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说:“刚刚车祸时,我忽然想到了《外出》。”
“是吗?”温柏义想了想,“剧情我不记得了。”
“男女主的伴侣外出偷情出了车祸,失去意识住进医院,他们被警察通知去照顾伴侣,然后认识了。”走出剧烈撞击的恐惧,她不禁好笑,“要是我们撞得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所有的问题应该迎刃而解了,结局肯定写好,再差我们只要接受就好了。”
其实结局不可怕,左不过是曝光,最折磨人的是过程。
“不会的。”
“什么不会?”
“我不会让我们都失去意识的,我的方向盘有思考,”他在空气做了个朝左打方向盘的姿势,就像刚刚他的选择,保护副驾,“如果真的发生,你记得跑路。”
“我不跑。”她赌气,搞得她是什么贪生怕死的小人,“死在一起好了。”话音一落,没迎来他动容的拥抱,嘴唇被他拇指严肃地摁住,“不要为这种事说死。”
“你迷信?”说了又不会成真。
“随随便便说死的人,不会往生路上努力。”
秦苒展颜,释然地拥住他,认真点头:“好,我会努力的。”
他揉揉她的头,“你努力什么?”
“我回去跟我老公说。”她面向墙壁,目光坚毅如发誓。
终于等来她主动说此事,温柏义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担忧地双眉颦蹙,“要注意安全。”
秦苒噗嗤一笑,“怎么,怕他家暴我?”
“会吗?”他盯着她。
“哈哈,应该不会吧……”她又不是坦白自己出轨,只是把离婚意向告知对方。
“那就是有可能?”
“唔……”秦苒有点不自信了都,犹豫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已经败坏成这样,不能再突破底线了,“我觉得不会,最多吵架或者冷战。”
“吵架?什么类型的吵架?比音量还是比道理?”
“不一定啦,我会看着办的。”秦苒看了眼时间,让他赶紧回去,很晚了,来不及分析徐仑的反应了。
“我不想回去了。”
“什么?”
*
凌晨班克罗夫酒店,雾色深重,静谧漫流。
温柏义神色淡淡地切断电话,丢掉手中的棉签棒。
“怎么说?”秦苒紧张。她不赞成温柏义在此过夜,这样并不妥当。
简单消毒后,温柏义在医用箱里翻找伤口贴,递到秦苒手上,无所谓道,“反正我回去也是睡沙发,都一样。”
秦苒撕塑封的动作一僵,“你为什么睡沙发?”
他不以为意,“不然呢,我们都要离婚了,难道还睡在一起?”
秦苒不知要作何表情才算妥当,只能凝固嘴角,闷不吭声,眉眼低垂给他贴创口贴,每下手贴前都会细心吹一吹,确认酒精风干。
滚烫的呼吸拂过去鳞后的伤口,刺痛,又痒人。
温柏义五指穿入她的发丝,惊扰了她的沉默,“怎么!”
“没怎么,”他好笑地捏捏她的耳垂,“干嘛这么紧张?”
“我在想,要怎么跟你说那次门诊的事。”
“同名同姓吗?”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是自己认错人了。
秦苒说:“是和他一起去重庆的他同事拿他医保卡挂的号。”
温柏义:“抱歉,是我过度紧张了。”
“没有,第二天他自己也去了医院。”她苦涩地挤挤唇角,丢脸得想哭,夫妻有时是共享一张脸皮的,“我查行车记录查到的。”
当时徐仑气急败坏,似乎同事拿他医保卡看性//病是沦丧道德的大事,气到辗转无眠,结果是心焦自己得病的可能,“男人都这样吗?”她仰起头问他,“你会嫖吗?”
“不会。”
“怎么不说尽量不会了?”
墙上一双影子乐得颤动,“这种时候说‘尽量’太不像话了,”他耸肩,“最多说,‘我会戴套’。”
“温柏义!”秦苒食指指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玩笑!这是玩笑!”这话怎么会当真呢,“这种事嘴上保证也没用,哪个男人会对老婆说‘我去嫖’?不都否认么,我只是逗逗你。”说着,逗宠物似的挠挠她的下巴,试图缓解她的较真。
在这件事上,秦苒颇为计较,“那你会吗?”
