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王家的族人在成年之前,是不允许流落在外,更不允许提前离开族地。因为他们在成年之前,会有概率进行体质上的觉醒。
“没有觉醒体质的,会继续留在王家族地,也就是现在丹道王家的族人;至于觉醒过体质的,则会根据他们觉醒体质的不同,分别赐以其他之姓,比如:珑、琼、琅、玖。
“所谓的玖,便是其中的一支,也是这四支中,实力最低的一脉。至于王家分出去的这四支单独姓氏,具体觉醒了什么体质,王颐汶了解得不多,她只知道,在太许小世界中,她只看到了玖家,而未看到其他三支觉醒了体质的族人。
“除此之外,就在前些年,玖家突然整体闭族,不再与外界联系。”
众人:……
“我还以为,丹道王家作为一个超一等的世家,人数已经够多了呢。没有想到在它现有的基础之上,竟还有那么四支单独划出去的势力。”半晌,古喜喜开口。
如此庞大的族人势力,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这就是丹道王家能够一直屹立在太许小世界顶端的原因吧。”
“别人还没有全部发力,就已经稳稳占据第一,也怪不得无论是之前的臻家,还是现在的滕家,都只能努力保住第二的位置,并且对它无法超越。”
君不见,在上次魔族那么大动作的作乱中,四大上古世家,从第二到第四进行了完全洗牌,都没有影响到第一的位置,由此便可看出它的实力。
三花迟疑开口:“我看那枚消息玉简中,玖家的总人数,也不足一百,悟道的数目更是不多。若其他三家也以这个论,那总人数应该也不会多出太多。”
最多就是锦上添花,而无法让实力翻倍。
当然,若是他们那群人觉醒的体质另有乾坤,能让实力翻倍,那就当是他没说。
“所以王家为何要将觉醒了体质的修士,划到王家人数之外,不为外人所知?”
“可能是想留作一个后手?!你看宗主不也是在无涯小世界,悄咪地开设了个后手分宗。”
不然,他们完全可以像是贺楼氏曾经的那般,将贺楼姓氏的族人与楼氏的族人,混合在一起生活。
“所以,同一个家族,到底是如何觉醒出四种完全不同的姓氏,他们之间的体质有何不同,这才是让我最为好奇的。”
佛洄禅书带来的消息,让大家在震惊之余,也很快各抒己见地讨论起来。
说话间,他们就已来到了贺楼氏的议事大厅。
在那里,窦八鑫与若锦正凑在一起,观看着面前的留影石影像,一见到他们过来,若锦就腾地一下飞起,扑到楼青茗的怀中,欢喜笑道:“茗茗,你快过来看,我们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楼青茗也许久未见若锦,此时虽心情沉郁,但还是扬起笑容询问:“什么?”
若锦:“我们从王颐汶的储物袋内,发现了几枚留影石,里面记录的,是丹道王家族地内的情景。虽然大部分影像都无甚特别的,只是随手录制,但其中晃过的几处地方,却是有些意思。”
说罢,她就将方才看的影像重新播放,不过一会儿,楼青茗等人也发现了其中的重点。
在这条王颐汶前往后山的道路上,有一座一晃而过的影壁。在其之上,精心雕刻了一幅仙人奏乐图。
在这幅图中,每位仙人均是身姿缥缈,动作不一,表情不同,就连所拿的乐器,也没有一件是相同的,但在此图中,却莫名呈现出一种和谐的团结氛围,透出一股欢欣向荣的独特面貌,让人在看到后,不由会心一笑,弯起唇角。
当然,在这幅画面中,最为重要的并非上面的影像,而是其上被精心雕刻的四个文字,笔画勾连,气势磅礴,在如此轻松写意的图画之上,显出几分巍峨的庄重。
仿似在点题,也仿似在突出重点,偏偏那四个字过于生僻,楼青茗并不认得,也就不解其意。
她看向一旁的依依与古喜喜:“你们认得吗?”
依依与古喜喜相继摇头:“不认识。”
“并不在我们的传承记忆之中。”
“窦八前辈怎样看?!”
窦八鑫摇头:“我对此也并无印象,所以想等你过来,问问四谛前辈怎样看。”
若这些文字并非下界的,那就可能是上界的。
四谛禅杖不能透露上界的任何相关事宜,那么只是文字方面的,想必应该无碍。
很显然,四谛也是这样想的,他轻声开口:“这上面的四字,确是上界文字,不过是使用范围比较稀少的一种,其中含义便是:内圣外王。”
所谓内圣外王,便是修身为政的最高理想,内备圣人之至德,施之于外,则为王者之政。①
而此位于王家的影壁之上,则也可能具备其他含义。
比如,所谓王家,只为表层。
众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各自取出留影石,去将窦八鑫手中的留影石复制一份,之后才坐在一起,继续说起方才的话题。
“对了,平泽前辈他们呢?”
