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延钦去医院问的时候，陆城麟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陆城麟问，“在哪？”
“啊，什么在哪？”
“我在徐城，你在哪？”
白延钦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下意识去寻找陆城麟的身影，陆城麟在徐城？
“回答。”陆城麟极具压迫感的话让白延钦老老实实地把位置报了。
白延钦要去拜访的那位医师还在会诊，所以他只能坐在椅子上等待。
周围的人都是病人或病人亲属，脸上的嘴角都是平的，或是往下倾斜的。
整个医院就像被低气压笼罩了一般，闷得白延钦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⑦④尒説
白延钦弯着背，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脑袋无力地落在双手上。
似等待死亡一样，每一秒都像走在钢刃上，煎熬且麻木。
直到那双黑色澄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一愣一愣的。
一双宽大的手掌拂过他有些杂乱的头发。
白延钦抬头，就看到陆城麟高大的身影立在眼前。
“你，你怎么来了？”
“你不接我电话，我只能亲自来看你了。”
“我昨晚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
白延钦定定地看着陆城麟，陆城麟看到他眼角一片青黑。
陆城麟的目光落在那一抹青黑色上，和第一次在网吧看到他一样，他怎么总是能把自己搞得那么疲惫？
“我知道你很忙。”陆城麟另一只手上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休息一下。”
明明风尘仆仆赶来的人是陆城麟。
明明在座位上坐了很久的人是白延钦。
可是陆城麟还是在赶路之中买了一瓶水。
“谢谢，我不渴。”白延钦麻木地接过水，放在了一侧。
陆城麟还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延钦，有些冒犯地伸出手臂把白延钦揽到怀里。
“辛苦了，白延钦。”
白延钦抓着陆城麟的衣服，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让哭声溢出。
辛苦了。
白延钦。
*
陆城麟坐在白延钦身侧，把瓶盖拧开，递到白延钦的嘴边。
白延钦不得不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久旱逢甘霖，是这种感觉吗？
陆城麟不知道白延钦发生了什么，可是昨晚收不到白延钦的任何短信，让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不想做一个在他心里无关轻重的人。
像上次一样无脑地冲过来后，才知道他竟然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去网吧问了一遍没有消息，才想起打电话。
他从不信神佛，可在等候电话被接通的一秒里，心里向神明祈愿了一万遍，不要不接电话。
接了。
他说，“我在医院。”
陆城麟不知道是以怎么奔赴医院的。
在赶到医院的千万秒里，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可在踏进去的那一刻，还是失去了勇气。
“老板，来瓶矿泉水。”
不管什么结果，他希望他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能够给他带来一点安慰也好。
他没花什么功夫就看到了白延钦。
空荡荡的座椅上，他一个人坐在那，像个被丢弃的玩偶。
落魄又惹人可怜，陆城麟的心都要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他……”白延钦平静地陈述着整个故事。
白延钦说着说着，就用双手捂住脸，“我真不孝，我就是个废物。”
“别这样。”陆城麟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叔叔的病历可以给我看看吗？”陆城麟顿了顿，“我家里有从医的长辈，说不定能对你有帮助。”
白延钦把李淑玫对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读着那一串陌生的病名时，白延钦的心也是一抽一抽的，谁能想到那些陌生的学术用语能成为他心里那么刺眼的词。
白延钦联系的医生刚好从会诊室里出来，呼了声白延钦，进去了。
白延钦神色紧张地看着医生讲解，一颗心悬在空中。
直到最后，医生摇摇头，那颗心彻底坠落了。
白延钦出来地时候，陆城麟正在打电话，看到垂头丧气的白延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延钦差点撞上他的手心。
“白延钦！”陆城麟喊了他一声。
“啊？”白延钦机械地转头，像提线木偶一样没有灵魂。
“我家里……”陆城麟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位当医生的长辈说，你爸爸这个案例他早年做过相关的，不是没有机会。”
白延钦稀碎的心在陆城麟的话里被一块又一块地拼凑起来。
“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电话。”陆城麟把手机递过去。
白延钦听到听筒那边慈祥和蔼的声音，“你就是小白啊？你爸爸这个案例确实很少见，一些大医院也未必有办法，不过前两年我们这里来了一位国外专家，对这种案例很熟悉，也有不少患者手术后痊愈的……”
陆城麟看着白延钦低垂的脸像慢速播放一般慢慢抬起来，眼里也冒出有些傻气的光来。
“谢谢您。”
“不用谢，你尽快把你爸爸的档案转给我吧。”
“嗯嗯。”白延钦点头如捣蒜，把手机递给了陆城麟。
陆城麟接过去，听筒那边还是熟悉的夺命连环杀，“小陆啊，啥时候带个伴回家给我们看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事情解决后，陆城麟言简意赅地回复。“忙，挂了。”
……
白延钦这下心安了，坐在陆城麟的车上，还有些恍惚。
白延钦感激地看着陆城麟，“谢谢你啊，我还有一些存款。”
陆城麟疑惑地看着他，白延钦直接把手机绑定的银行账户给陆城麟看，“有点少，我要不先转给你吧？不够我后面再转。”
“转钱给我做什么？”
“你帮我联系到了人……”
人是陆城麟联系的，光是有机会这三个字，都够白延钦给陆城麟跪下来磕个头了。
“傻子。”陆城麟把手机推回去，“留着给叔叔做手术。”
“不行，我……”
“这点小钱，我看不上。”陆城麟递给白延钦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意，“什么时候你赚了大钱，再说。”
陆城麟说的是战队的事情。
“好。”白延钦把手机放回兜里，心里还在想着，这也少吗？
陆城麟看白延钦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心里稍微放松了些，“系好安全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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