眼准备受死了，但等了一会儿，居然却没什么感觉。
再次睁开眼，这些士兵却看到自己头顶有一层薄薄的光膜，这光膜大的有些不可思议，居然将整个前锋军军营都笼罩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结阵！结阵！”
副将、偏将们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新兵蛋子们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按照训练的样子走到固定位置……
后方，乌马浚和那位军师联手催动着这件军印至宝。
他们的脸时而发红，时而惨白，看来却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噗！”
军师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发黑，险些倒下去，但他却用意志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仍旧苦苦支撑至宝运转。
“阵起！”
“喝！”
“喝！”
“喝！”
一道道声音响起，却是六道军阵结成，其中两道军阵因为死了太多人，光芒微弱，其他四道军阵都顺利结成。
乌马浚看到军阵结成，再也撑不住了，他口鼻渗出鲜血，瞬间倒在地上。
乌马浚是激活至宝之人，失去了他的操控，军师一个人难以为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至宝掉落在地上。
他想过去捡起，但强弩之末的他也是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头顶的光膜消失，六道军阵被六位偏将操控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六人高高跃起，居然做到了肉身腾空，眨眼间就将剩下的那些符文攻击一一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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