贺楼稷涵坐在一侧,闻声回头:“他有事,出去了一趟,应该不用多久,很快就会回来,你们最近在外的历练状况如何?”
楼青茗几人对视了一眼,便开口将之前在莽荒四野的发现与众人说了一遍。
无论是之前的丹道王家修士的追踪,还是之后,臻荒衣透漏给她的息壤消息,虽分量不重,但其中的含义却是耐人寻味。
“无论如何,丹道王家已经从怀疑的名单上,摘不开了。”
“可惜丹道王家的势力太强,并不是咱们发现一点端倪,就能上门轻易挑衅的家族。”
“虽然我们暂且不知道,丹道王家为何要给王颐汶他们灌输贺楼氏会对他们不利的思想,但若最终查实,他们确实对贺楼氏动过手,那他们灌输的这种想法,其实也没有什么错误。”
因为,他们注定死敌,不死不休。
“说到底,还是王颐汶了解的东西太少,若是能够有幸,抓住个修为高些的,那才是最好。”
“此事还是以缘分为主,否则一旦打草惊蛇,提前亮剑,咱们现在正是在休养与发展阶段,对咱们是最为不利。”
到现在为止,贺楼氏的发展规模,连一个三等势力都赶不上,又如何能轻易撼动一个超一等的宗门?!
所以,他们现在最为合时宜的方法,就是一边探查清楚敌人的底细,一边徐徐图之,静待时机。
贺楼稷涵摆弄着从王颐汶储物袋中搜捡出来的玉简,敛眉叹息:“若我贺楼氏没有遭遇之前那多次的阻截,其实现在的发展,也不会比丹道王家差太多的。”
但是很显然,现在说这些都显得太迟。
古喜喜坐在一旁,半撑起下巴,叹息道:“我原先还以为,能从王颐汶口中撬出来真凶消息呢,现在看来,还是我想得太天真。”
依依与楼青茗闻言,多看她一眼,笑道:“不用急,清理线头的过程,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而且,若贺楼氏之前遭遇的一切,都并非偶然,那么,这个幕后主使者,最方便调查因由、与抽取线头的位置,应该是上界,而并非下界。”
要知道,在贺楼氏走下坡路的最开始阶段,就是各大势力的围攻,以及从仙界探出的那支大手。
哪怕这种来自于仙界的干预势力,只有那么一次,但归根究底,那才是让贺楼氏摔入深渊的开始。
“所以不用急,多方调查,小心求证,才是我们通往真相的阶梯。”
佛洄禅书坐在一侧,眼见着气氛沉寂了下来,他身形一闪,便飞回了楼青茗的识海空间。
在所有人中,作为清醒见证了皇楼空间百万年衰落时光的人,他其实最有体会。
明明妙明在下界时,整个贺楼氏的发展势头还相当良好,突然间地,就沉寂了下来,看不到希望、耗尽寿元,直至最后归于凋零。
“肯定是妙明那厮,在仙界惹了什么麻烦。”佛洄禅书敛下睫羽,小声开口。
不然好好的,谁会冒着触犯规则、接受天罚的危险,非要探手到下界,去整一个小小世家?!
此话,他没有在外面说,也是给妙明留点面子,但想必其他人,心中都有所猜测。
“四谛你这家伙,就是嘴巴太紧。”
作为曾经的老对头,他就不信,四谛在上界会不关注妙明的相关事宜。
四谛平静地念了句佛偈:“抱歉,老衲有誓言在身,关于上界的一切,都不能说。”
佛洄禅书:“不能说就算了,等你前往上界,记得转告给莫辞知晓就行。”
莫辞知晓了,就是他们知晓,如此也能在之后的判断上,多出不少线索与方向。
四谛:“没问题,老衲应下了。”
楼青茗坐在方桌旁,听着两人的讨论,轻轻地摩挲了下指间的戒指,叹息一声。
莫辞啊,感觉很久没感受到他器灵心绪的起伏与波动。
也不知他何时才能从沉睡状态中醒来。
另外一边,良禹城内。
几位修士远远看着臻荒衣离开的背影,小声开口:“人都走远了,还绑吗?”