他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你会。”她盯着他,故意这样说。
“那……”他舔舔唇,别开眼低笑起来。这头秦苒目光镭射灯光一样,眼巴巴等着回答,他只得挑眉舒了口气,一字一顿道,“角色扮演……应该会吧。”
脸颊转瞬刷上粉漆,秦苒羞愤扑倒温柏义,“天哪,我重新认识你了!”他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不然呢,要我保证吗?”
“不要……”
“又不要了?”他确认。
“唔……不要了。”
“为什么?”
“不告诉你。”因为温柏义,天然收获人类信任。
他敛眸低笑,不说他也知道。
夜已过半,睡眠所剩无几,他们倒在床榻,相拥说话。
“后来……你婆婆有没有…….”温柏义欲言又止,怕她真的受到拷问。
“没有。”秦苒心虚地低下声,“我做了些小动作,我婆婆不太高兴,就在一些事情上找我茬。”但她一点都不在意。从某一刻起,秦苒心里便认定,她们不会是长久的婆媳关系。
“什么小动作?”
“我……让我老公给我爸妈买了套房子。”
温柏义迟疑,“转移财产吗?”
“算吧,”她瞥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很卑鄙?”
房间仅亮一盏壁灯,男女横卧床榻,暧昧又缱绻,只是话题越聊越深入,气氛复杂。
温柏义不知如何接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她心气冒高,辩解道,“我和他没有婚前协议,这样做也是防止他把钱转移给哪只鸡了,如果真到了谈财产的那一步,我不会什么都不给他的。”
温柏义好笑,“你准备给他什么?”
秦苒自认自己有点小姐包袱,说钱总归是俗气的,不想把这个话题谈得太沉重,使了句玩笑搪塞。“分他几十万碎银子吧。”
“几十万是碎银子,大户。”
“要有感恩的心嘛,你看,他虽然染上性病,但积极治疗,且很自觉,没有传给我,这年头婚姻里不祸害对方是很难得的了。”
她说完吊起气等了会,感受到温柏义的忍笑,不悦推他,“你没有要说的吗?”
温柏义摸傻瓜一样虎了虎她的卷发,牵唇道,“不用特意说明。”
秦苒被戳穿,羞恼他为何能够一下听出自己不着痕迹的插//入说明,无语地咬牙,“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只说话,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知道。”温柏义了然地亲亲她,指腹揉弄她的太阳穴,“你累了,又是时差,又是哭,刚刚又遇到车祸,明天还要坐飞机,我不至于这么饥渴。”
她抱住他的腰,“我不累!”
“真的?”他不信,“你下午在我肩头呼吸很沉,还打了鼾。”
“啊?”秦苒羞耻地问,“响吗?”
温柏义忍俊不禁,眼角漾满温柔,“骗你的,你怎么会打呼呢。”
“真的吗?”
“就算打了,我也听不见,码头那么吵。”这么吵也能睡着,可见多累。
“哦。”她又自己绕了回来,对他说,“我不累。”
温柏义知道自己憋了多久,也知道面对秦苒,有些事开始了便刹不住车,坚定摇头,“算了,我们聊聊天。”
多大了,还盖被子聊天。
见他拒绝,秦苒当他仍然介意。说实话要换作她,也会提高警惕,染上这事儿有太多麻烦的后续和尴尬,“温柏义,我做过检查,而且......我和他后来没有……”
温柏义失笑打断,“我真的是怕你累!”心知要女孩解释这种事很难堪,他主动............,暗暗压低声音威胁,“一定要我证明自己不介意?不然,要我现在进去证明一下?”hTtPs://wap.xs74w.com
她捂住脸,软软绵绵地埋怨他不知情//趣,“温医生既然觉得我累,那你可以多动动嘛!”
