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杂乱,有去世的钟卿意坐在夕阳下,有倒在血泊里的薛予知,有被人夺走的元宝,还有离她越来越远的江知意。
岑清伊无力改变一切,哭得不能自已。
结果哭醒了,有那么一瞬,侥幸地想,原来是梦。
下一秒,恍惚明了,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岑清伊坐在沙发上,使劲儿抹眼角的泪。
漆黑黑的房间,无人关心,无人过问,她回到曾经的过去。
泪水留给自己,哭声也只有自己听得到,岑清伊双手捂着脸,哭声止不住。
怨恨吗?不知道该怨恨什么。
可不怨恨吗?为什么偏偏是她?她做错了什么?
岑清伊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眼睛疼得不能再碰,嗓子疼得冒烟,家里却没有水喝。
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叫,胃在嘶喊:饿了。
岑清伊摸摸兜,只有手机,什么都没有。
手机里有点钱,但不多。
她的钱都在江知意那里,岑清伊重新倒回去。
再睁眼,天亮,眼睛疼得睁不开。
岑清伊躺着一动不动,她想起那个V字面具人,看不出性别,身手倒是很麻利,如果不是她帮忙开门,估计救元宝的事不会那么顺利。
岑清伊想到那声口哨,大概也是面具人发出来提醒她的,她胡思乱想着,直到手机响起。
薛高朋打来的,“找到了!”
“恩,是谁?”
“你嗓子怎么了?”薛高朋听见沙哑的嗓音,哑得快要听不见。
“没事,你说说。”岑清伊扶着额头,浑身有点冷,也不知是不是要感冒。
知了挠的人,是研发中心的研发部主任,他承认从丽姐手里接过孩子,但他否认他是知情者,“他说他不知道孩子是偷的,很显然是在撒谎,我们正在抓捕丽姐。”
查理也已经被捕,但现在死鸭子嘴硬,仗着自己外国人的身份,有恃无恐,叫嚣还他自由和人权。
“他们的藏匿地点,应该还有别的地方,研究中心我们查了,没有明显违规的地方,研发的药物都是有批文的。”薛高朋不信邪,安慰岑清伊,“你别担心,我们会尽快的,你们家孩子没问题吧?”
“药物虽然没有注射,但精神上肯定受到影响了。”岑清伊说起来就痛心,“研发中心一定有问题,请你们一定要彻查,不要因为是外国人就给与优待。”
岑清伊挂断电话,翻了翻和江知意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
和江知意往日的聊天内容仍在,现在再看,无异于是伤口撒盐。
岑清伊重新倒在沙发上,忙碌的人生,突然被按了暂停,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和江知意分居……岑清伊不愿接受,她翻过身,将布满泪痕的脸埋进沙发里。
不想分居,不想和姐姐分开,不想和元宝分开,不想……老天爷,可不可以不要夺走她的家庭?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岑清伊连忙爬起来,抓起茶几上的手机。
泪眼朦胧看清是江知意发来的信息,写着:元宝醒了。
岑清伊想回复,但敲了几次键盘,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妥当。
她们曾经亲密,转眼间变成连说句话都要斟酌的份儿了。
岑清伊十分抗拒这一切,握着手机,泪水又砸下来。
眼睛疼得不能擦眼泪,稍微一碰疼得厉害。
岑清伊全身无力,这一刻,想放赖,什么都不做。
她被世界抛弃,她也不需要世界,就这样吧。
医院里,仍是忙碌的景象。
许光伟终于醒了,整个人呆愣愣的。
陆迦探手摸他的额头,许光伟微微偏头,看清是陆迦,泪水滑落。
陆迦轻轻趴在他身上,低声呢喃,“别再错下去了,我等你,好不好?”
陆迦提前跟许光伟做了思想工作,警方的意思是尽早配合询问,等伤势稳定,走完后续的法律程序,接受法院的审判就行了。
许光伟似乎也放弃抵抗了,嗯了一声。
“要告诉你的父母吗?”陆迦低声询问。
许光伟失神地望着虚空,摇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想见他们。”
陆迦点点头,给许光伟倒杯水,喂他喝完,纸巾擦擦他的唇角,“我还是得再跟你说一次,光伟,江知意和岑清伊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们人很好,反倒是你的母亲……”
至于许东晟,陆迦短暂的接触,虽然威严但是个正直的人。
“你的母亲,比你预想的还要那什么……”陆迦措辞,许光伟虚弱地笑,“我知道,我跟她身边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吗?”
只是那个人是亲妈,曾经他笃定,亲妈不会害他,现在他知道,他看错了。
“证据估计是没了,我让岑清伊去取,她父亲死在当场……”陆迦痛心自责,也有后怕,“我真的很内疚,如果那天是我去,死的人会是我。”hTTps://WWw.xs74w.com
许光伟也是一阵心悸,他确实没想过母亲会那么狠心。
武钢和薛高朋很快过来录口供,许光伟对于自己做的事也供认不讳,但是问题出在,他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廉程指使他所为。
“你说的证据,我们没有查到。”
“你们的办事能力……”许光伟咳嗽两声,语气不善,“当时不是说去了很多人,就一个都没抓到?”
