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话还说不得

　　宋枝鹤不信。

　　可她是小郡王晏臻的妻子，未来她的路是他的权势能给予她半生安稳，她又相信了。

　　晏臻此刻是她心中排位值第一。

　　宋枝鹤早已经规划好自己之后的人生，等着小郡王走了，她便做个米虫慵懒一生，偶尔可以出门喝喝茶逛逛街，赏赏花听听戏。

　　反正以晏臻的身份，除了皇家以外，她便算是最大的了。

　　一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宋枝鹤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引得身旁的晏臻目光扫视而来，他没有宿怨就这么值得高兴？

　　晏臻想到暗卫传递来的消息，她喜睡觉和吃东西，连着热闹都懒得去看，没有宿怨确实会让她喜笑颜开，只是往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笑得出来。

　　前方的十一皇子突然回头，目光凝视在后面两人身上，也不知道是在看谁，五公主感受到自家皇弟的动作，也偏头去看，表兄面冷步伐缓慢，表嫂面灿汝阳，两人容貌皆为上乘，似是画中画，瞧着就赏心悦目。

　　她是不喜夸人，也不容易被人讨好。

　　皇家那么多的皇子公主里，母族那些表兄里，五公主从没觉得哪一个是好的，但表兄不一样。

　　幼时里母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总把心放在弟弟身上，她被抛弃在外，表兄曾帮她一次，可就那一次，五公主被母后灌输厌恶姑姑长公主，但她对表兄厌恶不起来。

　　虽不能忤逆母后，但是她也不会出手，美人薄命，自有天意。

　　那宋家女也甚是可怜，不知晓自己此后的命运就会葬送在公主府内，这一生似流水让人抓不住。

　　五公主想着便没其他的心思，瞧着十一弟的目光不知道看什么，她也看不清自家皇弟在想什么，也许是她真的愚钝。

　　不是五公主愚钝，而是连着皇后都看不懂自己爱子。

　　十一皇子自幼被皇帝下管教着，做任何事情都要做得最好，不止是母后，父皇更多的是权势背后的那些臣子的期望。

　　皇子那么多，可十一皇子的背后还有赵家。

　　“表兄他们走得慢，我们先行跟着父皇。”五公主轻声靠向皇弟，母后打得盘算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她只是希望母后开心。

　　十一皇子回首点头，跟着五公主一起跟在皇帝身后，而后面的晏臻和宋枝鹤缓慢而行。

　　“我瞧着刚才十一皇子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他是打什么算盘？”

　　宋枝鹤小声问。

　　晏臻眉微挑，她竟然注意到了。

　　晏臻不知道宋枝鹤的眼疾是真的，但是情绪敏感度是高的。

　　她对别人的目光十分敏感，只是探测不到别人目光里带着的是何心思，这点宋家只有宋临睿知晓。

　　宋临睿与她是双胞同生辰而出，有些东西和宋枝鹤是心有灵犀的，他担忧自家妹妹太善良，便让其小心对待。

　　但事实证明，宋枝鹤的善良是他自己对着妹妹的亲情滤镜太重了，尤其是毁了她自己的姻缘毫不手软，宋临睿便不再担心了。

　　“可能也想杀鸡儆猴？”晏臻回。

　　宋枝鹤仰着头看到晏臻眼底的促狭，闷声拍掉他的手背自己往前走，不去理会他。

　　凤鸾宫那次，她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惧，自然而然会觉得是自家或者公主府与现如今的皇后有隔阂，才会故意给她上了一场血洒宫门。

　　她问他是真的很想帮他的，这身体本就不好，万一再被下个毒药什么的，死都死得惨然。

　　如今瞧着小郡王都有心思开玩笑，就不像个病秧子，气人都一套一套的，宋枝鹤抿着唇，她跟他说真话，他却跟她说笑，心底到底是有些不平衡。

　　少女向前行，坚决不回头，挺直的腰板都好似告诉晏臻她在生气，可脚下的步伐却缓慢着等谁。

　　晏臻跟在身后，冰冷的唇角上挂上了一抹笑，心不对口，宋家这姑娘倒是有趣。

　　本着孱弱的身子也多了些力气，他跨上前去，与宋枝鹤同行，走到一侧低首轻声细语，“我同你说真话，十一不似你表面看得那么简单，他是皇上亲自培养出来的。”

