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恶犬、鬼怪在他胸口凭空出现,吞掉了他的心脏,但只留下了牙齿。马尾女人意识到了他的能力,跟骨头有关。他刚刚发现自己的心脏的力量被借用或挪用,就用骨刺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吗?这么快就察觉到了那孩子力量的弱点之一了啊。对自己也是不一般的狠。旁人有个骨刺都疼得掉眼泪,他却像是骨头肆意在体内生长冒尖,像是早已习惯了疼痛。马尾女人挡在初中生面前,她将十字架塞入衣领,横起刀轻声道:“主说,田地就是世界,好种就是天国之子;稗子就是那恶者之子,……”谁也不知道这把刀的形态与长度,凭恕只感觉隔了十几米,那刀风打着卷便刺到他面前来。凭恕猛地往后急退,马尾女人速度力量最起码是不输于宫理的水准,他眨眼间她便冲了上来,一边持刀一边提腿朝他踢来。凭恕右臂突然长出一片厚重的白骨,就像是突然从体内生出的铠甲,抬手挡住了她的一刀。白骨铠甲上却出现了灼烧的痕迹,甚至差点烫到了凭恕的耳朵,他歪了一下头,咋舌:“还能是光剑啊。”他朝后跳开,目光却看向远处的宫理,嘴上竟然对自己的行动大骂道:“别看她了!她死不了的,管管你自己,你体内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什么,面粉?”凭恕手指长出的骨刺划开胸腹的布料,他手朝自己体内伸进去,整个人却恶心的乱叫:“呕呕呕我永远都受不了这种事,你|他|妈买了多少袋面粉?这玩意儿也往自己身体里放你是疯了吗?什么……买回去要给她做手拍披萨?就凭你能做个鸡掰披萨啊!啊啊——”就在马尾女人准备再次追击他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男人手探入了自己的腹部,而后从其中扯出了一袋——十公斤装低筋麦芯面粉?!他扎穿面粉猛地抖出去,撒得漫天都是,在微风中悬浮着。马尾女人手中的武器,也在面粉缓缓地降落中,显露出轮廓。凭恕看到她的刀柄之上,光剑电锯长刀长|枪飞速切换着,就像是随机滚动的老虎机,刀柄只是一个幌子,刀柄上方可以接任何武器,她随意就能切换!马尾女人口中还诵着经文:“……将稗子薅出来用火焚烧,世界的末了也要如此。”能看到她的武器,就好躲多了。凭恕啐了一口,骂道:“别给我瞎出主意,我打过的架比你多多了,你还有脸说面粉,低筋面粉做的披萨能吃吗?要用高筋啊高筋!”马尾女人只看到凭恕朝她飞速而来,立刻抬刀,却忽然看到他移动的位置,抛出了一枚点燃的打火机!打火机?!轰——凭恕连忙往后退,他身上几乎都没有防护,却用生长出的骨头保护住了自己的脸,他松口气,骨头往下缩回去,露出眼睛:“老子的帅脸啊……啊?!”一头银白色长发的女人踩在马尾女人的后背,将她身子压在地上,一根顶端是十字架的权杖从马尾女人的背后穿透,将她钉在柏油道路上。马尾女人抬起头,艰难道:“你是谁、你是谁?啊……仿生人、你是缪星……呃啊、但是,红色导液,跟池昕一样的红色导液……”踩在马尾女人背上的不是缪星,是宫理。她身上穿的不是红裙,而是那十字架缎带的光之小修女的连衣裙,只可惜她没穿灯笼裤,短裙显露出了她白皙的大腿,她光着脚,却也在剧烈地咳嗽着,笑道:“他的衣服不错,归我了。”但她身上有多处破洞,胸膛处更是在不停地向外涌出导液,半边肩膀都消失了,胳膊只剩下一些机械肌肉连接着。“宫理!!”凭恕听到他的嗓子眼里出现了陌生的声音,带着他最讨厌的哭腔,却莫名符合他惊恐的心境。宫理眯眼笑起来:“平树,你终于露面了啊。”凭恕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挤下去,像是被抓着脚拖入漆黑的海水,他愤怒地蹬腿挣扎着。他想要往上游,但那种力不从心仿佛再次提醒他——他不是主人格一样。他看着平树冲过去扶住了宫理的手臂,焦急地查看她的伤势,他看到宫理的笑容。凭什么?!……明明是他在关键时刻去救她的!明明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愿意把他卷入她疯狂的计划,跟他来一场里应外合的行动!