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小说>其它小说>少卿大人请断案>第 176 章 第 176 章
  时玉书抬手,崔至点头,抬手招呼着众人将连义拉至后堂,见到端坐在上位的几人,嗅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连义神色慌张起来,他有一种感觉,或许他杀人之行于今日将发生的一切,已是微不足道之事了。

  而这件微不足道的事,或许就是盖在真相的帷幕。

  时玉书向着上首行了一礼:“连义杀人的手法已明,接下来臣便说一说他的杀机以及这场杀局背后的筹谋。若有不明之处,还请祁王殿下赐教。”

  宋安济就那样看着他,整个人陷在椅子里,没有说话的意思。

  “柳娘子被杀之缘由,简而概括,不过是为了一句死无对证。柳娘子倘若生还,依她在湖上所言,若有京都衙门或是旁人警觉,细审过后,若寻得蛛丝马迹,那多年之筹谋便都成空。而柳娘子身死,则如言上投湖祭神之举成真,她非无名之人,一旦死去,自会有人留意到,而她投湖之前说的那番话,对于那些在意先生的人而言,便是挑拨。”

  这天下多少人猜测着当年柳淮之死的异样。

  只是没有证据,没有线索。

  如今柳淮的侄女以性命为证,指证天子杀人,即使不会全信,也势必会使他们起疑惑,而疑惑一旦起了,接下来,便会有一副绘着柳淮身死这景的画送到他们面前,这就是为何宋星衡使归弦去画那一幅画的缘由。

  宋樊济看着连义,隐有怒意:“连义!少卿所言,是与不是?”

  连义趴伏在地,无意识得看了一眼祁王,又赶忙将头低了下来。

  “是、与不是?”

  连义一顿,终是开口:“是……是,哦不、不是……柳娘子确实是为罪臣所杀,可、可那是因她是柳淮门人,是贼子之后,臣杀她,是为了陛下。”

  秋梧犀利的目光射向他:“本宫倒不知,柳淮门何时竟成了贼子了。”

  即便宋樊济多年忌惮柳淮门,可却从无明旨捉拿。

  连义一顿,话语一下停了。

  宋樊济哼了一声,将目光从连义身上移开时玉书身上:“时卿,你先前说起柳娘子冒认身份一事,便说要提审连义,如今审出是他杀的人,那么他与柳娘子冒认身份有关系?”

  时玉书看向连义,见他身子抖动了一下,却不开口,也知此事重大,他绝无可能认下:“回陛下,先前臣以浅知为例时,便已说过浅知信臣,是因臣是他的兄长,而那位柳娘子身在乐坊,孤身一人,信任之人除却乐坊一二人,便只能是——情郎。”

  “有证据吗?”

  时玉书欠身:“虽无实际证据,但在场有一人,可佐证这一猜测。”

  “谁?”

  时玉书看向柳简,柳简顿了顿,轻轻扯了一下跪坐在她旁边的归弦:“归弦姑娘,如今柳娘子身份一事已然败露,你还要坚持说,她是你幼时玩伴吗?”

  在听月别院时,归弦曾提及她与柳娘子相交,曾有书信往来,当日她刻意提及,显然已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而这些来往的书信,自不会伪造。

  归弦知晓自己本就是用来在余慎案中牺牲的棋子,已是万念俱灭,此时神容俱寂,眼中看不到一点光芒:“我与柳娘子,确为故交……但只是书信往来三四年,信中,她问过我过往……是我骗了她,说她是湖川司马柳云生的女儿,与我是故交,骗她的时间太长了,久到我也已经信以为真,将她当作我幼年的玩伴。”

  一遍遍的重复着谎言,直至最后,连她自己都信了。

  “三四年……”宋樊济捏起拳头,看向宋安济:“也就是说,从三四年前起,便有人准备着今日京都将发生的一切是吗?”

  案子到此时,也已经到尾末。有些话,本来就不必说得太清楚。

  宋安济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悲伤或者愤怒了,取而代之的,是撕开伪装的轻松与自得。

  宋樊济坐在上首,静静看着宋安济:“祁王兄,弈局之主,是你吗?”

  宋安济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笑得如此畅快过:“是,是我又如何?”

