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这个野种……”

  肖媛英沙哑的喉咙浸满了铁锈味,说话困难,声音格外难听。

  慕野眯眼,黑润的眸子闪烁着嗜血的兴奋:“死在野种手里,看得出你挺自豪。”

  “当年我挖了你的眼,没想到……竟然还能被你长出来……不愧是怪物的种。”

  慕野毫不在意,脸上笑意更甚。

  长意为他搬来一张凳子,慕野撩开袍角,敞着腿坐下。

  “继续,说不定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他恶劣地踩上连在肖氏脖子上的绞丝,细密的血珠瞬间飞窜。

  “前提是得让我足够感兴趣。”

  肖媛英咬唇,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一个疯子手上。

  好啊,他不是想让她死吗,就算是死,她也要让他活的不自在!!

  她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你可知那些血魔窟的走狗为何想得到你的血肉?”

  慕野抬了下眉。

  这事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个大概。

  他从血魔窟出生,身上流着一半魔神的血。

  混血的魔大多长相丑陋,而他应该更像母亲,偏偏天生美相,又是凡人的皮囊和骨架,对比血魔窟的其他魔物,难免显得弱小可欺。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是他懂事之后学会的一个道理,也是血魔窟一直信奉的箴言。

  他在阴沟里打滚,不见天日。

  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连自己身上的血肉都吃。

  次数多了,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特别之处。

  血肉撕裂,很快又会长好,只要他想,甚至能靠灵力控制恢复的速度。

  他流着魔神的血,血脉的力量根本不是其他魔物能比。

  喝自己的血,啖自己的肉,非但没能让他死,还让他学成了血杀术,潜移默化地促成他成为一方大魔。

  仅仅七岁,他便杀光了血魔窟将近一半的魔物,都是觊觎他血肉的渣滓。

  他在阴沟里活着,又仿佛早就死了。

  他迷茫地在洞底走着,看着地上透下来的阳光,每天都会在那阳光下坐上一会儿,却从未想过要出去。

  长期的孤独让他产生了一阵难言的失落。hTTps://WWw.xs74w.com

  那种感觉难得地让他感觉到了痛苦,与此同时,他枯燥乏味的生活也多了一丝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期待。

  他想知道他缺的究竟是什么。

  寿命,修为,亦或是钱财?

  他似乎都不缺。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女魔修带着自己的孩子,四处碰壁乞讨。

  那孩子头生的很大,一看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照这样下去根本活不过周岁。

  可那女人跪着,一直磕头,一直磕头,额头上一团血污,却不知倦怠。

  她眼睛发红,早已哭不出眼泪,却还是对经过的魔人颤抖地伸出双手,求他们救救她的孩子。

  血魔窟的魔最看不起弱者,更何况还是拖着一个废物孩子的女人。

  他们啐她一身的唾沫,拖拽她的头发,踩踏她的指骨。

  无论他们如何虐待殴打她,无论她吐了多少血,她始终弓着弯曲的脊柱,保护着她身下的婴儿。

  那个瞬间,他站在那对母子的对面,摸着自己的心口,总觉得那里缺了一块。

  有什么酸涩的东西从那里流出,歇斯底里地宣泄着不甘。

  为什么啊。

  她的孩子,明明也是一个野种。

  野种难道不该去死吗?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惜糟践自己也要奋不顾身地护着他?

  直到他离开了血魔窟,在人间颠沛流离时,才知道原来他向往的那个名词,

  叫母亲。

  再后来,不经人事的他被肖媛英蒙骗,带到了裴家地宫。

  剖了丹,成了傀儡,他配合她的过家家游戏,给了他的所有,却没得到半分他应得的爱。

  真是讽刺。

  思绪拉回,慕野扯了扯唇,冷漠地挥手。

  长意得令,拔出剑。

  肖媛英依然不肯松口,她猛地大叫:“桑宴宁与我儿大婚那天,你一定快气疯了吧?”

  提到桑宴宁,慕野抬手,长意瞬间收回了劈出去的剑。

  一看到慕野有反应,肖媛英脸上滑过得意之色,继续说: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让你这个疯子挂念的人,多么悲哀啊!”

  “这么水灵的姑娘,我第一眼见了都喜欢。”

  “要是让她知道你是连自己血肉都吃的魔种,小姑娘多半要被吓哭吧?”

  “哦,差点忘了,人家怕血啊,你倒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比血更可怕的东西……”

  “到时候她肯定会小脸惨白地逃命……明明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却怕自己怕得要死,恐怕碰她一下她都会吓得晕过去呢……

  “到那时你会怎么办?就像我以前对你一样,囚住她,绑了她的双手,铐住她的双脚,实在不行,干脆把她的腿打断……还得适时地施舍她一点希望,吊着她不让她寻死。”

  “这种做法不道德,甚至是丧心病狂,可你会在意吗,当然不会!因为我和你都是一类人啊……”

  “我说的对吗,我的阿野?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媛英的声音本就沙哑,此时她放声大笑,桀桀的笑声森然可怖。

  反观慕野,他低着眉眼,疏离淡漠,眼中静若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本可以在她说完第一句话时就动手,但他没有。

  他把肖媛英的疯言疯语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慕野越是冷静,长意心里便越没底。

  索性,他手腕一翻,长剑出鞘,插进肖媛英的脖子,那嘶哑的笑声戛然而止,肖媛英被一剑锁喉,血液四溅。

  “殿下……”

  长意有点担心主子,没去拔剑,在原地侯话。

  不知过了多久,慕野抬头,往那边的惨状扫了一眼,没有责怪长意的冲动,只是不咸不淡地道:“不用给她收尸,在洞口留点血迹。”

  长意明白,这是要引来魔物。

  落进那群渣滓的血盆大口中,何尝不是她最好的归宿?

  长意照做,在收拾刑具的时候,注意到那副没用的锁链。

  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忐忑不安地开口:“殿下,那对用蓝心铁打造的锁链,还需要带回去吗?”

  这幅手铐是他们刚离开桑府时,主子让他去打造的。

  显而易见,这是为桑宴宁准备的。

  锁链很长,包含了手铐和脚铐,戴在身上坚固而又不容易被磨伤,算是他从事这么多血腥事件以来,见过的最温柔的软禁方式。

  慕野没立即回答。

  肖媛英的话不可能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他其实也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桑宴宁知道真实的他后,会有什么反应。

  害怕他能理解,但若她想逃呢?这该如何是好。

  他舍不得让她受皮肉之苦,又偏执地不想让她离开。

  在她回心转意之前,软禁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带回去罢。”

  在自己想清楚前,直觉已经替他说出了答案。

  长意沉默一阵,最终还是点头。

  “桑宴宁呢。”慕野问他,莫名有些心虚。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她,之前刷的好感会不会因为这段时间不见面而变得疏离了?

  桑宴宁不难哄,只是他怕她到时候不理他,之前的引诱全部白费,又不肯让他睡床。

  九尾山上留了几个探子,长意想知道他们的情况并不难。

  他沉默了几秒,想了想怎么说:“桑姑娘……她好像下山了。”

  “下山?”慕野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宋河没看住她?”

  “这……”长意不知道能不能说,“殿下,我们先回去吧,今天是十五。”

  十五月圆。

  虽然解春蚕已经给桑宴宁吃了,但还是守在她身边最保险。

  万一她发病,逮着宋河要这要那……

  慕野冷笑:“她下山,最好不要是去找男人。”

  长意:“……”瑟瑟发抖。

  ———

  哦豁~要被偷家咯,我是土狗我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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