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息微微抿起唇角,接过茶水却没有立刻喝下,他手指搭在杯身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才道:“今日顾大人派人将昨日漏下的盐引重新发给了我,之后便一切如常......”
听到这里,谢舒的心情并未放松,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揭过,郎君也不会露出这幅表情了。
虞楚息轻扣了一下杯身,叹息道:“我之后又派人去别家探听了一番,这才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刘公公让其他的盐商都捐了银钱用来修建行宫,可唯独没有通知我家。”
闻言谢舒明了过来,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昨日他们便知道了这位刘公公让盐商捐钱的事情,这事本来不是一件好事,无论摊在谁身上都不乐意,毕竟谁愿意无缘无故地拿出一大笔钱来。⑦④尒説
可如果这件事别人都要做,偏偏有一个幸运儿他不用做,其余人又会怎么想?
谢舒凝眉看向郎君道:“那依郎君之见,若是此事被其他人知道,会怎么做?”
虞楚息慢慢道:“谢舒,我也实话告诉你,整个金陵盐商一共有五大家,我虞家所占的份额虽不是最大的,但也有三成。这本已惹人眼热,只是虞家根基深厚,即便有人觊觎,也会掂量一二,不敢贸然而动,何况这商场如战场,向来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捅人刀子的时候,也有别人盯着你。因此这之后就成了惯例,可这些年来,各大盐商的实力有增有减,其中苏家一直想更进一步。若是此事传出后,他们一定会私下里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我......”
谢舒闻言几乎已经想象得到郎君描述的场景,同时谢舒还有一点顾忌便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修建行宫要盐商捐款的主意到底是不是帝王所想,如果真是帝王有意,那么独独不捐款的虞家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定论,谢舒不想现在说出来。
就在这时,虞楚息饮了一口茶,唇角露出一丝冷笑道:“此事我也不会就这样罢休,这送上来的银子我不信没人不要,只是有些银子拿着也会烫手......”
虞楚息说完后忽然偷看了一下谢舒便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谢舒虽然不知道郎君想出了什么主意,不过他并没有询问,而是轻声安抚虞楚息道:“郎君,此事还没有定论,先不要动手,我想,亲自与刘公公见一面。”
虞楚息闻言微微蹙眉,有些担忧道:“那刘公公故意这般针对你,你若真上门去见他,一定要小心,而且他恐怕会更加得志起来......”
谢舒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上门去见他,而是让他来衙门与我见一面。”
*
这次为了给行宫捐款,各大盐商都大出了一次血,每人出了十万两白银,当然对于他们来说,这十万两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也足以让人心尖一疼。
不过这几家盐商都出的高高兴兴,不仅是因为他们知道这行宫是为当今圣上所建也算是沾了一点光,还有便是他们知道这次虞家不知怎么得罪了这来江南监察南巡一事的刘公公。
这刘公公连虞家派来的人都不愿意见一见,这签发本月的盐引一事更无从谈起了。
若是虞家从此不再是盐商,那么虞家留下的市场他们不但能够大分一杯羹,至于虞家其余的商行也可以慢慢蚕食,毕竟盐业才是金陵富商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没有盐业作为庞大资金的基础支撑,别的也难以为继。
他们可不管这虞家的少当家的夫婿是什么大儒的弟子,这时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于是各大盐商回去之后,便已让手下的人准备完全,争相抢占虞家的底盘,谁知道第二天,他们都傻眼了,怎么虞家的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仍然好好地做着生意,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虞家也拿到了盐引!
这下子,瞬间各大盐商都炸开了锅。
这可是白花花的十万两白银啊!
凭什么光虞家就什么都不用出,他们百般讨好刘公公不说,还要如数奉上!
这些盐商当然不敢找顾大人要个说法,更不敢找刘公公讨要回去,于是不约而同地盯上了虞家,其中苏家人最为活跃。
这苏家人曾经是徽商,自从大庆的盐法改为纳银之后,西北地区的各路盐商就纷纷来到淮扬地区扎根经商。
苏家本是徽商的巨头,到了这金陵,却只能屈居几家之下,心中何等憋屈?
好在苏家和官府关系不错,一来二去,运营成了官商,如今在金陵势力越发壮大,只差有人让出路来了......
原本苏家不欲对上虞家,若是虞家由那个虞万春掌管倒也不用愁了,之前他们便从虞万春那里占了好大一个便宜,偏偏落到了虞楚息的手里。
当然现在,他们也不用费什么功夫了,可谓正瞌睡来了个枕头。
苏家动作极快,不出几日便与各大盐商都商量好何时动手,之后又如何瓜分虞家了。
就在这几日虞家风声紧俏之际,谢舒也从衙门那边得到了回信,说是刘公公今日要来处理那护卫的事情。
这是谢舒第二次来这衙门,他到的时候,刘公公还没有来,今日知府万林明也有别的事务要忙,唯有那叫李铭的小吏在旁为他沏了一杯茶水。
谢舒认得他,便开口询问道:“李大哥,劳烦问一件事,之前那位跟踪我家小厮的贼人可查出什么消息了?”