是怎么可以做到又大胆又娇羞的?“说好,启动了就停不下来了。”
(删节200字)秦苒勉强在线的一点理智也跟着沉沦,看好戏一样,想知道自己究竟可以疯到什么程度。
她对自己居然开始好奇了。
原来,遇见一个人,定量可以转化成变量。
很久没遇到踏实床,频率也很不稳定,一年多也就寥寥几回,地点惊心动魄,此刻安然的室内环境。
性是人类丢掉假面,最接近动物本性的时刻。
以前秦苒也会戴着面具,但在温柏义面前,在这种只有动物性才能开脱掉罪恶感的关系里,她歇斯底里地想要释放,甚至,她永远不会告诉别人——在去往旧金山的飞机上,在他们失联的时刻,身体数度幻想地颠沛失控。
之前,屋简陋,床老旧,墙掉粉,一切都在摇晃,他们时常控制,(删节300字)
成年人类退化至需靠juicypeach与fingertip哺喂的哺//乳动物。
猎猎gallop中,旧金山的雾气越发深重。
温柏义于曲径通幽处窥得sensitivespot的幽微,(删节200字)
秦苒一颗头颅热得蹿火,却只在顶峰迎来一簇火苗,这种高点跌落的感觉太挫败了。(删节)
她懊恼地闷喘,贝齿在他肩头咬下一个个陷落。“这是我最接近的一次。”她差点触到了。就像历经艰辛就差一步便要登顶珠峰,距离1km处直升飞机又把她给送下来了。
“我知道。”他抱着她,好声好气哄,从她(删节)的频率,感觉得出来,“我们下次来。”
她放空好会,才回过味来,“你(删节)吗?”
他随意“嗯”了一声。
她往下探手,被他闪身躲过,随手拽下甩进垃圾桶,“太多了,怕吓到你。”
秦苒才不信呢,爬到床尾拽垃圾桶,温柏义这才终于承认,(删节)
“如果一段时间不sexualintercourse,阈值落回原点,会很sensitive,就像我在南澳岛,一挨到就想(删节)。”
“男人也会演戏!”她冷笑一声。
“那当然会。”他说,门诊常有男患者表示对糟糠妻无S意,闭着眼睛想一些flowery画面。男女在这种事上实际都在压抑,且认为High点很重要,以至于过程都在忍。
“你也会吗?”
“当然不会。”他否认后反应过来,她是问的之前。他又摇了摇头,“还没那个程度。”
“意思就是再几年,你也和你的门诊病人没差别,闭上眼睛,不看枕边人,需要看片提反应,或者也有可能去嫖?只是年纪没到?”秦苒撑着头,自认是在认真提问。
温柏义不往圈套里钻,打横抱起她往浴室走,“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温柏义!”
“乖。”
他还是不习惯去保证,默默做好了。
*
温柏义洗得很快,冲一把便结束了,倚着玻璃门回消息。他电话挂的匆忙,尔惜自己找到了玩乐,三小时前发消息给他,【明早我们去看彩虹跑?09点有一场,我们去一趟再走。】
他问秦苒,“明天你去彩虹跑吗?”
“要去的,我需要留影。”
雾气氤氲,淋浴间的美人千般袅娜,煞是勾人。他小腹一缩,偏过头,舒了口气,“尔惜说明天要去。”
秦苒动作一僵,“啊?会碰上吗?”
“不会吧,她就现场凑个热闹,来不及跑的。”
秦苒紧张,“她见过我了。”
“她见过你?”温柏义目光一瞬凌厉,“什么时候?”
“不告诉你!”秦苒卖起关子,自己还有气呢,“你也没有告诉我王之涣的事儿。”
温柏义喉头一鲠,“你知道了?”
