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另有天地,空间广阔,这次接了令牌过来的将近百人,齐进入山洞里大多聚在一团,却只占了其中一小个角落。
洞中人工凿分了厅堂、屋室,众人随前面的黄衣人来到会客厅中。
但见里面摆着百余张石桌石凳,正中前方有一比石桌稍高的石台,刚才去迎接慕容复的龙、木两位岛主站在石台后面,目送各人进厅。
众宾客皆乃一方宗主,每一个单拉出来都是可独当一面的人物,见识和应变能力都高。
这时候进入厅内,立马扫视周边,见除了两位岛主,以及先被他们二人迎进来坐在首排石桌上的慕容复外,东南西北四角各站了四拨黄衣人,合共有四五百人。
更让人惊讶的是,龙、木两位岛主身后两旁站着二十余人,身穿青色衣袍,个个双目有神光显然内功甚高,张三、李四即赏善罚恶使者便在其中。
这二十余人看来便是龙、木两位岛主的亲传弟子,若个个和张三、李四武功差不多,那可谓匪夷所思了。
——张三、李四二人起码有武道宗师的境界,武功比江湖上大多数帮派的帮主掌门人都要高明,谈笑间就可以轻松将一个颇具声名的门派灭门。
整个江湖里,或许不止二十余名武道宗师,可侠客岛一岛之上,便有这么多位宗师级别的高手,确是极为惊悚了。
龙岛主面露笑意,伸手让各人就坐。
木岛主则看起来不苟言笑,虽亦同样是客气姿态,给人的感觉却不好亲近。
张三、李四是二人弟子,性格似乎正好分别和龙、木类似,一圆滑,一寡言。
杨过见每张石桌前只放置了一张石凳,想来岛上大有古风,让每个客人分桌而坐。于是随意选了其中一张石桌坐下。
石破天和杨过结伴进来,本要在他旁边石桌坐下,忽然看到前排一人,喜道:“是白爷爷。”
他口中的白爷爷即是雪山派掌门白自在,说完石破天便奔了过去叙话。
杨过认识的丁不三丁不四亦在前排坐下,此时指着慕容复的位置和黄衣人抱怨,似乎觉得慕容复那个位置应该由他们来坐。
李莫愁也在第三排中间的石桌入座,脸色惨淡苍白,显然还是怕喝完腊八粥便要死了。
两位岛主待看见所有客人都已入座,这才也坐下来。
龙岛主道:“今日请各位前来,有两样要紧事情。
我们侠客岛位于南海灵域,虽不如蓬莱瀛洲等仙岛,可也算沾了几分仙气,不光孕生了能渡远洋的玄武神兽,也生长了几味还算能延年益寿的奇草异木。
尤其其中一种仙物,名曰“断肠蚀骨腐心草”,根据上古典籍,百年才得一次开花。
我们兄弟二人三十余年前来时,恰好遇此仙草开花,采摘储留下许多,分作五份,打算每十年用以熬制成粥,助内力增长、体魄强雄...”
众人听到这断肠草的全名,都吓出冷汗,心道:这侠客岛的腊八粥原来是以这般毒草熬成的,喝上一口,必是要肝肠寸断的了。
龙岛主继续道:“各位来宾皆已到齐,便请享宴喝粥,待用过餐之后,再来说我刚才提到的第二件事。”
他话音刚落,有一人道:“你要说的第二件事,无非是我们饱餐一顿之后,便送我们上路,又何必藏着掖着?”
他所说其实便是在座绝大多数人所想,只是看侠客岛弟子武艺高强、人数众多,所以不敢说出口,这时候听他说出,不禁都点头赞同。
杨过见说话者正是石破天刚才称呼为白爷爷的那位,雪山派掌门人,白自在。
龙岛主听白自在这么说,并不着恼,淡淡道:
“威德先生对我们岛上看来有些误会,这也无妨。时候不早,腊八粥要趁热吃。用膳过后,在下自然会告知诸位这第二件事。”
白自在嘿嘿冷笑,轻拍面前石桌,甚至有些要上前动手的架势,不过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木岛主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未开口,此时说道:“摆上!”
