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再看到，不服气的她难免又有些跃跃欲试。徐述看了看她的表情，笑着挑了挑眉，把人抱坐在膝上。
“我教你。”
他确实是个好的老师，不管是教她练字还是教她玩九连环，都有充裕的耐心，以及毫不保留的秘诀。
他细致地一点一点指引着，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解开了。
她越发激动，眼里都闪着光芒。
白瓷般的脸蛋儿仿佛又添了一道釉色，愈发惹人喜爱。
随着“啪嗒”的一声，谢蓁终于解开了这个看着质朴的九连环。
“我解开了？”
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笑着用手摇着他的胳膊问。
他拿起她另一手上的九连环，看了看，淡笑着，“嗯，你还要再确认一下吗？”
“我竟然也能解开了。”
她细细又看了看那九连环，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得意又有些欣喜。
听了这话，徐述轻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她的眉心，“你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谢蓁这会儿高兴，也乐得顺着他，“夫君最厉害了。”
男人有时候需要也喜欢被自己的女人赞美，哪怕只是很小的事情，但带给他们的愉悦却是无法估量的。
徐述也不能免俗，此时被她一句话就夸的有些飘飘然。
但他还是轻轻咳了一声，“油嘴滑舌。”
“我油嘴滑舌，你明明听了就很高兴好不好？”
谢蓁自然要反驳他。
“嗯，我来看看到底是谁油嘴滑舌。”
说完，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他就抬起了她的下颌，堵住了她娇润的红唇。
直到怀里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他亦有些情／动，徐述才将人松开，他趴在她肩头，“还是你油嘴滑舌。”
好似一语双关。
……
两个人又亲昵了一会儿，谢蓁有些困，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被他哄着哄着就睡着了。
徐述本想陪她也躺一躺，门外的青山却有些无奈地来喊人，农械铺子门口的那些农人已经被引导着来了府衙，一群人在外面等着求见知州。
因为粮食的事情，凉州百姓对新来的知州徐述态度已经大有不同。
但没有打过真正交道，大家心里也有些不踏实，怕知州觉得这不过一件小事，没有必要闹到堂上来。
但徐述没让人失望，他坐在堂前，惊堂木一拍，光是清清冷冷地看了下面一眼，就已经让铺子的老板有些不安。
在徐述看来涉及农事就不算是小事，他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又向那铺子老板求证。
公堂之上，面对的又是知州，还有那么多人指证，两旁还站着精壮的衙役。那人自然不敢再狡辩，只称自己一时黑了心肠，愿意原价补给那些农人，希望知州莫要再追究。
其实原本也是如此，铺子老板觉得不过一件小事，怎么就闹到了衙门上。
徐述只瞥了他一眼，“按律处置。”
按照律法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惩罚比他自己想的要重的多。
下面一阵欢呼，各种溢美之词全涌出来了。
徐述的嘴角抽了抽，心底却有些微暖。
做一方父母官，与在京里的翰林院亦或是工部做事，感觉很不一样。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个多月，谢蓁腹中的孩子已经满了三个月，这一胎总算是坐稳了。
这段时日他们二人简直如胶似漆，除了徐述去处理必要的公事，几乎片刻也不能分离。
谢蓁的孕期反应不算很大，偶尔孕吐，大多时候疲倦贪睡，但每每不适，徐述总是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平时对她更是百般体贴，视若珍宝。
一旁还有春风春雨等人帮持着，尽管有时候孕期反应让人难受，但她的心情还是愉悦欢欣的。
这一日，她收到了胞弟谢临从明山书院寄来的书信，向她道喜，恭贺她有了孩儿，望她保重身体，自己若有机会会来看望，还说自己一切都好，不必担忧云云。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话里话外却分外老成持重。
她看了不由有些莞尔，但想到谢临就不由想起谢家，前段时日，徐述收到了消息，她的嫡姐荣王妃谢姣难产身故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她吓了一跳，本来就怀着身孕，徐述怕她多想，原本不想告诉她，但想着谢家应该也会给她送信，早晚瞒不住，还是把这事说了。
谢姣前世活得岁数不算很大，但也没有年纪轻轻就早逝，肚子里这个孩子也健健康□□了下来。
谢蓁不知道眼下是哪里又出了差错。
徐述为她解了疑惑，说约莫是与荣王侧妃宋书蓉脱不开干系，谢姣向来身康体健，这次也不是头胎，孩子之前也很好，没有道理会在生产的时候突然母子俱亡。
京里眼线传来的消息说，证据或明或暗都指向宋书蓉。但荣王认为不可能，有些偏袒，皇帝的态度也暧昧不明。