秦苒冲掉沐浴露,搓弄手臂心事重重,“嗯,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去他事务所,碰巧遇见的,”秦苒迈出淋浴间,钻进他敞开的浴袍怀抱,整个人玲珑可人,冒出湿漉漉的黑瞳眼波流转,“你信吗,男女之间真的是有磁场的,他们一句话没说,我就嗅出了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不知道,很微妙。”秦苒埋入他怀里,兀自思考,没看清他的脸色,无心提及二姨在王之涣家发现婚戒,阳台晾晒女性内衣,以及洗手间的卫生棉。她说,之前一直听,不知道是谁,但尔惜出现在王之涣办公间时,她脑海里这些佚名漂浮物一下就贯连到了女主人,“然后我试探王之涣,他真的紧张了,你知道他是个面冷心冷毒嘴巴的人,让他变脸一定是……”
秦苒说得起劲,笑眯眯一仰脸,孰料温柏义面如土色,脸臭得吓人。
*
夜静雾起,秦苒跌进浅浅的睡眠又惶恐地醒来,一睁眼,温柏义果然坐在床边,背影一如那晚,僵硬地融进黑暗。
秦苒自问确实不够磊落,那嘴脸像是卑劣告状的长舌妇,咬牙跟自己的不够严谨,赌气地翻了个身。
温柏义听见了,问她:“睡不着?”
“啊?没有……”她装出朦胧刚醒的嗲声。
他俯身在她太阳穴印上一吻,“快睡。”
“你呢?”
“我现在睡。”他掀开被子,抱住她,“乖。”
*
再醒来又是个雾天,秦苒拉开窗帘,失落地盯着空荡荡的床,又飞快整理好情绪,开始梳妆。
叫了Uber,路上很堵,她扒着车窗接了夏添的视频电话,终于赶到彩虹跑开始的广场。
现场一片混乱,不对,应该说是疯狂,中等个的夏添埋没人海,幸好他事先告诉她,一起来的前男友是黑色卷发,身高一九八,很好辨认。她在1号入口随意巡睃,果然挺醒目的。
夏添拉着她冲进人群,迎接霓虹粉末弹第一弹,见她闪避,他告诉她这是玉米粉,可以吃的。
“可是味道并不好。”她一点热身都没有,张着嘴巴吃了一嘴。
“国内也有TheColorRun,我朋友认识中国区负责人。听说国内很火爆,营销模式比较成功。”
“我参加过两次,但大家似乎并不在意主题,只是喜欢热闹。”
“是,其实三藩也还好,”他详细地介绍了自己参加过的彩虹跑,秦苒皱眉听他说,同时左右张望温柏义的身影。围观人群和志愿者晃过瘦长条的亚洲女人,秦苒也会放慢脚步,鬼头鬼脑看一眼,直到时间划过十点,她掏出随身包里的镜子,眉心三条粉末纹路,不禁好笑地自己揉了揉。
不许皱眉。
*
温柏义车子送修,早起跑了一公里去租车,接到尔惜果然受到盘问,“你车呢?”
“昨天遇到点事。”他伸出手臂,反正伤口也瞒不过她。
“去医院了吗!”见他摇头,她急道,“不是跟你说过,在美国遇到车祸一定要去医院,这里保险公司看人下菜碟,你不去医院后面流程他们很草率的。”
“很小的车祸。”他没说右边保险杠都歪了。
“PoliceReport日期出来了吗?”
“我会处理的。”温柏义避开话题,冷淡驱车,直到远离闹市,尔惜反应过来,“我们不去彩虹跑看看?”
“人太多了,我怕耽误。”他怕尔惜认出秦苒来。就算知道必定人山人海,彩虹弹飞舞,他依旧不想冒这种风险。
“啊!”她惋惜,责怪他,“要是你昨晚早点回我就好了,我昨天知道有彩虹跑,就想改签,可你一直不回我。”她烦躁地问他,“你昨晚在做实验吗?”
他现场编谎:“有个数据错了,我重新跑了一遍。”
“很急吗?”她不知道进修压力这么大,需要通宵。
“不急,只是回家也没意思。”
“什么意思?”从他不愿意交待车祸时,尔惜便察觉到他字句里的不耐烦。
他开窗,透了口气,“没。”
她咄咄问道,“是不想看到我吗?”