他言简意赅,却极有威严,刚说完,便有几十位黄衣人急匆匆端上来美酒菜肴。
龙岛主亦拿起酒壶,给自己和木岛主满上一杯,高举道:“敬诸位贵宾。”
言罢两位岛主一饮而尽。
众人看着面前的酒杯面面相觑。
三十年来赴侠客岛喝腊八粥的人都失踪不回,有人猜想岛上既然明说请人喝粥,那么断肠草熬成的粥宾客们肯定反而都不敢喝,想必是着了其他道。
说不定毒不仅在粥里,还下了在酒中,只消喝下一口这毒酒,便和前几次来的人一般,永远回不去了。
所以此时虽然主人敬酒,客人如不喝将大是失礼,座上却无人举杯,场面清冷。
杨过知道侠客岛内情,此时微笑举杯,朝二位岛主道:“侠客岛用意甚诚,二位岛主礼数周到,在下谢过了。”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喝完亮了亮杯底,示意没有弄虚作假。
旁人见他爽快喝完,虽然亦敬佩他勇气可嘉,可更多还是幸灾乐祸:
你这小子阅历浅见识短,不知道人心叵测,为了逞一时英雄而说不定要先赴黄泉路了。
接着是石破天,他懵懂不知交际,只学着杨过道:“多谢二位岛主!”
亦举杯喝完。
既然有二位年轻人喝了酒,其余德高望重的各派掌门脸皮再厚,却也坐不住了。
威德先生白自在虽然亦畏惧侠客岛手段,可想到横竖要死,何必临死前示弱,所以这时候一口将面前美酒喝下。
其余人要么浅酌一口——便是有毒也轻,要么干脆碰唇虚饮,假装喝下。
杨过一直关注着坐在首排的慕容复,见他安然不动,既不喝酒,也不吃菜。知道其城府极深、为人自负,不肯轻易吃喝侠客岛上的东西,但又不屑遮掩作假。
空腹喝酒,杨过胃里有些难受,举起筷子,肆无忌惮夹着侠客岛端上来的菜肴,岛上自然以鱼虾蟹之类的海鲜居多,滋味倒也不错。
众人踟蹰假作吃喝时,黄衣仆人又端上了此宴席的重头戏,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
这粥颜色深绿,药味扑鼻,若是在旁处,杨过也不一定能下咽。
可他知道侠客岛上的腊八粥确是有助长功力的奇效,因此捏着鼻子也勉强自己灌下去一碗,入口但觉清苦之中带着香甜,其实并不难喝。
他旁边的人见到杨过毫无顾忌吃喝,都忍不住嘀咕:这是真饿死鬼赶着投胎呢。
而在座其余人自然都不敢喝这看起来像毒药的腊八粥,只做做样子。
石破天毫无机心,喝完一碗兀自觉得不够,连白自在那一碗也一起喝了。
慕容复则静立原地,酒菜粥分毫未动。二位岛主自然看见了,可毫不介意,亦不劝他。
过一阵,龙岛主看时候差不多了,命仆人上去撤了酒席,轻声对众弟子道:“没喝完的腊八粥,你们分了吃罢!”
他身后的弟子听了都大喜过望。原来断肠草珍惜非常,腊八粥分量有限,只供给宾客,他们这些弟子倒无缘享用。
这腊八粥以断肠草混以七七四十九样珍奇药材熬制而成,灵效非常,喝上一碗,可抵十年苦练。
更神奇处能延寿驻颜,他们两位师父已百多岁高龄,却仍神采奕奕,可能便是因这仙草功效。
所以别说让他们吃剩下的,便是客人吐出来的...虽然重口,可说不定也舍不得浪费。
待收走了碗筷杯盏后,龙岛主又开口道:“诸位既已用过宴席,我便来说刚才提到的第二件事。
我们兄弟二人,三十多年前找到此岛屿,除了发现岛上的神兽仙草等灵物,还发现岛上这水乐洞的广袤洞天里,许多石室穴壁上竟然刻画着绝世武功...”
