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踏上归途的奥修一想到墨丘利得知此事后之后的反应,就难免有些心事重重——墨丘利无疑是个优秀的君王,比起他杀伐果断,以至于有些暴虐的父亲来说,他是理智宽厚的。作为他的亲信也是他的好友,奥修能深深的感到他的孤独。这孤独来源于他的成长环境。
和自小就因为不太出众没有受到过多压力的西塞罗不同,墨丘利从出生就背负着璀璨又沉重的光环。他需要在他父亲面前展现出继承人优秀的一面,同时又需要拥抱安抚脆弱的母亲。他一出生,就犹如走在一条没有后路的阶梯上一样。旁人看他越走越高,却不知道他这一路走的有多么的孤独。
奥修不止一次的看到他站在高高的钟楼上,神情抑郁的眺望着他的国度,也不止一次看到他被伊西斯拒之门外,满脸的失落和无奈。
他需要一个人爱他,而与他关系看起来最亲密的奥修,却也只能扮演一个朋友的身份,陪他走过某一段的路程。奥修终究会离开,但伊西斯的突然离世,让他忍不住开始思索,这位英明又孤单的罗马大帝,还能在这段长长的阶梯上行走多久呢。
深秋的风,已经裹挟有一丝凉意,它从萎败的枯草中吹拂过来,掀起漫天的黄沙和灰尘。
罗马士兵因为严明的纪律和强壮的体魄,即使身着沉重的铠甲,手持铁铸的盾牌,行军速度依然很快,然而奥修不想那么早回到罗马,将这个对墨丘利而言十分残忍的消息带回去。
看到奥修抬起手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了这片平原上。
“奥修大人。”身旁的百夫长谦卑的请示他的意思。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奥修说。
百夫长将奥修的意思传递了下去。
几千名罗马帝国的精锐,整齐划一的放下盾牌,立在原地休息。和他们相比,奥修这个长官就显得有些过于轻浮和闲散了,他不喜欢罗马沉重的横羽冠头盔,每次休息的时刻都会摘下来抛给身旁的人。
前面就有一条河,身上落满黄沙的奥修抛下这些士兵走了过去。在他在河流旁单膝蹲下,用双手掬起一捧水擦拭脸颊的时候,河流对面的一条小径上,一队押送木笼的队伍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时常出入罗马的奴隶市场,奥修对这种押送奴隶的木笼十分熟悉。因为墨丘利推行的政策,让一些四处掳掠平民牟利的‘商人’们不再将罗马作为最优销售地,他们开始更青睐于将奴隶运送至埃及。
他们之所以走小路,应该是想要避开奥修的这支军队。
奥修平常是不会理会这样的小事的,在他抖落了手上的水珠准备站起离开时,河岸对面的那支队伍忽然发生了骚乱,木笼里似乎有人逃了出来,向着河岸这里狂奔。但因为体力不支,而这平原上又没有什么遮挡物,他很快就被追上来的人压倒了。
这时候奥修离他们已经很近了,近到他能看清那些人是怎么处置这个想要逃走的‘货物’的——他们将他的脸按在黄沙中,用双手死死的钳制住他的脖颈,在他因为泥沙进入鼻腔痛苦的脸庞泛紫时,这些‘商人’又开始用力的击打他的脖颈。
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只有这样才能让奴隶不敢再逃跑,但有时因为惩罚的手段太过暴虐,奴隶会被他们失手打死。
奥修有些厌恶这样的场景,他跨过河流向这些人走了过去。
被惩治的奴隶脖颈几乎要被击断,他的脸埋在黄沙里不能抬起。奥修走过去,提着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像是抛一件轻飘飘的衣物一样拖拽丢开。
百夫长见此也追了过来。
“独/裁官大人——”他这样称呼奥修。
听到这样的称呼,再看到奥修的打扮,这些对待奴隶穷凶极恶的‘商人’们马上又诚惶诚恐的跪倒在他的面前。
地上的奴隶终于能够抬起头来了,因为频繁的击打脆弱的脖颈,他的鼻腔开始流血,双眼也因为充血而变的十分可怖。
他抬起头来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奥修,身着罗马铠甲披散着头发的奥修,戴着一只眼罩,他面容冷峻,仅露出一只的黑眸带种睥睨的姿态,看着那些跪倒在他脚下的人。
“将所有的奴隶放走,然后滚。”
‘商人’们不敢违抗,他们回到了队伍中,将木笼里那些战战兢兢看着他们如何惩罚同伴的奴隶放了出来。奥修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脚下那个凄惨的奴隶身上,他语气没有悲悯,却也没有施舍什么的高高在上,“回家吧。你自由了。”
奥修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这个被残忍对待的奴隶却因为他一句话崩溃的痛哭出声,他的哭声阻止了奥修离开的脚步,奥修回过头,看着坐在原地满脸是血嚎啕的男人。
“我没有家了。”那样残忍的手段都没有让他哭,仅仅只是一句回家,让他失控至此。
奥修这一次注意到了他的手臂,那被灰尘遮掩的地方,有一只被奴隶印迹四分五裂的鹰。
“你是锡金人?”
