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
风摇草色,日光下彻。
盛星来和时川离开警犬养老院之后，一起返程下山。
她鬼鬼祟祟的，抬头看看天，转头看看他。过一会儿，再抬头看看天，再转头看看他。
时川忍了忍,忍不住，转过来：“你干什么呢？”
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淡低沉,像从山林间滚过、带动树叶漱漱响动的风。
“我在想。”盛星来舔舔唇,垂眼指指他的手，“你手上既然空着,那方不方便替我拿点儿东西……”
时川微微眯眼，但还是问：“什么？”
盛星来理直气壮地伸出自己的爪子：“可爱的我。”
时川：“……”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默不作声地转回去。
……又不说话了。
盛星来有点郁闷。
林间很安静，偶尔有白鸟飞过,阳光从树梢跳跃下来，在石板路上印出一个个小小的光斑。
她埋着头跟在时川后面，走出去几步，还是忍不住,小声：“时川。”
时川：“嗯？”
“我觉得你不能……一直这么凶巴巴。”
时川脚步微顿,一言未发。
盛星来没注意到,埋着脑袋小声碎碎念：“我俩上次在派出所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以后不馋你身子……不是,我以后不止馋你身子，你试试看，重新跟我谈一次恋爱。”
“虽，虽然当初是我不对……”盛星来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但你又没吃什么亏！我什么时候委屈你了吗！你……”
她话没说完，时川突然停下来，握住她的手。
盛星来愣住。
他的手很大，十指修长，指腹有茧，两个人手掌相扣时，触感温暖干燥。
停顿一下，时川又放开她，稍稍换了个角度，五指轻缓地钻进缝隙，与她十指相扣。
“好了。”他说，“我已经捉住可爱的你了。”
山林间有风吹过，额前碎发被风带起，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盛星来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脸颊不争气地红起来。⑦④尒説
02
虽然说要重新恋爱，但是……
盛星来有点茫然。
根本就不能用“重新”来形容，她以前也没有和时川谈过恋爱，只是时隔这么多年，又回过头把票补上而已。
偏偏盛晏这个不怕死的家伙，还一天到晚嗷嗷叫：
“姐姐，我有时川哥哥的联系方式，要不要我给你啊！”
“姐姐，时川哥哥周末出差，你要不要去跟他偶遇啊！”
“姐姐，时川哥哥说他最近特别忙，你要不要去给他送点吃的啊！”
……
盛星来踢踢他的凳子，无情地提醒：“好好写你的五三，过几天你爸妈来看你，要检查作业的。”
盛晏：“嘤。”
“你说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爸妈怎么还这样，大过年的把你塞我这儿。”
盛晏特机灵：“跟姐姐一起住不好吗？我最喜欢姐姐了，我能帮姐姐喂狗，还能帮姐姐追男人。”
盛星来手一顿，狐疑：“我怎么看不出你有这么多功能？”
“你不信？”盛晏小弟弟说着放下笔，从抽屉里拿出手机，飞快地开机，打开时川的对话框。
盛星来下意识想制止他：“你要干嘛？”
“帮姐姐追男人呀。”盛晏一边说着，一边在对话框里敲下“……”，点击发送。
过了一会儿，时川回复：【？】
盛晏：【你为什么连盛晏的微信都加，但就是不加我的QAQ】
盛晏：【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弟弟QAQ】
盛晏：【你就那么怕我馋你身子吗QAQ】
盛星来伸出两只浣熊爪，攥住弟弟命运的后颈：“你少来！我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下一秒，她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轻响，是短讯提示音。
盛星来微顿，放开他，伸手去拿手机。
点开屏幕，信息栏跳出一条好友申请：时川。
盛星来：“？”
干，真的有用？
她微怔，紧张地点击通过，明知故问：【为什么突然加我？】
时川：【觉得你怪可怜的】
盛星来：？
时川：【下次别再抢弟弟的手机了，乖一点】
盛星来：“……”
干。
03
时川同志爱岗敬业，大年三十，仍然坚守在岗位。
盛星来父母都在北城，今年就也没有回老家。她把盛晏托付给父母，晚饭吃过饺子之后，又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
这只浣熊提着宵夜，一路摸进派出所。
外面积雪很深，天地间一片茫然的白，走廊上静悄悄。
办公室饮水机坏了，时川出门接热水，刚一转过转角，就看见穿成球立在那儿、握着手机左顾右盼的小女朋友。
“怎么鬼鬼祟祟的，来过多少次了还不记路……”他有些失笑，走过去俯身从她手中接过宵夜，“你知不知道，你特别像一种动物。”
盛星来一瞬睁圆眼：“什么？”
“浣熊。”时川带着她回办公室，停顿一下，又一本正经地补充，“浣熊在很多国家都被认为是危险的野生动物，不仅会私闯民宅，还会偷人东西，一旦沾上就甩不掉，要多流氓有多流氓。”
盛星来：“……”
盛星来凶巴巴：“那你养不养。”
时川好笑地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坐下。
办公室里有暖气，盛星来摘下帽子和手套，搓搓爪爪：“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对啊。”时川打开保温盒，“我在等你过来。”
盛星来嗷呜嗷呜叫：“那希望今晚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不要再有别的……”
时川赶紧制止她：“别说。”
盛星来立刻乖巧闭嘴。
沉默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试探：“你们这儿也有那种奇妙玄学？不能立flag？”
时川捡出一枚饺子，低声：“嗯，你现在说希望今晚不要出警，下一秒立刻有人打110。”
“……”
盛星来想了想，小声：“那我希望时川不要喜欢我了。”
时川微怔，又听她嘟囔：“以后也不要养我，不要跟我在一起。”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毛茸茸的，整个人笼在白光里。
一直鬼鬼祟祟，危险，坏，不安全。
但是一直可爱，一直讨人喜欢，一直……
令人心动。
时川失笑：“笨蛋。”
盛星来嘤嘤：“你怎么又骂我……”
时川摇摇头，笑意从唇角开始，一点一点地爬上眼角，蔓延到眉梢。
屋内静悄悄，灯光温柔，充满食物的香气。
窗外雪还在下。
寒冬腊月，又是新的一年。
——全文完。
——南书百城，2019.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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