确实没抓到,一个死了,其他的藏匿的很深。
“我们怀疑,他们有个老巢,就像是研发中心和这帮人,可能都是一体的,也就是你的母亲涉嫌犯罪的范围面很广。”薛高朋说这话时,注意到武钢打量的眼神,他挑明道:“武队,你也不用这样看我,我不是没根据瞎说,到时候等着看吧,狐狸尾巴肯定藏不住。”
“许光伟,门口有我们的人守着,我提前告诉你,你最好别想逃,罪上加罪,对你没好处。”薛高朋警告之后先一步走了,武钢合上本子,双手背在身后,无奈道:“理解不了你们这帮富家公子哥到底在想什么,好好过日子,吃喝玩乐不好吗?非要往犯罪道路上跑。”
许光伟扯起嘴角,无所谓地笑了,“你这么说,你也确实理解不了,富家子弟也没那么好做。”
“有啥不好做的?”武钢不理解,“我要是有个市/委/书/记的爹,有个董事长的亲妈,我吃香的喝辣的,干啥不好?”
陆迦看了一眼许光伟,意思是别搭茬儿。
许光伟没做声,武钢自觉没意思,转身也走了。
许光伟哼笑一声,“看见了吧?所有人都以为我多幸福呢。”
除了许光伟的门前有警卫人员把手,江知意的房门前也有人,门口各占两个精装的黑衣男,都是江杨安排的。
元宝早上醒了,很反常地不哭不闹,也没什么反应。
医生做了检查,没有问题,猜测是这几天受到惊吓了。
江知意想带元宝回家,医生说为了稳妥起见,再做个24小时动态心电图。
元宝躺在床上,蹬蹬腿,眨眨眼,望着江知意,也不喊妈妈,就那么定定地望着。
江知意怎么逗弄,都没太大反应。
江知意心里头难受,一时也没办法,毕竟孩子不像大人,她不懂配合。
房门被敲了三次,江知意才注意到,进来的人,异瞳双眸明亮。
“不记得我了?”林依依上前,亮出工作的牌子。
研究院院长,江知意知道,那是该认识的,淡淡地道歉,“不好意思,不记得了。”
“我失忆过一次,你照顾我,现在你又失忆了,也该轮到我照顾你了。”林依依刚走上前,元宝立即哇哇大哭,她赶紧退了一步。
江知意上前抱住元宝,哄道,“不怕不怕。”
江知意意识到了,元宝现在可能怕别人靠近。
“她以前不这样的。”林依依之前见过元宝,小孩子很热情,江知意嗯了一声,“这次被吓的,估计要很久才能恢复。”
“那得及时疏导,小孩子的心理问题更严重,因为她们还不会表达。”林依依说的没错,但江知意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你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林依依靠在床边,随口问:“你爱人呢?”问罢又想起什么,“你应该记得她吧?那么爱的人,忘了谁也不会忘记她。”
所有人似乎都在说,她该记得岑清伊,偏偏她忘了。
江知意没做声,林依依看出苗头,转了话题说:“可能的话,让孩子回到熟悉的地方,身边多一些熟悉的人,会好一点。”
“恩。”江知意这次苏醒以后,话更少了。
林依依头次变成话痨,说得口干舌燥,只能得到几个字的回复。
江杨一大早过来看情况,江知意也没多热情,见他将一串车钥匙和手表放在桌边,她挑眉道:“这是做什么?”
“岑清伊给你的。”江杨顿了顿,补充道,“这车和手表你给她的,她说还给你。”
江知意没做声,抱着元宝轻轻摇晃,没再说话。
林依依探望江知意之后,去了ICU看望岑简汐和钟夏夜。
岑简汐的状态越来越不如从前,或许是摘掉设备,身体上不适应。
岑简汐醒来的时候多了,但脸上并无生机,她像是对什么都没有反应,连呼吸都是机械的反应。
罩子今天会全部摘掉,营养液也会换成当下最常用的一款,怕她有排斥反应,医生的意思是先慢点打,家属看着点。
林依依坐在旁边,看着医生给岑简汐更换营养液。
医生走了没几分钟,岑简汐开始咳嗽,剧烈到要把内脏咳出来。
林依依惊慌,连忙按了按钮,医生连忙过来换药。
“这不太乐观啊,她之前用的这款已经停产,搜出来的存货也没多少,她早晚得替换。”医生等岑简汐缓过来,尝试给她换新的替代药品。
无一例外,全部都出现排斥反应。
“为什么啊?这是。”医生脑门都是汗,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等饿死了吗?
林依依不明白这方面的医学知识,只能干着急,“还有其他营养液可以替换吗?”
医生摇摇头,“刚刚试过的5种,是当下市面上比较常用的,其他便宜的,副作用更多,正常人应该没问题,她这么虚弱肯定不行。”
医生费解,“到底为什么啊?她的体征看起来没问题啊。”
岑简汐唇角动了动,轻轻叹息一声,林依依听见了,红着眼圈问:“简汐,你知道是不是?”
时隔多日,虚弱的岑简汐再次开口,极低的沙哑声音说:“没用的。”
“什么没用?你身体怎么了?你跟医生说说?”林依依似乎终于看懂岑简汐淡漠的表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是看透了一切,所以没有期盼,没有所谓。
“我……”岑简汐唇角动了动,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我女儿呢?”
“简汐,你知道什么,能说一说吗?”林依依焦急,有了乞求的意思,“算我求你,可以吗?”
岑简汐微微蹙眉,偏头看了眼旁边的钟夏夜,说了一句让医生和林依依都震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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