　　那人本就心狠手辣，狠厉无比，教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是好东西？

　　只表面看着纯良正直，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肮脏的勾当，晏臻虽没有认可与自己是一体的，但也没拒绝。

　　瞧着少女眼底的真诚和善意，晏臻生出想要试着相信的想法。

　　“哦，你怎么不叫舅舅?”宋枝鹤还是有些闷气，但好歹开了口和他说话。

　　晏臻却笑，她这注意点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

　　不是说好的十一皇子，怎么就在这称呼上了心？

　　宋枝鹤不是不上心，而是听到晏臻说十一皇子是皇帝亲自带大的，心底便已经明白，作为下一个继承人，面不显露才是稳重，心如海深也要露出纯然姿态，顺然对十一皇子想要避而远之。

　　但晏臻对皇上的态度让她有点感兴趣。

　　从进慈宁宫见到皇上，晏臻的脸对上皇帝似乎就没有其他表情，如果不是婆母暗中对着他使眼色，想必晏臻不会理会皇帝。

　　这样的目无中人的态度，皇帝定然是暴怒且厌恶，但是她瞧见的不是。

　　皇帝对晏臻的态度似乎是习以为常，他一直在迁就着什么，可舅甥之间的关系能这样相处？

　　想起自己家的舅舅，对她是囡囡长囡囡短的是极好的，但是对自己家的兄长和弟弟就拳脚相加的热情，好似晏臻和皇上看着更正常些。

　　她突然好像把自己说服了。

　　“你不用说了。”见少年长时间不回答，应该如同她家兄长阿弟一样被揍得难以启齿，男人的面子，宋枝鹤懂。

　　小郡王也是半个男人了，她懂。

　　为什么是半个男人，十六七岁的只能算是个男孩，但是这个朝代已是成家立业的高峰期。

　　宋枝鹤莫名其妙把话截止，晏臻原本想打个弯跳过去，瞧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上面去了，便也没有打岔。

　　他和那人的感情其实说的简单也挺简单的。

　　不过就是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宋枝鹤见着晏臻走得慢，旁边的宫人又近不了他身，又把手搭上去，两人一起往着里殿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膳食已经全部上齐。

　　太后和皇帝坐在上位，他们小辈左右各坐。

　　宋枝鹤坐在晏臻的旁边，一旁有夹菜的膳管事宫女皙白玉手着实吸睛，但是在宋家便是她自己动手，让人此后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是理想生活，但总归是需要慢慢适应的。

　　晏臻不喜旁人伺候，众人皆知，只他一人身边无人，瞧着倒是独秀一只，宋枝鹤眼羡，便多看了他几眼。

　　上位的太后瞧着两人这相处融洽，面上更慈祥笑得合不拢嘴，皇帝倒是不乐意了。

　　郡王还没动筷，郡王妃倒是先动了手。

　　本着不就是该着男人为主吗？

　　宋尚书只顾着宠女倒是忘了管教规矩了？

　　“郡王妃，在家从夫，夫还未食，你食得倒颇满足。”皇帝的话里带话，听得众人连忙低头不敢动。

　　太后蹙眉，这儿子今日管谁家的事？

　　宋枝鹤的手微顿，眉微颤动，这怎么感觉倒是有恶婆婆出现的气息？

　　晏臻身弱，自然吃不得一些食物，她因着他病的缘故，昨日里和今早上已经少食了许多，如今这才嫁过去的第一顿饭就吃得有些难以下咽。

　　她艰难吞咽了喉咙里的饭，默默夹了一块软肉和盛了些果汤放在晏臻的面前，便不再动。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小郡王身弱需要人照顾着，你是她娘子，便要更好细心周到照顾好···”皇上谆谆教导。

