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源义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捧着一杯牛奶,等待着草雉出云消化刚刚知道的信息。
“所以这就是你们阴阳师所保护的真相?”草雉出云面上已经没有了往常的泰然自若,但是任谁听到刚刚的消息都没有办法在维持淡定。
这个自称阴阳师的孩子刚刚说,他们阴阳师的工作是保护历史,而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与另外两个世界融合,在他负责的世界和洛洛小姐负责的世界基础上,融合了一个未知的世界。xs74w
而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岌岌可危,别说保护什么历史了,就是他们这些拥有超越常人力量的能力者一旦过多使用能力到一定程度,都会导致这个世界毁灭。
开什么玩笑!那尊他岂不是......草雉出云的心沉了下来。
“我不能信任你,小朋友。”草雉出云淡淡道。
源义晴一笑,没有急于表态,他看得出来这个人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只不过是有些顾虑罢了。
歌仙兼定嘴角一勾,道:“草雉先生,您,或者说您身后的第三王权者的信任于吾等来说并不重要。”
“吾主出于任务的职责来告知各位真相,信任与否是你等的事。换句话说,你们的世界毁不毁灭,影响不到吾等半分。”
确实,这些世界会不会毁灭和源义晴没有半点关系,顶多算是任务失败罢了。这对于普通审神者来说会有停职处罚风险,但时政不敢动迟早会成为高位神的源义晴。
但他的付丧神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了,所以他来了。
他做不到什么拯救世界,更做不到救天下人。他只管得了自己世界的家人和国家。
“但你们有想救的人,不是吗?”草雉出云没被唬住,他直接抓住要点。
“看来您还是相信我的。”源义晴忍不住笑出了声。
“确实,我想救我的式神们,但人类的意志特立独行,几乎不受管控。”源义晴放下杯子,“我永远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永远不会只有一条计划。”
男孩站起来,搭在肩上、被束起来的鸦黑色长发自然垂落,在灯光下显现出丝绸般的光泽。
“如果你们世界的能力者们执意要各自为政,打得天翻地覆导致世界崩溃,那我只有用其他办法救我的式神们了,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源义晴转过身,遮住了自己脸上的冷漠。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那就只有最坏的打算了——当他有了不朽的力量时,即便世界毁灭,他也能够力挽狂澜。
“再会。”
·
趴在歌仙兼定的臂弯中,男孩不再掩饰疲惫的神情,他问:“横滨那边通知了吗?”
“是的,陆奥守殿已经去通知了,但无论是港口Mafia还是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都希望与您亲自面谈。”歌仙兼定带上忧虑的神情看向怀中的男孩,“但无论怎么样,现在还是请您好好休息吧。”
“应该去见一面的,毕竟事情那么大,他们肯定会想和我面谈的。Scepter4和黄金氏族回我的拜帖了吗?”源义晴阖上眼睛,问道。本身就是吠舞罗迟迟不回他的拜帖,他才直接上门的。
“青之王已经回了您的拜帖,说最近他有其他事情要忙,请您下周五会面。至于黄金氏族,”歌仙兼定冷笑,“宗三殿发现,黄金氏族的族人直接将拜帖扔了,根本没有交给黄金之王。”
源义晴冷笑,他睁开眼,轻声道:“很好,那便给所有黄金氏族一个印象深刻的拜帖吧。”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我睡会儿,到了学校叫醒我。”
“好。”歌仙兼定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一如既往地在他睡前用轻柔的声音哄着他。
·