  宋樊济并没有宋安济想象中恼怒的模样,多年帝王的生活,让他喜怒不形于色,但他这般的冷静,却是让宋安济不那么满意,在他的想象中,至少宋樊济当有被背叛后的愤怒。

  可宋樊济只是平淡地问道:“既然祁王兄是弈局之主,那么当年必也是想坐上这个位置的,可为何从始至终,兄长都不曾与我争过?甚至,都没有争过皇位?”

  “那还不是因为先生!”宋安济道:“分明是我先与先生相交的,可她却选你,一个父皇都不记得、甚至都不知道的一个儿子,你凭什么?”

  他目光变得深远,是在回忆过往:“她称我,从来只道一声祁王爷,而你,是樊君。从一开始,她便认定了,你是君,我是臣。”

  “她太聪明了,我设计太子哥哥数年,仍不能动他在父皇心中的储君之位,而她三年便将你捧上了帝王位。我以为此生便只能如此,却未想到,你留了我一命,却杀了她。哈哈,你杀了她!帝王啊,帝王啊!她机关算尽,可曾算到自己亲手选出的君就是了结自己性命的人?”

  “你问我为何不与你争?只要先生在你身边一日,我便不会是你的对手,自知如此,我为何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难道也要像太子哥哥、像三王兄一样因为踏错一步,便落得惨淡下场吗?不,我比不得先生聪明,但我知道隐忍蛰伏,果然,我成了唯一活下的来的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宋樊济轻轻摇了摇头:“祁王兄可知晓,朕为何要杀他们?”

  “纵使他们从未正眼看过朕,可他们也是朕的王兄,倘若他们如祁王兄一样,没有家族相扶、没有结党营私,朕也不愿对他们下手。”

  “先生说,七情六欲,皆为软肋。京都家族之间有如树根交错,势如罗网,朕若想坐上这王座,便不得不触及他们的利益,只有杀光他们的主,让自己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这王位才能坐得稳。”

  “祁王兄,你记得十七哥吗?他从无心皇位,可他的母族却是崔氏,是崔氏推着他走上了争权夺位的路上,先生让朕杀的第一人,便是他。”

  “杀了他,接下来的十四王兄、三王兄……便容易很多了,朕就像先生所期望的那样我,踏着兄弟手足的尸体,坐上了王座。”

  “唯有你,祁王兄,朕不愿对你动手,你与朕相似,不过是你的母妃要比我母妃受宠些,在朕幼时,太妃与你皆护过朕和淮临,朕记着你的恩情,为了你,朕甚至向先生求情。先生说,总惦念过往恩情,行事必会受桎梏。但朕还是封了你的母亲为太妃,给了你封地,倘若你这一生忠于朕,那你的儿子,将会是下一任的祁王,可如今,你到底是教朕失望了。”

  宋安济扭了头:“成者为王,今日过后,谁跪在谁的脚下还不一定,不过谢谢你的这番话,待我拿回王位,我一定谨遵先生的教导,让天下人知道,这大黎江山,只有我一个君主。”

  宋樊济阴沉着脸望他:“看来祁王兄是认定这一局,朕会输了。”

  “怎么不会输呢!余慎死了,整个京都城都知道了先生的诗,萧家虽然无用,但写的那几个歌谣,倒真让那些愚民知晓了先生在八年前便算到了我将登大位。如今的民心所向,是我!那个江南乐娘在别院的话,成功让柳淮门的旧人起了疑心,说到这儿,我还要谢谢柳姑娘,若不是柳姑娘放在楼里的令牌,我还不能这么顺利地号令所有柳淮门的弟子臣服于我。”

  宋安济大笑数声:“如今柳淮门、弈局、民心,皆在我身上,我凭什么不能赢!”

  “我知道,时镇山回来了。”宋安济道:“可那又如何?陛下不是问,那批铁矿去了何处吗?陛下马上就能见到了。它们将由我的湖川军亲手带入京都!”

  宋樊济冷冷看着他:“无诏离属地,是死罪!”

  “他们是为匡扶正统!先生说过,日月同生之后,这十二年便当归位。如今人人知那日双日当空之象,此乃天诏!”