靠!宫理为什么要对他笑,妈的,平树明明没帮她——!宫理猛地转头看向园区,一些雇佣兵追击出来,朝他们的方向射击,平树连忙扶着她,飞奔着坐进刚刚教会三人组驾驶来的黑色轿车。平树扶着方向盘,拧动没有拔下来的车钥匙。马路边摔倒在地的初中生女孩要对着宫理伸出手,宫理却从窗户里探出头,转脸看向地上的初中生,轻声道:“别借我的破烂心脏了,你会死的。”初中生颤抖着手指,趴在地上哭起来。平树猛地倒车,飞驰出去。宫理从额头的洞中掏出蓝绿色血包的薄膜,扔出窗外,她还在咳嗽,似乎是导液呛入了气管,越咳嗽越有呛住到不能呼吸的声音。凭恕本来真的想堵住耳朵不理平树,不管这些,却忍不住道:“她被呛住气道了!你做点什么,她真的受伤很严重,你要是不行就我来解决!”平树揪心起来,他声音生理性的打颤,却道:“宫理,你靠着椅背,两个手抬过去扒住头枕。”宫理已经呛得难受了,她靠在椅背上,平树突然伸出手,快速用力锤向她腹部。宫理一躬身,吐出了气道内大团导液,终于呼吸上来,咳嗽不止。凭恕:“……哼。这是把气道里现有的液体吐出来了,但也不是个办法的!说明她体内一直在出血。她不是那种有信号接收器的仿生人,她会死的!”平树抓着方向盘,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要去找罗姐,顺便给她买点东西吃——你要是有什么好方法就告诉我!”凭恕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却看着宫理缓缓抬起了手腕,把胳膊搭在了平树手臂上。她手腕上浮现了一行刺青一样的字。是某个地址。凭恕皱起眉头:“这个地址是在……下城区?”宫理笑了笑:“我的心脏好难受,看来不是随便吃几口东西就能解决的。它也是知道,才引路让我去找它的,往这个地址开吧。”宫理身子有点发软,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平树一只手抓住方向盘,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拽住安全带,将她固定在座位上:“宫理,宫理!别昏啊!”她半闭着眼睛,哼哼笑了两声:“你不躲了啊。你说这些事都交给你解决,解决的方式就是因为愧疚而把身体几乎全权让给凭恕了啊。”平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宫理也是坐在副驾驶上,她那时候那么警惕又那么疏远,谁能想到她会有朝一日看穿了他与凭恕两个人的秘密。宫理太累了,她这个永远打不倒的人似乎也有了极限,头靠在另一边,轻声道:“别多想了啊平树,你们俩又分不开的,最后没有炸掉瑞亿大厦,而在五年后反帮了我一把——这就是你们的结局。就把你们俩人当做……内心两种想法的斗争吧,人们只会看最后的结果。”“接受吧……做不了恐怖分子,就是你这个客观存在的人的决定。”……柏霁之站在那位身受重伤且浑身赤|裸的老头身边,周围的地上躺了不少受伤的雇佣兵。周围几十位方体干员正在巡视场地,展开救援。“录像处理掉了吗?”冈岘正在询问另一位干员。“处理掉了,备份已经发给您了。”冈岘点开平板,各个角度的摄像头拍到了缪星在大楼内穿梭而过,并且在园区的停车场与那个老头打起来了。“这个老头是谁?”柏霁之走过来,指着那个发疯喃喃“我才是美少女”的老头。冈岘抬眼:“公圣会第十一骑士团的成员,我有印象。很强,就是精神不太稳定。”监控录像中,宫理不但要面对他,还要面对无数朝他开枪与扔□□的雇佣兵。而宫理的状态似乎已经不太好了,她好几次捂着心口动作有停顿,身上也多处受伤。柏霁之看得心都揪起来了。他上次没有目睹过宫理春城事件的过程,但看到她最后残破的样子,也猜得到她对自己有多狠。录像中,宫理撕掉了老头的衣服后,他就有些精神失常,最后也被她击昏了。还有一个摄像头能拍到园区外的战斗情况。冈岘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皱起眉头:“……这是平树?!”