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好。”
司老夫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沉稳镇定，仿佛刚刚那片刻的激动只是顾时远的错觉。
但顾时远即便看到了司老夫人这偶然的失态，也能够理解。
司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但她长相精明，神态威严，满头银发自带上位者的威势，尤其是一双眼睛，眼神狠厉，透露着大家族主事者的杀伐决断。
而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司夜井这个唯一的血亲。
除此以外，这个世上很少再有人和事能撼动司老夫人的心神。
这么一想，顾时远一路上的踌躇也都化为乌有，准备和司老夫人实话实话。
只不过他还没开口，司老夫人就摆摆手，让人给顾时远准备吃的喝的。
司老夫人慈爱地看着顾时远，让他不要着急：“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慢慢说。”
“谢谢老夫人。”
顾时远对上司老夫人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
他虽然只是司老夫人的养子，但司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不在了以后，司老夫人把属于她儿子的那份爱全都给了他。
司老夫人对他一路扶持信任有加，说一句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想到这些，顾时远更觉得应该早点把话说明白。
“老夫人，我这次回来是听说专供给您的那批养生茶有问题，我担心是有人暗地里做手脚，这才亲自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养生茶？”司老夫人大吃一惊，下意识看向放在她手边的那杯茶。
但惊愕也只是从她布满沧桑的脸上一闪而逝。
她沉思片刻，立刻叫了心腹过来：“请陈医生过来，让他检验一下家里目前所有的茶叶和吃食，包括我的养生茶。”
“是。”心腹领命而去。
司老夫人又让人把调配养生茶的医师和平时近身的几个佣人全都叫过来送进密室里等着，陈医生的化验结果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顾时远在一边目睹司老夫人雷厉风行的手段，一路上提着的心也放下许多。
养生茶虽然有问题，但司老夫人仍旧精神矍铄，头脑清醒，说明司老夫人的身体目前还撑得住。
不过稳妥起见，顾时远还是提议老夫人尽快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司老夫人却拒绝了。
司老夫人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沉沉的夜色：“如果养生茶真的有问题，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现在还活着，就说明问题不大。你悄悄回来见我，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又何必打草惊蛇？等你走了我再找机会检查身体。”
顾时远朝着窗外望了一眼，也明白了司老夫人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司氏家族家大业大，内部盘根错节，家族成员之间勾心斗角，谁也说不清这座大宅里还藏着什么魑魅魍魉，的确要小心为上。
只是可怜司老夫人一个人苦苦撑着这个家，就连对她自己，也必须狠得下心。
顾时远心里忍不住唏嘘，但是很快，他就彻彻底底收起了这份同情唏嘘。
陈医生的化验结果很快送到了司老夫人的面前。
“这份养生茶里加了几种华国独有的补药，都是对人体有益的，从中医角度来看没有问题。但是这份茶里的其中一味药被人用放了铊的水浸泡过，正常人长期喝这种茶，会诱发癌症，但因为养生茶里的铊元素剂量微小，再加上老夫人年纪大了，最终老夫人只会内脏衰竭，无疾而终。”
陈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已经做了司老夫人三十多年的家庭医生，中医和西医都很精通，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司老夫人常年生活在风风雨雨各种算计之中，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但听到这样狠毒隐秘的算计，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真是好手段！”
下一刻，司老夫人霍然起身，带着顾时远走向了密室。
密室中等着的那几个有可能接触到养生茶的人全都受到了严刑拷打，很快有人受不住酷刑，招认了。
“是，是司二少……”
“还真是他。”
司老夫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瞥了一眼那个在地上嚎叫翻滚的血人，双眼中射出狠厉的光：“敢背叛我的人，必定要付出代价，给我活剐了他！”
“是。”
密室里的几个心腹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接到这样血腥的命令也没有丝毫犹豫，从地上拖起那个人，直接拿了刀子开始从他身上剐肉。
密室中很快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凄厉刺耳，听得顾时远头皮发麻。
而司老夫人面对这恐怖电影一般的血腥场面，也只是皱了皱眉，嫌弃地捂住鼻子隔绝了血腥气，淡淡吩咐：“剩下的人继续审，有知情的，灭口。再有剩下的人，你们看着办。”
说完就转身走出了密室。
顾时远浑身僵硬地跟了出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批被抓过来的人，跟在老夫人身边也有十多年了。
除了那几个背叛者，其余人里肯定有无辜被牵连的，但是听司老夫人的口气，那些人八成也活不了。
尽管他跟在司老夫人身边多年，早就见识过司老夫人的狠辣手段，但今天这个场面和结果还是让他震惊难言，心里说不出的反感。
之前对司老夫人的同情和那片刻的唏嘘，此时荡然无存。
司老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片刻的疏离，回到主屋后，长长叹了口气。
“小远，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于狠毒了？”
“没有。”顾时远低下头，下意识回答。
司老夫人却摆摆手，眼神凌厉中透着疲惫：“即便你真的觉得我狠毒，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这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只剩下夜井这一点血脉了，我必须要守住他，守住属于他的一切，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顾时远沉默片刻，点点头：“老夫人，您对我恩重于山，又拿我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我会一直站在您这一边。”
“嗯，我和夜井现在能相信和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
司老夫人似乎因为顾时远这句话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神情也缓和下来。
她看向顾时远，终于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小远，你是怎么知道养生茶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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