临近暑假,棒球部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因为正选队员们的背号全部清空,又到了队员们需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正选首发的背号了。
因为高岛礼是棒球部的副部长,她平时要负责当学校的球探——去全国各地的初中拜访小有名气的选手们,以及将少棒的选手们挖来青道高中。不仅如此,她也负责联系与别的学校棒球队的比赛等等。
高岛礼几乎每天都要在棒球部加班到晚上九十点,但是她热爱这一份工作。
而她经常出差忙于工作,所以源义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棒球部度过的。
他是一个对棒球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可每天棒球部的队员们六点起床开始训练,下午三点放了学后又训练到晚饭时间,之后的时间完全是自主练习,源义晴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九十点钟和高岛礼一起回家时看到这些队员依旧在训练。
棒球部将近一百人,能如此高强度并自觉练习的队员差不多有八十多个。
他看着他们在炽热的太阳下挥棒,投球、跑垒。看着他们打湿了一件又一件内衬,甚至洁白的棒球服上全是污泥,累得趴在地上差点站不起来,也拼了命的突破极限挑战自我。
他们仅仅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甲子园。
可一个队伍能上场的只有9个人,哪怕是一军的20人里,也有十一个人是替补。而这整个棒球部的九十多人为了那1到20号的背号付出整个高中三年。
在这样的气氛下,源义晴不由对棒球生了兴趣。他当初的目标就是加入棒球部,成为棒球部的经理,随着他们去并盛高中打训练赛,趁机寻找三日月宗近他们。他只能这样循序渐进地来,因为并盛是未知的世界融入进来的城市,而那里盘踞着一个未知的异能力组织。
他原本只是将加入棒球部这件事当成任务,可现在产生了兴趣之后,更加如鱼得水了。
现在棒球部一共有7个经理,但是只有源义晴一个人是男孩子。说来惭愧,源义晴因为身体原因搬不动任何东西,每次女孩们搬着很重的练习用器材时,他只能在边上抱着积分表什么的,不过幸好,他的脑子很好,在最开始给了二军的训练赛一些建议后,总监督,也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的片冈铁心试着让他给一军的训练赛一些建议了。总的来说,他也算青道高中棒球队的半个军师了。说半个只是因为队员们都十分优秀,对于比赛有自己的思考方式罢了。
而在源义晴的影响下,高岛礼和片冈铁心同意了去并盛高中打练习赛的请求。
“悠稀,衣服收拾好了吗?”晚上,高岛礼敲响了源义晴的房间门。
“收拾好了,姐姐。”源义晴让她进来。
“药也带好了吗?”高岛礼开始唠叨起来:“这几天我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别忘了吃药,也不要偷偷吃一些不健康的东西,有什么事……”
“我知道啦,有什么事我会告诉片冈老师的,放心吧姐姐。”高岛礼让源义晴想起了季华夫人。
他的母亲在他进入朝堂之后很少这么絮絮叨叨地嘱咐他注意身体了,但是每隔几天就会传唤海丸去中殿,问他最近有没有加餐,吃了哪些,睡得好不好,若是小御所的伺候不尽心便全都换了。
母亲知道他忙于朝政,所以每次同母亲拉家常,她都只会提一些趣事。
他想母亲了,更想家人们。
一瞬间源义晴的情绪有些低落。
高岛礼还想再叮嘱些什么,却察觉到他心情不佳,便只是张了张口,不再过多说什么了:“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她是个好人。”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后,歌仙兼定撤掉「帐」,轻声道。
他的主人从来不会在不信任的人面前流露出真正的情绪,作为储君被培养的孩子,他从小都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他脸上的情绪在很多时候都是有作用的,但是这一刻,他的消沉不是作假。
源义晴点点头:“她让我想起了母亲大人。”
歌仙兼定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那要回去见见她吗?”