听到奥修提到他的国家,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止住了哭泣。
奥修想到了仍在罗马的赛特,在迟疑了一下之后,他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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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来自锡金的奴隶的讲述中,奥修知道了如今锡金所面临的境况。他不知道赛特是否知道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他杀了那些商人,将剩下的锡金人聚拢过来。在他们面对罗马的军队神色惶恐的时候,奥修用一个谎言安抚住了他们,他说,“我是赛特在罗马的朋友。”
赛特两个字,仿佛就是锡金的通行证。这些因为故国饱受战乱摧残的人,忽然因为这个名字又燃起了希望。
“我会帮助你们的。”奥修说。
……
已经昏迷一个月的代政官终于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清醒过来了,在他执拗的要求下,他的亲信将虚弱到无法站立的他带上了城墙。
城门已经被多次冲破,在埃及的扶持下稍微有了些起色的建设被蛮横的破坏。土黄色的墙壁上,印有干涸的血和锋利兵器留下的划痕。
城中的人口近一步减少,因为屠刀悬在头顶,昼夜不能安眠的锡金人连城外的耕田都不得不放弃。
代政官扶着城墙,中箭的肩膀让他连抬起手臂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城墙下是受伤的士兵,他们多次作战,为了庇护平民已经虚弱不堪。比起这些更严重的是他们眼中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代政官问自己的亲信。
“那些亚述古国来的强盗,用战车撞开了城门——不过士兵们英勇反抗,多次击退了他们。”
城墙下的一角堆放着用白布盖着的尸体,那是锡金年轻的勇士们的遗骸。从数量上就可以看出,这些反抗所付出的代价有多么的惨烈。
“城中已经有人自杀了。”即使现实残酷非凡,他也还是必须要将这一危急的消息如实禀报给代政官,“她的六个孩子都在家中被掳走,她的丈夫死在反抗中。”
“……”
耕田里的作物已经凋零了,盘旋的雄鹰也为了躲避这样冲天的血腥气离开了这里,四处的枯枝上,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乌鸦。它们并成一排,向这里窥探着,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死亡盛宴的到来。
现在已经是绝境。
执政官眺望着远方,在那看不到的强盛的罗马帝国中,他们的国王在那里为他们战斗着。他期盼着这一次金瞳王族能像这千百年带领锡金从战乱走向稳定,从衰弱走向强大那样的再次出现。只要他能够出现,就一定能赢。
可是——
锡金离罗马太远了,他们的消息可能传递不到,或是来不及传递到赛特那里。
他们只能这样绝望的等待着,怀着最后的希冀企盼着他带来再一次的奇迹。
因为站立太久,虚弱不堪的执政官险些摔倒,身旁的人搀扶着他,才勉强让他站稳。在这一时刻,自漫天的黄沙中,仿佛一场虚幻又盛大的海市蜃楼那样,那战无不胜的罗马军队,自漫天黄沙的地平线中走了出来。
这一幕让所有疲惫的锡金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是敌人,还是……他们的国王来拯救他们了呢。
一个是毁灭,一个是希望。
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一个最后的审判。
“是赛特!是锡金的金瞳王族——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代政官看到那走到城墙下的罗马军队,在为首那人的抬手示意下停了下来。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他看到他带回来的,从马车上放下来的锡金人。这些被掳走,甚至都已经打上奴隶印迹的人,像是从前那样都被平安的送回了家。
哪怕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他依然执拗的认为,他就是他们的国王。
被奥修带回来的锡金人,回首看了一眼这个男人。这坐在马上,戴着横羽冠,冷峻又强大的黑发男人,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口吻对他们说,“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奥修:王妃已死,奥修当立
拉赫曼:油腻老男人,爬
奥修:这年头已经不流行你这样的小狼狗了,我这样的老浪狗才是新风尚好吗
奈芙蒂斯:【环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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