“我只是在体验你之前的心情,避免加班,找个借口外宿。”可以把戒指、内衣以及卫生棉置在别人家里,用一个个谎言搭起另一段关系。
睡眠不足真的让人情情绪失控,即便是稳如等边三角形的温柏义,火气也在紧凑的24小时内拉高,开到机场时,尔惜的演讲进行到了一半,他缓过冲动的劲,主动让步,“那对不起了,是我没有关注到你,读博那段时间压力大。”
他规培与读博同步进行,承受一定的的舆论压力。他不能延毕,让通关系的导师颜面无光,所以给自己定了很高的目标。
确实,婚后两年他们长的一个季度都做不了一次爱,吃不了一次饭,旅游都要同时捎上父母,她不说,他便当做无碍,忽略了她的感受。后面他空了,她又忙了起来,说实话,很讽刺。
尔惜终于找到一个交流的开端。她并不想合理化自己的委屈,但活在寂寞又温柔的婚姻里,跌进王之涣这种过山车选手的陷阱,几乎是她这种好奇选手必然的宿命。
她认真道歉,又换来了温柏义的道歉,她急,语气很冲,“是我错了,你道歉干嘛。”
“那就都有错吧。”他帮她解安全带时被她强势地抱住,“老公,我……”
他交待,“回去跟爸妈说。”
“温柏义,你为什么这么犟!”她扯开他的腰带,手径直往里伸,“为什么要这么多话呢,打一炮再说。”
“薛尔惜!”温柏义每次都会被她的大胆震惊,就在车来人往的机场停车处,一点遮挡物也没有,她就敢这样,“你为什么一定坚信,我会是那个在原地等你的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往前走?”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她双手被控住,仍紧着眉头在挣扎。话是说不清楚的,歉也是道不完的,她想狠狠和他肉//体搏斗,床//笫征服。她实在受不了冷脸的温柏义,她想看他爽得S。
“意思就是,我也会对你的肉///体乏味。”他们已经不是来一次就能解决的关系了。那是维系婚姻关系的纽带,不是缓解离婚危机的方案。
尔惜很少哭,但温柏义说完之后,她大脑一片空白。
温柏义从后备箱拿行李,她便站在车门边流眼泪,哭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气。眼泪越发肆虐,一路淌湿衣领,她无力地蹲下,抓起自己的衣角擦眼泪。
她上一次哭,应该还是大二,跟南京艺术学院的男生网恋,奔现后搞了,她爸在她行李箱里翻出避/孕/套,骂她不要脸。她还记得后来发消息问温柏义,我这么大了都不能开/房吗?
他说,当然可以,你只是不应该在乎你爸对你的批评。有些批评只是情绪,没有意义。
但她做不到把温柏义这句话当做情绪,毕竟他很少会冲动说话。
尔惜想,他们就是完蛋了。温柏义是一个连拒绝都很温逊的人,能让他撕破脸,一次次说出不愿和她做这种话,是一点转圜都没有了。
直到check-in,她一句话也没说,温柏义也没有安慰。
她捏着机票躲到石柱后面继续哭,后面排队的外国乘客拍拍她的肩,给她递了包纸巾,说是一个男人让他转交的。
眼泪更为疯狂地蔓延在大理石地砖,尔惜横过手臂,死死咬住,压抑哭声。她一路哭得像个白痴,值机换登机牌托运行李全是他默默在弄,她恨他的沉默不语。
*
圣弗朗西斯科国际机场雾色朦胧,行人如浪,来去间各色人种,拥抱告别,哭泣并不罕见。
秦苒冒出来时,温柏义刚找人把纸巾送进去。那人问他给什么人,他说哭泣的姑娘。那外国人追问,万一有好几个哭泣的姑娘呢?
他说,哭得最伤心的那个。
她从角落里飞奔出来,脚步疯快又在看清他在与人交流时,慢了下来。
等他转身,她吐吐舌头,“我看到你是一个人才出来的。”
温柏义诧异的抬头,看了眼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才十点四十,尔惜11点40都还没登机。
“我不想跑了,那个粉好难吃,”她头发上沾满了颜料,随意拨了拨,“我才跑到第二弹红色就出来了。”
“拍照了吗?”
“拍了!”她还在路边要了其他粉末,撒在身上,强行拍了张。
“难得来一次,干嘛不跑完?”他没有纸巾了,徒手给她揩粉末。五颜六色与汗液凝结,花花绿绿的。
“太急了,我都没洗脸。”她蹦跳地抖了抖。
温柏义抱住她,唇贴上她的头发,舌尖感受了一下粉末,“还好,不难吃,可食用的。”
“哎呀,我好脏的,”她试图推开他,又被他揽进了怀里,“没事,我回去洗个澡就行了。”
她下巴抵在他肩头,问,你生气了吗?
