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剑昨儿个跟我说你今儿个过生日,就不去地里了,我寻思这孩子孝顺是好事儿,刚和杨柳说起来,杨柳说你是正月的生日,我这才琢磨出味儿来!”
赵家之也惊呆了,她都没想到,宋余剑那个小兔崽子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个烂招儿来逃避劳动呢!
俩人先回了家,家里不出意外的没人,赵家之蹙眉扭身进了宋余剑的屋子,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信纸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捏着信纸,指尖泛白,却还是招呼了宋宝全一声。
信纸就一张,对折又对折也没多厚,打开之后,里边写的内容更是少得可怜。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他不想上学,也不想下地,听朋友说出海能挣钱,他跟人去出海了。
他口中的出海自然不是去沿海的大队弄条船在近海打渔,而是跟着大船去出远洋,走一趟,短的几个月回来一趟,长的一两年回来一趟。
而且他还没有满十八岁,都不算正经雇佣关系,真在船上出了什么事儿,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宋宝全看完留言,讷讷着说不出话,满脸的自责。
反倒是赵家之这个当妈的,短暂的错愕之后就冷静了下来。
“叔,这事儿就这样吧,有人问起来,你照实说就是了,没啥大事。”
她收回了纸条,照着折痕叠好收起来,安抚了宋宝全几句,把人送走了,自己在家坐了好久。
“你说他到底为什么?”
天色昏暗,屋子里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赵家之似是呢喃,又像是在问云筝。
【孩子叛逆期到了,抓着打一顿就好了,估计你抓不到他。】
远洋捕鱼作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更不知道是跟着哪家渔业公司的船走的,加上宋余剑不符合雇佣年龄,他多半是在中介的帮忙下偷渡上船的。
这也意味着,想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也是为什么赵家之没打算让人去找的原因,发现得太晚,人估计早跑没影儿了,兴师动众的找人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正是秋收忙着的时候,她不愿意为了注定没结果的事儿去欠人情。
【联系一下余刻吧,万一是上的国内船,不是去浙省就是去福省,余刻在广省能帮着找找。】
云筝在心里骂了宋余剑半天,还是耐着性子劝了劝,又提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法子不一定能找到宋余剑,但多少能让赵家之心里好受点。
宋余刻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懵的,他在广省是知道福省有渔业公司进行远洋捕捞作业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行业有一天会和自家产生联系,还是因为家里最小的宋余剑!
他想不通,当初成立公司的时候,家里所有孩子都参与了,哪怕余剑和丫丫年纪小也是有股份能拿分红的,若是图钱,余剑也不差钱啊!
可不是图钱的话,谁家孩子会没成年就跑去出海啊?
此时的宋余剑站在甲板上,身上穿着他下地干活穿的长袖秋衣和一条牛仔裤,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里多少有点后悔。
第一次出海没经验,上了船才知道,船上很多的物资都不太够,需要自备的,船上只能满足一下基本的生存需求,比如转化淡水的机器可以喝到水,但味道不怎么样。
又比如吃的方面,米面粮油足够,蔬菜水果约等于无,肉类本身供应就不多,岸上的时候都吃不到多少,船上就更没多少可吃了。
好处是,船上的海鲜管够,捕捞上来的海鲜都能随便吃。
但少年人的倔强是刻在骨子里的,船长倒是说了,他想回去的话,可以靠岸补给的时候送他下去,还给他回家的路费,他觉得现在回去不行,多半要挨打,所以拒绝了。
眼见着最后一次靠岸补给结束,船重新启航,宋余剑知道自己最后的机会也没了。
船上的日子其实挺无聊的,和他想的不一样,和他朋友说得也不一样。
每天就是干活休息干活休息,有人倒是带了小说上来,却没办法看,船一直在摇晃,睡觉都像是在摇篮里,更别说看书了。
静下心来的时候,宋余剑也认认真真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读书居然是最舒服的一条路,像家里的哥姐们一样,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分配工作,然后结婚生个孩子,一辈子稳稳当当。
稳当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考大学分配工作以后,自己不会吃苦头。
种地很累,出海也很累,读书不算累,读书只是无聊而已。
他也会和船工聊天,问他们为什么要出海,问他们不嫌累吗,答案自然五花八门,可总结起来,其实答案都是一样的。
为了活下去,为了吃饱饭,为了钱。
在陆地上,人均月薪五十块,在船上,最低的普通船员一个月也有五十块的工资,最高的如船长,一个月有二百多块工资。
出海一趟,赚普通人几年的收入,对于只能卖力气的人来说,这是一笔更可观的收益。
宋余剑越加迷茫,他缺钱吗?
他不缺钱的,虽然他很少去查看自己存折里的钱,但他知道,二哥年前给他存折里存了一大笔钱,说是公司的分红。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二哥还会再给他存进去一笔钱,他没动过那些钱,他妈说了,那是他的老婆本。
朋友当初和他说,出海很有意思,可以去很多地方,可以出去长见识。
但其实并没有,船上只有大海,到处都是海水和海鲜,待得久了,感觉自己身上都沾着海腥味儿。
出海长见识还不如和他妈出去出差有意思,甚至没有之前在江州过年有意思。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船也离岸越来越远,宋余剑彻底抛弃了脑子里的杂七杂八,认真干活。
他讨好着船上的大副,跟着他学习修理船上的机械和电工这些技术活儿,或许以后用不上,可总比一直做船员好得多吧?
他胡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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