“暂时算了吧,等他离开城池再说。”
即便现在已经证实,王颐汶之前的失踪只是乌龙,他们现在的行动也需尽量小心,不能再似之前那般放肆。
“能不露出破绽,就不露出破绽。”
毕竟他们王家,还是要脸。
内域,昌纭城。
井廷接到曾经好兄弟的消息后,便直接带上东西,赶往了昌纭城。
甫一踏入食肆二楼,井廷就看到羊宁那张曾经张狂不可一世的瘦长脸颊上,正带着一股子可怜巴巴的空茫,眼底眉梢甚至还带着一股微不可查的委屈。
井廷的脚步一顿,之后才缓步走上前,撩起下摆坐到他的面前,询问:“好好的,你这是又怎么了?!在外域待的不开心?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给你好好地评评理。“
说着,他就将自己平日里的拿手烤鸡,给摆到了桌上。
羊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香味给震惊了一下,也没有与他客气,直接伸手拿起一只烤灵鸡,送入口中大力地撕下一口.
之后,他才一边嚼食着,一边委屈兮兮地看着他,说起他这些年的倒霉经历:“井廷,我曾祖爷爷也开始犯病了,我这般的个性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变过,小时候他还经常夸赞,说我有大出息,现在竟是就看不顺眼,开始下狠手掰了。”
羊宁自从在易筋坊的食堂后厨受罚时,与乖宝他们结下了梁子,之后一经灵气恢复,就想办法给报复了回去。
结果之后,还没等他开始兴奋,就发现,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乖宝等人,他们是曾祖爷爷为他布下的陷阱。
原本以为,他在被丢入采石场劳作了二十年后,这一茬就该过去了,却不想,之后的情况压根儿就是变本加厉。
他之后的生活,无论何处都是冒险,都是选择,稍微一个没选择对,就会有一堆人冒出来,将他丢入采石场封起灵气劳作。
他感觉他现在的日子,除了在洞府里窝着时,剩下的时间,每时每刻都在与他曾祖爷爷斗智斗勇,就怕一不小心,就又落入了他为他布下的哪道陷阱。
也是因为在易筋坊待得过于憋屈,羊宁便在又一次采石场的劳作完,半途跑路,过来密友的地盘玩耍。
羊宁一开始诉说时,还憋了一肚子气,等到最后,眼泪就差流下来。
“我知道他此举,应该是为了磨炼我的性子,但这些年的日子,也属实不是人过的。我现在走在路上,都有些怕其中的哪一个,突然变成了我曾祖爷爷的脸,气哼哼地给我封印灵气,丢到采石场,他这行为也属实丧心病狂。”
以前他是感觉曾祖爷爷心疼他,往肝里面心疼他;现在则是感觉他喜欢逗他,往死里面逗他。
井廷全程听完,也是心有戚戚,他叹息安慰:“你往好点的地方想,你曾祖爷爷都是为了你好,想当初我家老父亲为了磨砺我,那般可怕的增智阵,都是一点也不留情的把我往里面扔,那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羊宁啃着鸡大.腿,用袖子擦拭了下眼角,应声:“我就是为了感受一下你那阵法,才过来的。”
如果井廷这边的更惨,他就痛快地马上回去。
如果他那边的更惨,羊宁赤红着眼睛,那他就不回去了,他要在这里接受井廷他父亲的磨砺。
井廷挑眉,挑剔地将他从头看到尾,半晌才收回视线,不情不愿开口:“行吧,我就带你过去感受看看。但你得小心一些,并且还得给我交使用费,我每次使用都是计算着次数的。”
羊宁:……
“瞧你那抠唆样儿,放心,我有灵石,我可能缺别的,但是灵石这东西,可是真不缺。”
说着,他就将手中的骨头一扔,伸手又拽下一截翅膀,“看你这表情,知道的,是说我要去感受一下你的阵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感受你道侣呢。”
井廷一铁勺敲到他的头顶上,学着虞勉平日里的模样,和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死驴蛋子,想好了再说,小心我拔掉你的舌头,倒挂起来烤了。”
羊宁:……算、算你狠。
“我也就是嘴上没有把门,话说兄弟,你这反应不对啊,你这心里还装着人呢?!”