柏霁之看着录像,轻声道:“是也不是。她为什么还要躲着,外面已经乱套了,瑞亿在舆论上已经跌入谷底,很多人已经开始闹动乱了。”冈岘看向另外几艘飞行器上下来的干员:“咱们找她是为了保护她,可别人却不一定。像她这样胆大妄为,戏耍委员长,一举掀起这么大的……社会震动,往方体的历史上也找不出几个人。你说红蔷薇能不找她算账吗?”……动乱一直持续到了夜晚。各路网红名人普通人在直播中讲述自我、耍起绝活并自|杀的视频,仍旧在网络上传播着。地下矿井、时尚秀场、博物馆内,蓝绿色导液还没有被工作人员擦洗干净。烧死前仍在32周挥鞭转的芭蕾舞娘,把炼铜强|奸犯全都捅死后自|杀的狱警,把所有的咸鸭蛋里的蛋黄抠出来扔掉的智能早餐车。网络记录下一切一切,未来的某一天丢掉或被删掉,但此刻仍然像门与墙都挡不住的浪潮,拍打着每个面对网络的人的头脑,卷席而过。没有办法再装作看不见了。虽然每一次都会有人渴望着有权有势的人出来解释一下,便继续安心地过平庸的生活。但当这一次次下压,一次次欺骗,终有更多的人再也无法被糊弄了。相比于以往的愤怒,那些快活自|杀的仿生人更给所有人的愤怒铺上了疯狂与自由、娱乐与荒唐的色彩,那无所畏惧的情绪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夜晚。仿生人中那些意识体的狂欢早已结束,人们的狂欢到来,他们踩踏上瑞亿各个大厦前的花园,甚至许多人戴上了纸袋头套,纸袋上只有几个字“我即是缪星”“山冶帮”等等,他们闯进各个仿生人或任何瑞亿旗下产品的店铺。轻轨上人们喷绘着牵手自|杀的四个上班族的简笔画,蓝绿色的血包被喷洒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被清洗掉就又被涂上。但更多的是网上的呐喊,抵制元宇宙,并要求其他势力一同接管或多方监督元宇宙——平树坐在一台报废的老式主机上刷着光脑,他还穿着破烂的冷库工人制服,只是胸膛处与袖子都破裂了,而他身上还有好多处像血一样红色的痕迹,但它并不会氧化干涸变黑。这是他把半昏迷的宫理从车上抱下来时沾上的。平树看着远处水槽中的宫理,水槽中是灌满的红色凝胶,她就躺在其中,在机械臂的运作下,她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恢复着。排风扇内若有若无地飘来香塔的味道,他甚至还听到了诵经声与木鱼声。他们所在的地下室之上,正是下城区的一座无人问津的寺庙。这里与上次凭恕带着宫理找到的tec的空间类似,但是在地底更深处,也更隐秘、空间更大。东西落灰没有那么严重,摆放的服务器、机械设备更多,还有许许多多旧的生活用品与床铺等等,上次如果是地下一居室,这里的复杂程度堪比地下大别墅。平树在宫理接受维修时也四处乱转,紧接着就看到了数个高达五六米的透明架子,透明架子上是一排排小的嵌槽,嵌槽前方有数个机械臂。这些架子都在都像是药房的货架一样,封在一面玻璃墙后。一直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凭恕,突然开口道:“上次去的地方,也有这样一面墙。但那时候的纸条都被撕掉了,而且还是空的。”但这里只空了一半。另外一半都还有芯片卡在嵌槽里。这些芯片上都有着一个吐舌鬼脸的图案,跟宫理脑袋里的芯片、还有一些tec流落在外的芯片一样。这些纸条上,写的不只有名字,还有后头的一个百分比,有些人名字后头只有15、21;有的却是87、69。平树手摸着玻璃,一路看过去,忽然脚步一顿:“……是不是我看错了,那里是宫理的名字。”高处有一个空着的嵌槽,下面有一张泛黄的纸片,写着:“宫理99”什么意思?平树转头看向了注满红色凝胶的水槽,宫理赤|裸地躺在其中,像是被沉在血湖里,她伤口快速恢复,甚至机械臂剖开了她的胸膛,给她的心脏进行整体的修复。而宫理眼皮下似乎眼睛在快速动着,像是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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