温柏义不解,“为什么生气?”
“你昨晚好晚都没睡,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只是突然很感慨,就失眠了。”
“我就知道……”她心里揣着负疚的石头。
温柏义脱下外套帮她擦头发上的粉末,“知道什么,别胡思乱想。”
她咬唇,轻声道,“我一路都在想。”
“傻子。”他顿了顿,“如果我说,我听到太太出轨的细节有点难接受,秦老师会在意吗?”
她眼神抱歉,摇了摇头,说自己理解他。
温柏义哑声低落说,刚刚问人要了包纸巾给尔惜,她哭了。
秦苒捧住他的脸,刚要安慰,被白色运动衫兜头罩住眼睛,吻贴了上来。“不说了,这是我们的时间。”
温柏义宠溺的笑容太刺目了,尔惜捏着婚戒瞳孔地震。
她眼看着他们接吻,眼看着温柏义久违的温柔奉献在另一个身上。她扶着安检口的提示牌,一阵干呕,眼角的余泪划过,被她狠狠地揩去。
05长夜
————————信始————————
温柔的秦老师:
今天和同在伯克利进修、即将回国的友科同事办了手续,接手了他的二手车。我在想,工作第一年就开沃尔沃上班的秦老师,一定不懂我这种工人家庭出来的人摸上宝马的感觉。
(玩笑,我对车没有欲望,只是同事找人卖,我便买了,免去自己看车、他去挂车的事宜,而且我觉得BMW——BeMyWife很有意思。当着面肯定不好意思说,但信里,我要唐突一下。)
秦老师讲起过城堡公主和落魄小子扯婚记,讲时旁观叙述感很强,我当时听得有趣,(原谅我,有时候不是温柔,只是感情敏感度、反应力不够),回过头想,如果女主角是你,是我印象里柔弱得像兔子的你,那这个故事对我来说就有点苦涩了。
我过去错觉,秦老师在感情里是绵软无力的,原来也曾有过力量。
你说,艺术家先生为生活转型商业,现生活富足,而我的职业毫无暴富空间,(现飞刀违规),每天在菜市场一样的门诊环境,听别人被窝里的事,突然都没有勇气把关系挑明白。我一定不会承认自卑,我是俗男,所以在无可攻克的难题面前,会退缩,选择利益的一面。我卑劣地在等一个时机,等情感抛物线过了波峰,等想念消退到不会推动我去找你,那就好了。
伯克利草坪上有大量被啃食的松果残骸,这里有很多小松鼠,鬼头鬼脑,抱着松果啃咬,十分可爱。你遥遥打量它们,不躲,靠得近些,甚至伸手试图亲密一触,它们会惊恐地丢掉松果逃窜。它们那一刻的表情和秦老师跑掉时很像。
在此,我抱歉。我的鲁莽让你陷入囹圄。
如果你有一天收到信,说明我走不出波峰,等不到波谷,所以下定决心,要和你一起。
我卑劣又冲动地想把秦老师拉入第二次不幸,如果你不愿意,请明确拒绝我,像拒绝一个流/氓一样,比拒绝添加微信还要明确。
如果你接受,也愿意,那么请相信我,中年人的爱很疯狂的,我们拥有所谓稳定的生活,所以当我们抛下一切的时候,比年轻人更炽热。
祝你幸福!
温柏义
20X(X+1)年06月01日写于美国
————————信末————————
秦苒陷入昏沉的两天,监考时端了张方凳坐在教室后面,脑袋小鸡啄米。
同学翻纸条的动作在耳边像老鼠一样淅淅索索,她的力气只够用力清下嗓子,提醒她们。
昨晚把试卷带回家批改,本来搞定就准备睡觉,徐仑旧事重提,摸她大腿暗示意味明显,她说自己忙得性冷,他反问,两三天赶一趟美国都有力气,没有力气做趟爱?