李铭眼神微动,明显知道些什么,然而他并未直言相告,只是笑笑道:“此事我也不方便讲,还没有最终定案。”
但李铭看他一眼,还是透出一些口风道:“此事毕竟有关这位刘公公,还得看他的意思,不过我看这位刘公公不像是想保的意思。”
听完这话,谢舒心头有数,谢过李铭后,便继续在这随厅等着对方。
离预定的时间过了有一会儿后,刘公公才姗姗来迟。
只见这位刘公公虽来衙门办事,但排场却不小,身后跟着几名威风凛凛的侍卫,他穿着五品太监正式的官服,一身秦良玉蟒服,这在宫制品中也算一件稀罕物了。
刘公公细长的眼先扫了一眼谢舒,语气听不出好坏来:“你便是谢舒?”
谢舒不卑不亢,淡淡道:“正是,在下谢舒见过刘公公。”
刘公公上下看了他几眼后,这才挥退众人,忽然露出一个自矜的笑容来:“来金陵之前,咱家便听说姜先生收了一位高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年在京城,咱家就对姜先生的高风亮节十分佩服,只可惜前朝内苑不是一处,一直无缘得见,实在遗憾。”
听到刘公公居然说了这番近乎示好的话语,谢舒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改变放松稍许,这刘公公的态度扑朔迷离,似乎与背后的三皇子并非是一类人,但谢舒知道一点,那就是此人绝非善类,至于他口中的佩服,也只能过耳罢了,以老师的性格,听到这话多半也会不屑一顾。
因此谢舒并未接话,更没有意思意思说些引见之类的话。
刘公公眼神微微一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上道的人。他如今已是五品官员,又是奉旨钦差,便是高他一级的顾钟或是林万明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可这谢舒是什么人?
虽成了姜鸿的弟子,可只是几天的事情,更别说,谢舒此刻该是有求于他才对。
不过刘公公见谢舒神色清冷,气质独绝,心中又思量起来,此人之所以被姜鸿收下,也有几分不凡之处,再加上刘公公之前看过他的画,爱惜此人才情,于是刘公公只是脸色冷了一些道:“那现在就说公事吧,你如今也知道了,那周明是咱家的人,但此事与咱家无关,不过咱家不介意透露一些内情给你。”
谢舒听到这里,神色不动,只是抬眼看向刘公公微微一笑道:“刘公公,此事我已知道缘由,自然不会怪到刘公公身上去。”
刘公公没想到谢舒反应这么平淡,还声称自己知道缘由,可一般人知道此事是皇子所为,还能保持如此平静。
因此刘公公眼神一凝,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
忽然刘公公一脸不悦道:“这么说来,咱家还是多事了,不过你倒是沉得住气,眼看着自家夫郎被人步步相逼,还有闲心到这里讨一杯茶水喝。“
谢舒见对方骤然发难,却丝毫不惧,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道:“刘公公,在下此次前来,是专程有一句话要提醒公公,您可知,今日江南之所为,日后便是悬颈之剑。”
此话一出,刘公公心中一跳,紧接着勃然大怒,他霍得将手上的杯身摔碎,冷冷道:“谢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戏言!”
这时外面的人听到响动,已经鱼贯而入,虎视眈眈地盯着谢舒。
但谢舒仍旧不慌不忙,朝着刘公公笑道:“此事是否戏言,刘公公心里一定清楚。”
从刚才刘公公的态度,谢舒便已看得出来,此人和三皇子邵祯并非一条心。可既然如此,顾钟和刘公公在修建行宫上却能够达成如此一致呢?
除了两人有着共同的利益以外,说明他们还达成了协议,可这协议是私下里达成的,并非是皇帝有命,否则顾钟大可亲自上阵,毕竟为皇帝修建行宫,也是一件功劳,但他们连一点风声都不愿意放出来。
可刘公公远在京城,如何能够在这么快地时间里就和顾钟商量好?除非他们背后有一个牵线搭桥的人,谢舒猜测此人便是三皇子邵祯!也只有邵祯能够同时说动顾钟和刘公公两人了。
而和三皇子合谋此事,想必刘公公也清楚,相当于把一个把柄交在了对方的手里,这样做,确实可以让刘公公在三皇子那里更受重用,但既然老师曾经告诉过自己,三皇子的性格,那刘公公定然也知晓,所以刘公公心里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这一点,便是破局之处!
刘公公死死盯着他,眼神变了数变之后,终究摆摆手让众人退下。
等人都离开后,刘公公才冷声道:“谢舒,你今日要是不给咱家说出一个好歹来,便是别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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