座中白自在又道:“且慢!你们侠客岛待我们吃过最后一餐,不是马上要杀我们吗,怎么又扯到什么绝世武功了?”
他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哄闹起来,都道:“不错,你们要杀就杀,不用绕什么弯子!”
有的更是抽出了随身兵器,准备火拼。
龙岛主愕然道:“威德先生何出此言呢?”
接着便是几人提出质疑,说前几次来喝粥的人无一人回去,或是说某某门派从未作恶,却被赏善罚恶使者灭门,可见侠客岛何其狠辣。
龙岛主则好生解释,并命属下拿出了许多本书册,也就是侠客岛大数据中心里的数据资料,和众人对质,言明何人因犯了何恶被诛灭。
期间黄衣人将书册资料分发到各桌,书册上分别记载各门派的事迹,让各人仔细对照是否有出入。
杨过拿起发到自己桌上的书册,见上面果然叙述了自己从终南山下来之后的各项大事,细节上或许有所偏差,可总体不错。
最后还有一段评语:其人自称“神雕侠”,然善举不多,杀戮太甚,侠之一字并不副实。但品行无亏,小善有赏,无恶可罚。
杨过见了苦笑,但也觉还算公正。
除了一小段时间内行侠仗义外,他这几年大多都是随性闯荡,虽然没故意作恶,可杀人不少,和武侠世界真正意义上的大侠还有差距,他自己其实也无意以大侠来标杆束缚自己。
接下来在场的宾客仍是将信将疑,反复询问确认,两位岛主详加说明,杨过早知道这些情形,听了未免有些厌烦,打起了呵欠。
后来杨过干脆离席而起,出会客厅去透气。
他轻功极佳手脚甚轻,大家的注意力又在岛主身上,都没有发现。
杨过出了客厅,心想:‘反正他们知道真相以后,迟早也是要去看那【侠客行】武功的。
我早知道了内情,却没必要多听一遍,自己找过去便是。
这会,应该已有不少前几次来做客喝腊八粥的人在参详那武功。‘
这么想着,他在厅外仔细观摩,想找到那刻着侠客行诗句图解的各处石室。
正张望时,却见到石破天笑着追了上来,道:“杨公子,我在里面可也闷得慌,但不敢离席,怕主人说我失礼。见你先出来,我可再忍不住了。”
杨过见他跟出来,也笑道:“好极了,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侠客行诗句里的武功,原世界里只有石破天一人能学成,因为他不识字,不会被诗句注解干扰,只把刻在石壁上的诗句当作图形,照样演练。
当然不是说只要文盲就能练成侠客岛上的武功了,还因着石破天本身早有奇缘,内力亘古少有的深厚,才能打通经脉,轻松学会上面的招式武功。
杨过心想这份机缘本来就是石破天的,自己既然知道其中关窍,不如顺手推舟,带他去学成了。
他和石破天同行多日,知其淳朴善良,绝对不会用这武功做什么坏事。
杨过领石破天在山洞里兜绕一阵,来到一处甬道,在甬道里走了数十步后,但见一石门在前,门上刻着三个古隶大字:侠客行。
石破天不认识字,问杨过写的什么,杨过道:“便是这侠客岛岛名的由来。这石门上写的是侠客行个大字,下面还有许多行小字,便是李白《侠客行》诗句。”
杨过将诗句一句一句念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又道:“这首诗里面,藏着一样极为厉害的武功,等会我们进去之后,你便一句一句慢慢看过去,将这武功学成了便是。”
石破天听了摸摸头,道:“可我不识字啊,又怎么慢慢看过去?”
杨过知道不用过多解释,只道:“你不识字便是最大的机缘。你千万要把握住...咱们进去罢。”
说着推开了石门。
杨过自己心里竟也有些忐忑,知道将要见识到一项极大的武学机密。xs74w
不知道对于这种不是文字记录的武功秘籍,系统能不能收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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