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沈小荷跟着元静云进入水月庵后才发现,这水月庵看上去普普通通,里边却大有乾坤,可以说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
因为偌大一个水月庵,里边除了有座大佛堂外,几个小禅房,十余间房间外,其他地方皆种上了绿树和花花草草。
现在正值初夏,这里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十分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仿佛看穿了沈小荷的疑虑,黑岩低声解释道:“水月庵以前就是个颓败的庵堂,只有两三个尼姑,房屋破旧不堪。因为姨太夫人那时候厌世,郁郁寡欢,想出家为尼。老太爷便命人把这儿修葺一新,力求让姨太夫人住得舒服。”
“由于这里很平静,与世无争,除了虫鸣鸟叫,几乎没有其他杂音。所以姨太夫人特别喜欢这里,一经住下,便再也不愿意离开了。”
沈小荷反问:“所以,我奶奶在这儿一住就是四十年?”
黑岩点了点头,“没错,就算亲朋好友操办红白大事,姨太夫人知道后,也不肯过去。甚至连你姑姑成亲生子,她也毫无反应。这个地方,说得好听点,是姨太夫人的新家。说得不好听,是她的……坟墓呀。”
沈小荷一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或许那时候,元静云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吧。幸好有沈秋生的存在,她才得以战胜心魔,回归到人间。要不然,恐怕她很快就会在郁郁寡欢中,含恨而亡。
而沈小兰的关注点却在陆渊和元静云的爱情之上。“天哪,想不到我们祖父居然这么专情,为了让自己的爱人活得舒坦,不惜亲自弄了个庵堂给她一个人,真是太感人肺腑了,”
“小兰,小荷,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周氏回头,见姐妹二人一边嘀咕,一边磨磨蹭蹭地走,忙催促道。
“来了,我们这就来。”沈小荷推了推沈小兰,然后快速往周氏和元静云走去。
元静云先是焚香净手,而后拿着三根点燃的香,郑重地插在香炉里,然后跪在了松软的蒲团之上。
她虔诚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最后,她才把五百两银票郑重地放入佛像前边的功德箱中。
这骚操作,又把沈小荷看呆了。这水月庵不是陆渊专门弄来给元静云诵经念佛的清静之地吗?这水月庵都是元静云本人的,那放银票去功德箱是几个意思?
一会儿她自己打开箱子,把银票拿出来?还是给庵里那两三个尼姑收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黑岩再次压低声音解释道:“这水月庵虽然是特意弄来给姨太夫人静养的,但为了不让她烦闷,也为了让这庵中多些人气,之前老太爷又不辞劳苦做了好些准备。”
“做什么准备?”沈小荷再度问道。
“老太爷为了让姨太夫人轻松地修行,特意准备了一批身家清白,嘴巴严实的妇人。隔三岔五,便会有人乔装打扮为香客,过来这儿烧香拜佛。有时候,还会有妇人特意在这儿留宿。”黑岩神色凝重地说。
“老太爷不想让姨太夫人受外界的打扰,可是又怕她太孤独了。为了让这水月庵里有些人气,甚至还会弄礼佛大会之类的。”
沈小兰听得一愣愣,“你的意思是说,除了我奶奶之外,其他香客什么的,都是假的?”
“嗯,这水月庵只为姨太夫人一人服务。老太爷特意叫人伪装了四十年。能进入这庵堂的,只有老太爷安排的人。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通通不得入内。”
沈小荷这才知道,所谓的“叹为观止”是什么意思了,陆渊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人无法想象。这爱,该有多炽烈呀!
接着,周氏带着沈小兰和沈小荷二人在佛像前三叩首,以示感恩。
几人喝了杯清茶后,一位六十多岁的美妇人跟着冲了进来。
她有模有样地上香磕头后,便热络地和元静云聊了起来。
“妹子,我看你最近气色好多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美妇人好奇地问。
“对呀,我儿子并没死,他只是流落到千里之外,现在还生儿育女了。前段时间我和他一家相认了,所以呢,我以后应该不会踏足于此了。”元静云眉间和脸上都漾着喜意。
“那敢情好呀,恭喜恭喜。实不相瞒,我家也有喜事呢。我儿媳妇在连续生了五个女儿后,前几天终于生了个带把的,哈哈,我家终于有后了。”这美妇人笑得格外开心。
“那我也该恭喜恭喜你才对,你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以后也能睡个好觉了。”元静云由衷地替这位萍水相逢的佛友高兴。
沈小荷正纳闷,刚刚黑岩不是才说这整个水月庵都是为元静云一人服务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冒出个人过来吗?
“假的,毕竟演戏要演全套嘛。老太爷不希望姨太夫人知道过去那些香客,通通是人为营造出来的假象,因此今天又做了安排。”黑岩继续解释道。
沈小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也太细心了吧。弄个所谓的老友出来,让奶奶抒发一下自己的心情,也是挺不错的。”
看着元静云眉开眼笑地和那位所谓的香客聊得津津有味,沈小荷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当初元静云这个正牌女友心甘情愿让位,委身做陆渊的侧室,原来如此呀。有个这么疼惜自己的男人,名分什么的,还真的是一点也不重要。
元静云和那美妇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二人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坐上马车后,周氏依偎在元静云身旁,轻声细语,含笑说着什么。二元静云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愉悦。
看着水月庵的大门慢慢关闭,沈小荷心想,或许从明天开始,陆渊准备的那些“群众演员们”,可以不用再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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