源义晴眼睛一亮,他看着自己世界的计时器,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都快九点了,母亲大人该就寝了,这样回去会打扰到她的。”
“这种事对于自己的父母,永远不叫打扰。”歌仙兼定失笑,“回去吧,回去看看她,季华夫人肯定也很想你了。”
源义晴摇摆不已的心定了下来,他吸了一口气,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时空转换器。
满空的繁星为静谧的大名御所点缀上了古朴的气息,源义晴没有惊动其他人,他披星踏月,按照记忆中的那样缓缓从小御所走向中殿。
“殿下回来了。”中殿的侧殿里,刚督促源若渚睡下的前野直子和铃村奈叶若有所感。
“殿下让我们不用管他。”前野直子靠着铃村奈叶,道。
“嗯,那便等殿下传唤了之后我们再去吧。”铃村奈叶道。
安抚下少女式神们的源义晴牵着歌仙兼定的手,一步一步走在这条路上,这条往日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路,只是每日下朝下学去向母亲寝殿的路而已。
可他已经沉睡的这些年一直没有再走过这条路。
他道:“我想继续走下去,但是我已经走不动了,歌仙。”他看着满天繁星,那里好像有无数他的期许,亦有无奈。
歌仙兼定听了,柔声道:“殿下,这条路您以后还会走无数次。”
源义晴一怔,失笑道:“你说得对。”随即他向歌仙兼定伸出另一只手,歌仙兼定将他抱了起来,顺着这已经初闻夏意的夜风,向中殿走去。
中殿殿门的值守侍女们看到源义晴一愣,立马拜了下来:“长殿下贵安。”
“母亲大人可歇息了?替吾通传一声吧。”源义晴道。
年纪小的侍女看向年长的侍女,拿不定主意,因为她们知道大殿下和夫人刚刚睡下——可这是如天神一般的长殿下啊!更何况长殿下从未在这个时间点来过中殿,一定是有要事要同夫人说。
年长侍女几乎是一瞬间就道:“请长殿下先进殿,奴这就去通传。”
源义晴点头,看着她进去通传了。
内殿,大侍女白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但她作为季华夫人的心腹侍女,所以知道所有关于源义晴的事,她也是看着季华夫人的儿女们长大的,所以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来的是真正的长殿下,不是长殿下的替身。
她有些激动,夫人已经悄悄念叨好几天了,就盼望着长殿下回来见见她。
“做得好,夫人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你去将长殿下请进来。”白茶赞赏地看了眼年长侍女,然后去寝殿内通传了。
年长侍女一喜,对着白茶一拜后去请源义晴了。
白茶端坐在袄障子门前,轻声道:“深夜打扰,奴万死不辞,只是有一事需要禀告大殿下同夫人。”
“......说吧。”门内,是源义广的声音先响起,季华夫人示意他,白茶向来是有分寸的人,这个时候前来打扰,必然是有要事。
“是长殿下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大殿下和夫人可要传唤长殿下?”白茶问道。
源义广和季华夫人双双一怔,随即源义广道:“传!马上让你们长殿下进来!”他的声音有些急切,对长子的思念半点不比妻子少。
“是。”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季华夫人有些喜极而泣:“广君,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是,他回来了。”源义广攥紧发妻的手,眼眶也有些发红的迹象,“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他轻轻拭去妻子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了,晴回来了是好事,叫他看见了免不了要担心,这孩子一向懂事,哪见得了他母亲哭泣。”
季华夫人又哭又笑,连忙擦了擦泪水,道:“你说的是,让他见了又要自责了。”
他们整理了衣服,端坐起来,静静等待着孩子进来。
直到脚步声渐进,白茶的声音传来:“长殿下,进去吧,大殿下和夫人再等您。”
“麻烦白茶姑姑了。”源义晴点头。
“长殿下折煞奴了,”白茶对他一拜,“奴先下去了。”
源义晴点头,等白茶离开后,他深吸了口气,在袄障子门外跪坐下来,深深一拜:“儿子拜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进来吧。”源义广忍不住看了眼妻子,确认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才道。
“是。”源义晴伸出手,想要拉开这扇门,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他一笑,压下内心的激动和期许,轻轻将门拉开。
等他走进殿内再合上门后,慢慢走近父母时,才有了时间看着父母二人的容颜。
其实在请安前直视父亲母亲是极为失礼的,但是他忍不住。
他有些贪婪地看着父亲脸庞上的温雅,母亲那遮不住的喜悦。
他注意到了父亲双鬓微微变白的痕迹,也留意到了母亲眼角的细纹。更没有错过父母二人微微发红的眼眶。
他一步一步走近,在他们前方的一米处停下,再一次跪坐下来,深深一拜:“时别八年,儿子没有在醒来时马上拜见父母,是儿子不孝,望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一切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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