她一下清醒,直起腰板,“你是把我当不要钱的鸡吗?”
争执持续到半夜,信任荡然无存,他的态度还没有之前好。
先是否认,见秦苒吃准他又偷吃过,难得板脸,竟然理直气壮地冷脸问她,那你数过我们多久没有夫妻生活了?
从秦苒去南澳岛到现在,快9个月了,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
争执点再倒车,退回他当初为何出轨,秦苒和徐仑都不擅长吵架,抓不住矛盾症结,情绪歇斯底里,混沌诉苦,然后没有结果,争执搁置了下来。
秦苒蹲在冰箱边用冰块敷肿眼,疲惫地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徐仑转身走进画室,用力把门摔上了。
她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仿佛刚在荆棘丛林里摸爬逃生的人,发丝粘在脸颊,肩头耷拉,眼神恍惚,情绪被釜底抽薪般掏空。
这一刻她甚至没有想温柏义,只是觉得好累。
结婚好累,离婚也好累。
抬起头望向空旷的客厅,心叹,房子好大,却不如陋室舒心。
晨起洗漱,经过徐仑身边,秦苒第一次感觉到他老了,周身布满颓丧的气息,眼袋沉沉挂在眼下,因为常笑,嘴角的纹路像素描铅笔浅浅勾勒过的草图,此刻一言不发,显得阴沉。
“我昨晚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不可能。”
一般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如果很自然地同意,要么太成熟,要么没爱过,反对更像是一种尊重,一种“爱过”的证明,以抵抗关系的结束。
徐仑拒绝离婚,秦苒并不奇怪,也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但没有想到,一开战她就输了。
秦苒结束药学毕业班的监考,无语地整理试卷走出教室。虽然来前主任分试卷时表示,毕业班睁一只眼闭一只,可猖狂到让她这个监考老师帮忙传纸条,依旧很离谱,更像是一种挑衅。
她不认为这种事要忍,记下名字准备告知教导主任,至少要进行一次谈话,不然以后去到社会,以此为谈资,便是她纵容的结果。
她抱着试卷忿忿走出教室,巧了,迎面便是教导主任。
对方朝她点头,秦苒半鞠躬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对方紧锁的眉头,犹豫后还是决定与药学班的老师私下交流,再低头,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考场屏蔽信号,结束才有信号,她也一直打盹,没想到会有十通未接,爸爸和徐仑平均分配。
赶到医院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王娟做完了右前臂切开复位内固定术,麻醉也苏醒了。
秦苒大姨二姨都在,说她倒是赶巧,找了个好老公就是好。
徐仑的毛发好像一夜间有了旺盛的进展,唇边竟泛起青茬。他笑说,“圆圆来了也不会弄,这上上下下,她跑两圈就晕了。”
二姨感叹,圆圆天生就是小姐命。
秦裕津在削苹果,一丝儿没断,皮薄如刀片,能透光,他活跃气氛,朝秦苒炫耀,“你看看爸爸这个苹果削得怎么样?”
秦苒盯着王娟的固定支架,插//进骨肉,看得瘆人,淡淡说,“不是说要六个小时之后才能进食吗?”
“给你吃啊。”
“我不要。”她皱眉。
“那就小徐吃。”
徐仑让给两位姨妈,被调侃今天他打点里外最辛苦后,终于接过,啃了一口,绽放俊气的笑颜,把这颗苹果的甜度夸得仿佛是秦裕津亲手栽种出来似的。
二姨最重色,当年她力挺秦苒嫁给徐仑,说他长得好,嫁人要嫁帅的。每回见到徐仑都要狠狠夸一番,尤其后面出息了,更觉得徐仑了不得,“哎哟,小徐怎么这么帅,这两人孩子以后肯定是个祸害。”
“那肯定是要往演艺圈发展的。”秦裕津说起这事很是兴奋,“前几天他来我这里拿茶叶,店里新来的小伙子问我女婿是不是明星。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美国驾驶座在右
*秦老师路线比较紧凑,作者知道,此处地图化
*因删节原因章节拼凑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七四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没可能的夜晚更新,第 44 章 04+05免费阅读。https://www.xs74w.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