　　“行了，食不言寝不语，哀家就想好好吃顿饭，再说清宁都没说什么，你管教好你自家的就行。”太后不喜。

　　人家小两口相处有自己的方式，洐止原本瞧着蓁蓁吃得香倒是能多吃些，被他这么一打岔，没看到洐止都不高兴了吗？

　　再说，清宁都说了愧疚宋家这丫头，本就是用人命换人命的，怎么就不能好好吃个饭？

　　人家正经婆婆还没说什么，他这不熟的舅舅话话倒是多得很。

　　看看他家的那两个，平日里都不来看看，今日来蹭饭都什么都不带，五公主那脸目光全部看皇帝的颜色，十一皇子更是听话，两人心思昭然若揭，还真以为她一个老太婆看不出来？

　　还不是凤鸾宫那位让人过来找存在感来了。

　　皇帝这是有眼无珠？还是这些年吃得饭多了，脑子没通？

　　怪不得清宁的洐止都不想和皇帝待在一起，要是她是他们，早就被气得驾鹤西天去了。

　　“母后。”皇帝蹙眉，他好歹是一国之君，一家之主，这话还说不得？晏臻身子本就弱，不让人近身也就算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近身的，怎么就不能多照顾照顾了？

　　他是皇家子弟，身份尊贵。

　　“哀家可受不住你这一声呼唤，既然是在哀家这里用膳，就得守着哀家这里的规矩，再且说洐止自己会用膳，也不需要人照顾，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怎么蓁蓁一来就让蓁蓁照顾？”

　　“你皇妹让蓁蓁嫁过来是为了让洐止更好，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就别瞎掺和，小心你皇妹生气与你争吵，哀家年纪大了，听不得斗嘴吵闹的事情。”太后放下筷子，周嬷嬷立马将手绢递了过去，然后面不改色退了回去。

　　皇帝被自家母后这么一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面上定然是不喜的。

　　他瞧着晏臻，想让晏臻开口说几句话看他说的对不对，刚想开口，就见晏臻抬手给宋家女夹了菜，眉眼是史无前例的温柔。

　　“你吃。”晏臻声音温和清浅，似是与皇帝故意作对。

　　宋枝鹤见过这样的情景，倒是没多心，抬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空气中冷寂的氛围瞬间活跃。

　　太后看见蓁蓁那孩子模样憨实干净，心思纯然便是放下了心，好歹没把皇帝的话放在心上，要不然小姑娘一个人走进了死胡同，不得把自己憋死，又或者把人作死。

　　洐止本就体弱，动不得一点的不开心。

　　“都用膳。”太后笑笑，回头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蹙眉，这还能吃下去？

　　十一皇子喝了杯果酒，目光在四处巡视。

　　表兄从不惧怕父皇倒是极其羡慕，而父皇更是对表兄极为关心，有的时候他更是希望自己是表兄，就算病秧子，也是深受众人宠爱的。

　　表兄面上挂着笑，可笑意却冷峻，有很多次的瞬间，他都觉得表兄更像父皇。

　　“十一，你到年关便也是十五了吧，也快到了选妃的时间了，找个良辰便定下来。”皇上开口，想着借十一的婚事敲打敲打，这规矩还是要守的。

　　十一皇子被临时点到，他垂首行礼，“原本是母后想着年后迎春时。”

　　“迎春日，极好，到时候京都的闺秀也都大体温婉，你选个得体些的。”

　　皇上瞅了宋枝鹤一眼，瞧着那姑娘还在继续吃着，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见着五公主目光也在看着宋枝鹤，大抵是被惊了，故意问，“小五，这么看着你表嫂是没见过这般能吃的人？”

　　五公主微顿，她就是走个神怎么就点到自己了。

　　她瞧着表嫂吃得挺多，便也就实话实说，“皇嫂倒是饭量大。”

　　宋枝鹤手微顿，原本不想在意，但是皇上已明目张胆好几次想要敲点自己，她装傻几次也就够了，不过这饭确实吃的有点多。

　　看着晏臻面前的汤锅，部分佳肴都被晏臻夹给了自己，宋枝鹤便放下了筷子打算当鹌鹑。⑦④尒説

　　她想与皇帝说话，但是偷偷瞧了皇帝一眼，知晓当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便就闭了嘴。

　　只是她闭了嘴，太后和晏臻都以为她被说得上了心，面上都有些难看。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果真是父女俩个，个个都来哀家这里找事，既然不想吃，那就找你们自己开心的地方去。”

　　太后开口斥责皇帝和五公主话多。

　　晏臻却是径直站起，瞬间有些鹤立鼎然，引得众人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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