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褐色头发梳理得一缕不乱，身着休闲西服，锃亮的皮鞋沾着些泥点，那双祖母绿的明亮眸子被眼睑半掩着，成功人士打扮带着些颓丧，但相较而言还是气势不凡，完全不像出没在这种阴暗酒吧的样子。
“晚上好，朋友们。”威利姆·怀让扯松了领带，动作带着些粗鲁，跨坐在吧台座椅上，精致如艺术品的钛钢义肢和桌面敲击出轻响。
“一杯[钢琴师]，谢谢。我的嗓子快干得冒烟了，从中城区坐电梯下来，还得走老远，”威利姆的眸子打量几人，后知后觉地眨眨眼，“我错过了什么吗？”
“没有。”吉尔递出了那杯差不多[甜蜜冲刺]价格五倍的鸡尾酒。
“你的相亲结果如何，医生？”
“咳！”威利姆品酒的同时咳嗽几声，看向罗素，眼神充满怨念，那份阴霾一闪而过，威利姆摆手说道：“八字不合，那位女士是位HAE（HumanAboveEverthing人类至上主义者），她一直在宣扬纯人类的优越性。她一定不明白新人类中根本没有纯人类，那只是政治宣传而已，现在的所谓的纯人类都接受过基因调整，摒弃了多数基因缺陷。可惜没有管理傲慢和无知的基因工程，她还试图劝说我禁止与仿生人的接触，那怎么可能，我是名整容医生，我可不会放弃我一半的客户，还有朋友。”
他喝下酒杯中的一多半，借着醉意发表个人意见。
“已经新纪元579年了，还有人保留了三百年前过时的旧理念。那场战争早已结束，人类与仿生人共同建立了如今的社会。人类是胜利者，没错，但当初立法包容智能机械的坦荡已经消失无踪，猜忌和歧视重新甚嚣尘上，创造者再次有了主人包袱。他们难道看不到仿生人已经是整个社会重要的组成部分了吗？管理社会的上位者还被过去所支配，真是悲哀，我觉着这座城市快要完蛋了！还有倒胃口的适婚者匹配系统。”
吉尔没有被威利姆的那份激情鼓动。
“适婚者匹配机制据传存在‘差位互补’的算法。城市之星想要维持社会安定的意图显而易见，HAE和WAP(WorldAndroidProtection世界机器人保护协会)，如果HAE对仿生人的敌视与仿生人狂热中和抵消，那对社会一定是一件好事。威利姆，说不定，你在城市之星眼里一样是类似HAE的麻烦人士。不过，都579年了，还有人相信匹配相亲的谎言，倒挺让我意外。”
威利姆翻起白眼。
“不，匹配机制的问题我在过去的失败相亲中早有体会，这次我特地换了种方法，这次是亲戚介绍的。”
杜威憋不住笑了。
“哦，另一个雷区。不愧是你，罗素的倒霉兄弟。”
威利姆倒也不生气，搞怪地与罗素碰杯，给出了祝福。
“来，老兄，干一杯，看看是你先找到归属，还是我先找到对象。”
“你就没想过找一个仿生人女友吗？从你的那些客户和朋友里，威利姆，你在那些人里人气可不小。”
这位豁达的医生此时却一脸窘迫。
“我做不到。仿生人对我来说，就像是另一群家人，面对他们，我只会产生类似家人的亲近。我太熟悉他们了。”
“这也是你招架不住多萝西调戏的原因。”
威利姆身体一抖，说：“裘克以前也常给我讲些黄色笑话，因此我总是不自觉将他的脸替换到多萝西的身体上……从而失去兴致，他俩某些方面太像了。”裘克是威利姆的家人，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保姆机器人，不过有些小毛病。
吉尔耸动肩膀，收回罗素喝完的酒杯。
“真是可惜，多萝西还说挺中意你的，医生……作为潜在客户。”
“啊哈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威利姆匆忙喝完了酒，放下酒杯，和罗素一起转移了座位。他们退到了杜威所在的吧台，进行一些男士间的交流。吉尔作为女武神酒吧的招牌，她的外表和善于倾听的特点总能留住新的客人，浅尝一杯吉尔的调制饮品让出位置，已经成了酒吧的隐藏规矩。
过了约二十分钟，酒吧来了新的客人。
一黑一白两位公主。高级绸缎裁剪的礼裙，精心打扮的妆容，手挽手踏入这件阴暗的酒吧，让此地蓬荜生辉，包括吉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入场表情惊讶。实话实说，她们更适合去参加舞会，而不是让名流气质在这里蒙尘。
“弗劳尔·丹尼斯女士？”威利姆下意识站起身，惊讶地看着白裙女子。
“怀让医生？和你在这里巧遇，真是有趣。”被称为弗劳尔·丹尼斯的女子也惊讶地捂嘴，她的眼睛弯成月牙，恬静地与吉尔打了招呼，牵着黑衣少女走向单独的卡座。
杜威将两位女士点的鸡尾酒带到她们的座位上，威利姆全程绷直了脊背。他的紧张显而易见，让酒吧的氛围都变得拘谨。
“怀让医生，一起来坐坐吧，我对你的精巧技艺可是充满了好奇。”她绝对没有好奇，只是对于气氛破坏者的小小抗议，罗素看见威利姆冒着冷汗撑起笑脸脚下生风地走过去。就像等价交换一样，另一位衣着漆黑的同龄少女坐到了吧台边。
黑色公主恰好坐到罗素身边，手肘偷偷碰了下罗素的侧腰。
罗素转过头去，黑色公主小声打招呼。
“呦！”
罗素凝视片刻。
“你谁啊？”
她的表情一沉。
“小心我写你小作文！”
熟悉的威胁总算唤醒了罗素的记忆，他想起之前在酒吧遇见过几次的，那个总是在截稿期挣扎半死不活的抱怨黑心报社的阴沉记者。
“迪普妮？你整容了！”
“信不信我举报你，小混混。”迪普妮朝吉尔点头，“一杯[甜蜜冲刺]，吉尔。”
女酒保仔细看了几眼女记者的脸蛋，“今晚你可真惊艳，迪普妮。”
她立刻就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今晚是我们报社聚会，就稍微打扮了一下……”
“你打扮一下可真漂亮，能教我些技巧吗？”保持美丽的技巧，吉尔也忍不住动心了。
“……其实是别人帮我打扮的。”迪普妮尴尬地解释，原打算得意一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边那位女士做的？”
“嗯，那是我老板。”
“你一直抱怨的那个多事又喜欢找你麻烦的老板？”罗素插嘴问道。
“放你的狗屁！”迪普妮加大音量让整个酒吧都能听见。
“我对报社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我老板弗劳尔女士可是我社最美的花朵，新都最为优雅仁慈看重下属的BOSS！资本家的良心！我可爱可亲的朋友！我不许你这样诋毁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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