两人多年不见,再次重逢,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讲。
对于井廷而言,曾经他们都是各自宗门的一等纨绔,身后都有太上长老撑腰,灵石、地位、修为,样样不缺,更是不缺打手与拥护之人,故而臭味相投。只不过他的问题比羊宁更加严重一些。
后来他阴差阳错,踢到了楼青茗这块铁板,提前变成了五好修士,剩下羊宁在那边原地踏步。
现在重逢,既然羊宁已然开始感受蜕变的阵痛,他倒是真不介意拉拔对方一把。
羊宁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啃完了井廷三十几只烤灵鸡,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地打了声饱嗝,与他笑道:“体修嘛,食量就是偏大,让你见笑了。”
井廷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还差你那点鸡?!行了,咱们走,我带你去我在城内的宅邸。”
正好让这位昔日好友,尝尝曾经让他谈之色变的增智阵的厉害。
结果这厢,两人才刚刚起身,正准备离开呢,就看到前方,一位身着火红法衣的窈窕女修,款步向他们走来。
她的身姿婀娜,眉眼妩媚,当看着人时,眼底仿佛盈着盈盈春水,蕴含了脉脉情意。
此时,她走到两人面前,向他们拱手行了一礼,之后便扬起眉梢,软声询问:“两位道友,在下丹道王家弟子王颐香,初来内域,想要打听一人,不知两位可能帮忙解惑。”
井廷目光滑过她与楼青茗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妩媚五官,随口询问:“你且问问看,若是昌纭城内的,我应认识大部分。”
若是别的地方的,他也认识不少,但经历多了增智阵内的恶意,他已学会了说话保守,不敢乱打包票。
至于他身后的羊宁,则是一副警惕的模样,将王颐香从头看到尾,一言不发。
王颐香:“也并非无名之辈,在内域也颇有名望,名唤流樰,是一位画师。”
流樰画师?!
井廷与羊宁动作一顿,一齐扬起眉梢。
“这确实出名,但我们也着实不知。”
“这位道友,你问错人了,我们都并非什么附庸风雅之辈,你再寻别人问问。”
王颐香听到这话,眸光微闪:“无需真实身份,哪怕只有拜访地点,或者其经常出没的地点,这些你们也是不知?”
井廷与羊宁再度一齐摇头:“抱歉,我等还真不知道。”
“恐无能为力。”
王颐香眉梢轻拧,对于他们的话语明显不信,她收回视线,摆弄着胸.前的发丝,笑语:“也或许是我弄错了吧,原是听闻两位道友,均是修真界中数一数二的仙二代,看来也是人无完人。”
井廷直觉这人的话语,有些味道不对,脱口反驳:“那应是道友寻错人了吧,我就是一厨子。”
羊宁:“没错,我就是一武夫。”
说罢,他就在井廷再次开口前,烦躁地一甩袖,大声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什么数一数二,想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你好歹也挑剔一番,张大眼睛。
“不对,你是不是压根儿就并非什么丹道王家的弟子,又是我曾祖爷爷派来试探我的。我告诉你,这条路从根儿上就是错的,我这人不好女色,哪怕想要试探我品性,下次也烦请换个招式。
“一通叽叽歪歪,身上还没有二两肉,也不知够不够我一个拳头。”
说罢,他也不想去顾什么后果,直接伸手,就一把搂住井廷的肩,带着人就往食肆外面走。
一边走,他还一边小声地嘀咕:“现在你看到了吧,我曾祖爷爷他们有多过分!他们以为我是你吗?我犯的错误里面,哪里有什么女色……”
井廷也被他说的,给误导了方向,低声轻语:“那你说,这会不会是我家老父亲,或者少阁主他们,专门弄来试探我的?!还特意找的是与楼少宗主,像了一点皮毛的女修。”
羊宁:“……你这说得也好有道理,要不咱们再回去探探?”
井廷连忙摆手:“算了算了,都说了只是像个皮毛,精髓上一点也不像,没必要费那二遍事。”
食肆二楼,站在原地的王颐香:……
她的面上闪过几分扭曲,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她慢条斯理地撩了一下发丝,调整好心情,感觉自己也是傻了,想深入绑定一下无影阁,去找谁谁不好,竟是找了两个傻子,也是莫名其妙。
而刚刚走出食肆的羊宁,则已经开始与井廷转为传音讨论:“我感觉她们的皮囊也差不了多少啊,楼少宗主那般的人物,你肯定追不上,要不咱们也可以将就一下,换这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井廷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就她俩,那可是差得有些远。”
“差得远?差哪儿了?!你说给兄弟听听,我给参谋参谋。”
对此,井廷的脸倏然就红了起来,一通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多言。
半晌,他恼羞成怒地将手臂一错,又是一铁勺敲到了羊宁背上,在其斯哈的倒吸凉气声中,低吼:“不是你该管的,就不要管。”
楼青茗看过他的鸡,刚才那女修看过吗?!
在这方面找平衡,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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