  宋文衡失神落魄看着宋安济这癫狂模样,声音有些漂浮,他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宋安济的面前,他的手颤抖着、苍白无力的抓住了宋安济的一点衣角:“父亲!这是谋逆的大罪啊!”

  宋安济瞪着他:“你给我站起来!你刚才不曾听到吗,若不是先生设计扶他登位,这天下原先便是我们的!他杀尽了你的皇叔,如此绝情冷意之人,你难道心甘情愿跪在他的脚下?”

  宋文衡眼中含着泪水:“父亲、父亲,当前父亲回湖川,留我一人在京都,若非陛下时常护佑,儿子或早已不存,父亲,陛下当你是兄长,如今事情还未发生,您向陛下请罪,请求陛下饶过我们,父亲,您不能错下去啊!”

  啪!

  宋文衡的脸被打偏到一旁,宋安济的眼睛赤红:“你在京都,竟养成了这般软弱无能的性情!”

  宋文衡一直保持着被打的姿态,情绪渐渐冷去:“是啊,我才学不如二弟、功夫也不如二弟,甚至性情,他都比我更像父亲,所以父亲喜欢二弟。可是,我也是父亲的儿子,却一次次的被父亲丢下,父亲若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我,难道我的出生,便是为了给二弟挡下灾祸的吗?”

  宋安济手一颤抖,话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掌断江山者,是为执棋人,星儿是天元位,从始至终,这大黎的江山,我都只想传到你手上。成事者,当见大局……罢了,如今为父回来了,日后,为父会亲自教导你,为君之道。”

  许久未曾说话的柳简此时咳嗽起来,堂中这剑拔弩张之势,意由得她的咳嗽打散了许多,时玉书在她身边扶着她,沉声道:“案子已破,我送你回去,方才我已着人去请周兄……”

  柳简想想,伸手至袖里,欲是去拿什么东西。宋安济的声音却适时响起:“原先听闻柳姑娘身中朝暮,还以为虚言,如今瞧着姑娘这副模样,看来确是如此,朝暮一毒,沾之必亡,你能撑到今日,倒也是有本事的。”

  秋梧震惊站起:“朝暮?”

  宋安济单手撑在下颌前,姿态十分轻松,像是凭白对她起了兴趣:“你既然推出我是弈局之主,便也当猜到,这天底下知晓朝暮解药的只有我了,冲着先生是你师父的份上,只要你跪下认错,你之种种,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还会允你解药,容你继续住在燕子楼。”⑦④尒説

  柳简笑容很浅,但她确实是在笑着:“确是有一事,想与祁王殿下说。”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转交于时玉书手中,时玉书将其展开,才瞧了一遍,便已经挑了眉头,当即送到了天子案前:“这是唐中官在离京都之前交于我的,说也算一奇观。”

  纸并不大,不过寥寥数语,写着几行日期时辰,以及成景之处。最下画了一座高山,山上不远画了两个圆。

  柳简道:“今年与往年的气候不太相同,唐中官推演出秋末天将现双日之象,只是此景成有诸多要素,往年未有此景,是天气所致,依唐中官之言,若是再往北些,或许还能瞧见三日当空之象……这其中的原由太过深奥,我并不知晓,先前瞧过一两回,未曾瞧得明了,便将此事置之脑后了,但当日于三平山上见双日之象,便想起了这张纸。”

  柳简的手已在颤抖,额上也是汗水汵汵,但她的脸上仍是笑着的,秋梧面上不显,藏在袖里的手却是捏紧了:“也就是说,倘若年年气候合宜,这双日当空之象便年年能见么?”

  柳简应声道:“其中之道,恐怕只唐中官知晓了,只是他如今流配千里之外,不能亲自过来向祁王殿下解释了,只是祁王殿下所言的天诏二字,想来是无关的……再者,黎明暮时,天际皆见日月同生,比起三平山上的双日当空之景,倒更合家师诗中的‘日月同生’了。”

  宋安济脸色差了几分,须臾又笑道:“此事,信则有。”

  大理寺外忽有金戈之音,宋安济站起身来,作了拂衣状,一派轻松:“看了一早上的戏,本王的军队终于到了,看来陛下今日,到不得昭明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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