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那么蠢么？”
“嗯……”
赵元汲忽然想想，后宫女子能有她这样胆识魄力的实属不多。
她能在短短不到十天就弄到账簿其实还是厉害的，自己怎能动不动就与朝中权谋相比？
“也不尽然，你做得已经很好”
赵元汲在一本朝臣名册中圈圈点点，最后指着几个人名。
“这些人……如果朕没猜错的话都是有牵连的”
“今年年底，朕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叶思娴看得有些呆。
目光从书房成摞成摞的奏折，转移到帝王布满血丝的脸颊，再到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上。
她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有多复杂，才能在这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出丁点关联。
不过她立刻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现在做的简直就是小儿科。
“皇上不愧是皇上”
“臣妾自愧不如”
赵元汲揽着她淡然一笑：“朕历练了一生的本事，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叶思娴还想说什么，被赵元汲打断。
“好了”
“接下来你就别出面了，一切交给朕，你以后出门小心些，尽量坐马车戴纱帽”
“啊？”，叶思娴睁大眼睛。
“大约……我又添麻烦了吧”，她低垂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需要……”
见她要拒绝，叶思娴笑吟吟拉着她的手。
“我的傻妹妹”
“不瞒你说，我是正妻，又给我家夫君生儿育女，他只有一个庶子还被分了家远远打发”
“就算这样，我也从不敢认为这万贯家财就是我的”
“这世上哪有说得准的事儿？男人还在东一个小老婆西一个通房的纳着，万一哪天再鼓捣出几个小的，我还能杀人放火去不成？”
“何况天下男人的心有几个从一而终的？妹妹还年轻，夫妻恩爱和睦，可咱们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不是？”
叶思娴摇身一变成了知心大姐。
积极给苏美纹灌输‘男人不可靠，只有到手的金银永远不会背叛’。
‘女人还是要靠自己，手上有钱才能挺直腰杆，真到了绝境，离了男人也能活得洒脱’。
苏美纹都听呆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刘知州，后院的水深火热她也一清二楚。
愣怔了半柱香的功夫，苏美纹眼含热泪握住叶思娴的手。
“姐姐，我从没听说这些话，所有人都告诉我女人就得依靠男人，就得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是头一次听说”
虽然离经叛道细想想却十分又道理。
刘知州的家产到底属于谁还不确定，为了自己和孩子，她很有必要做两手准备。
“妹妹明白就好，这些话我连夫君都没说话，他们男人哪儿懂女人的处境啊”
叶思娴亲手奉上一碗香茶。
苏美纹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茶代酒和叶思娴结拜姐妹。
拉拢完关系，叶思娴将话题拉回来。
“咱们也磋磨这么久的功夫，都疲倦了，如果妹妹同意，我这就回去预备接货，你看……”
提到生意，苏美纹垂首纠结了半晌，猛然抬头咬牙。
“好！”
“就算为了我自己，这一把我也要拼！”
“爽快！”，叶思娴真心夸赞。
“就冲妹妹这爽利劲儿，姐姐把这对玉镯送给你，权当高攀了妹妹做干妹子”
苏美纹眼睛都直了，她第一天就看上了这对通体碧绿水头莹润的翡翠镯子。
以她的判断，这对镯子没有三百两银子拿不下来。
终究不过是个妾室，眼皮子浅，立时感动得稀里哗啦。
叶思娴又拉着套了会儿近乎，才‘依依不舍’离开。
……
之后的事进展很顺利。
她调出银子，兑好金子，拉着一个年近四十岁长相还算文雅的侍卫，扮演成夫妻。
两人在华丽的客栈天字一号房，接待了苏姨娘兄妹。
相互介绍一番，叶思娴笑道。
“这桩生意能成妹妹功劳巨大，我的夫君总算没拜错山头”
“姐姐说笑了”，苏姨娘也大大方方。
简单寒暄过后，大家一手交银一边验货，气氛十分愉悦。
终于差不多结束时，叶思娴拉着苏美纹出来。
两人围着客栈后院成百上千箱的丝绸，边转边看。
“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北上，这是我答应妹妹的谢礼”
叶思娴挥手让下人奉上一抬小檀木箱，她亲自打开，让苏姨娘亲点。
“五十两一锭的大金锭子一共四十锭，一两不少，那我就收下了？”
苏姨娘眼睛放光，早就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恨不得立刻就匣子捧在怀里。
叶思娴咯咯笑着：“好了，银货两讫，希望妹妹以后永远也用不上这些银子”
“多谢”，苏姨娘眼泪汪汪。
叶思娴笑了笑，忽然伸手将苏姨娘拥抱住，轻轻一挥衣袖，眼前人就软软倒下。
身边有丫鬟惊慌，叶思娴淡定瞥了她们一眼。
“你们主子太过兴奋，晕过去了，快送她回去请大夫吧”
“是！”
几个丫鬟还算贴心，赶紧将苏姨娘弄走。
叶思娴看了看堆满货物的院落，长舒一口气，对身边的圆月笑道。
“走吧，里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主仆几人回到房间，果然‘夫君’已经得手，而那个所谓的苏师爷早已倒地不省人事。
“娘娘，账簿已经到手，他身边也安了钉子”
“那就好”，叶思娴长舒一口气。
“不着急，一步一步来”
一本账簿到手，其他的账簿还会远吗？
……
收拾好客栈，叶思娴坐着小轿回到行宫。
此时天色已晚，赵元汲还在书房忙碌，叶思娴亲自将账簿送了过去。
“怎么样？”
“我说他们会上钩吧？”
某人洋洋得意。
赵元汲边翻着资料边头也不抬问。
“你只得了一本账册，其他的呢？他贪污受贿这么几年账册估计都能堆满屋子”
“你现在打草惊蛇了，之后怎么办？”
叶思娴有些懵：“额……那个苏师爷办砸了差事，他应该不敢声张吧？”
“至于苏姨娘，她现在对我只有感激”
叶思娴觉得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起码没到绝境。
“你啊你”
赵元汲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也就你能想出这些招数”
“你以为刘茂山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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