眼下宋家与永康侯府谢家已成水火，偏偏谢家又无可奈何，皇帝不管，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论权势，如今的宋家更甚。
一位亲王正妃的逝世，看似对大局无关紧要，但在眼下关乎立储人人自危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可能引起局面的变动。
宋宜年在女儿刚入荣王府做侧妃时，态度晦暗，并没站到荣王一派来。眼下荣王正妃没了，情况好像就有了一些变化。
许多人猜测乃至认为，宋宜年铁定要成为或已经成为荣王党了。
但徐述告诉她，宋宜年不可能就此倒向荣王，哪怕宋书蓉一开始就是正妃，育有嫡子，宋宜年都不一定会站在荣王一方。
宋书蓉不过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谢姣没了，她既不会如愿坐上正妃的位置，也不会拉拢到自己的父亲。
虽然这么讲让人有些心凉，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夫妻、父子都算不得什么。
如果有那么一天，荣王倒台，宋宜年又有能力，保女儿一命，对他来说大概就是对宋书蓉的恩赐了。
这些事情，徐述以往是不愿和她说，不想让她担心，但这回为了不让她多想谢姣的事情，却破了一回例。
但其实千里之外的谢蓁听了，心里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当时听完抚了抚徐述的眉头，“我不会多想，荣王妃怎样与我也无关，若需要致礼，我会派人返京做好。”
对于谢家，除了胞弟，谢蓁是真的无所谓了，谁生谁死，颠覆亦或荣华不尽，她都不在意。她不欠那些人什么。
此时之所以会再想起谢姣，也是因为幼年那些不平事。
她正发着呆，徐述已经从前头的衙门回来了。
“想什么呢？”
他从身后将人揽住，手停在她已经开始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小家伙今天有没有闹腾欺负你？”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发哑，这两天公事很多，前段时间春耕，开垦了许多荒地，最近在丈量归册记录。凉州文官少，许多事要他亲力亲为，这些事虽然对他来说简单，却很费时间。
“灶上炖了汤水，端来你润润喉？”
谢蓁转过身子看他，眼底有些心疼，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用了，待会直接用膳吧。”
他约莫也看出了她的低落，将人扶着走到了美人榻边坐下。
“夫君，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看着他细致的动作，谢蓁突然有了倾诉欲。
他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大户人家，家里的长子娶了一房身份贵重的夫人，还纳了一身份卑微的妾。那妾容貌十分出众，男子对她看似有几分偏爱，两人还生了一儿一女，正室看不过眼，处处针对那妾，她自己的子女也欺负那庶子庶女。”
“两边的孩子都还小的时候，有一日，正妻所出的两个嫡女在水边玩闹，庶女正巧路过，年长些的那个嫡女本来想把庶女推下来水，但没成想推拉之中两个女孩都落水了。”⑦④尒説
“一旁的仆妇都慌了，忙着去救嫡女，那个庶女差点都溺毙了，才有人把她扯上来。仆妇们怕嫡母责怪，说是两个孩子玩闹不小心落水了，好似是庶女把嫡女先推了下去，嫡女也这样一口咬定。嫡母自然很生气，把庶女关到阴冷的佛堂，生生冻了一天一夜，后来也使了各种门道不许大夫去看那个已经浑身滚烫不省人事的小庶女。”
“任凭庶女的生母怎么求都没用，那庶女的父亲还责骂庶女不守规矩，不敬长姐。府里其他的人，如庶女的祖父祖母也冷眼看着，不理不睬。最后庶女的生母实在没办法，把仅剩的父母留给自己的东西拿去当了，在外面偷偷开药抓给孩子吃，夜间偷偷守着照顾了十几个日夜才把那小庶女的命给扯了回来，但那个本来很康健的孩子还是落下了寒症。”
“后来那妾才明白过来，其实那男子谁都不爱，谁都不在他心里，女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子约莫只是他欲望上扬时的工具。自己不过是他格外趁手的工具而已。”
她语气淡淡的，身子半靠在他怀里，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但徐述知道那个小庶女是她自己。
很早之前，他就从温嬷嬷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她不说，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戳她的伤心事。
“那个小庶女现在怎么样了？”
他便如听故事一样，很配合地发问。
“她很好，有疼爱呵护她的丈夫，还有了盼了很久的孩子，已经快要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谢蓁的眼此时格外深邃，但没有忧郁，只有恬淡的欢悦。
“她会越来越好的。”
他把人抱住，唇贴在她额上，不带情／欲，虔诚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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