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一切顺利的话,二月初五这天的傍晚,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而在他们赶路的这段时间里呢,咱正好也是话分两头,来说说广州那边事情的进展。
同样是在二月初三这天的下午,东莞城郊,某路边摊。
“我不过是去番禺走了一趟,东莞仔就扑街了,看来除了大啲之外,咱们的‘少帮主’也不太让人省心啊。”阿仂一边吃着一个鸡翅膀,一边和摊主闲聊着。
虽然东莞仔是阿仂手下的一名很得力的小弟,但此刻阿仂诉说其死亡时的语气,却显得十分平静和冷漠,就仿佛死掉的只是一条狗……甚至,还不如狗。
“仂少,杀死东莞仔的凶手还不明,您怎么知道……”摊主接话道。
“呵……”阿仂闻言,从容一笑,“这不明摆着吗?”
他顿了顿,解释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外的人多半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即便要做……他们也会去找大啲,而不是来找我,因为大啲才是现在龙门帮中势力最大的那个。
“至于帮内的人嘛……大啲和我素有私怨不假,但正如我所说,他现在是众矢之的,应付外人还来不及,哪有余力再来跟我挑事儿?
“再退一步讲,撑他的人本来就比撑我的多,他为什么要主动跟一个他觉得会输给自己的人玩盘外招?
“但是龚少就不同了……站在他的立场考虑,大啲和外人鹬蚌相争之际,正是他全力来对付我的好机会,一旦我被他搞死,账簿和龙头棍都会落到他的手里,届时,他再腾出手去收拾那些已经斗得差不多的‘鹬蚌’……呵,我要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那摊主听了阿仂的分析,额头上隐有冷汗冒出,不过他还是绷住了的表情,谄媚地来了句:“仂少果然是神机妙算,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啊。”
“是啊……”阿仂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又啃完了一个鸡翅。
与此同时,刘桦强的身影已悄然出现在了那摊主的身后。
“所以我一早就知道,你是龚少的人。”阿仂的话还在继续。
摊主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当时就想起身逃跑,但他的腰腿还没来得及发力,刘桦强的一双大手已从后方握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是专门通风报信的嘛,那你就替我给咱们少帮主捎句话……”阿仂说着,又拿起了一个烤鸡翅,“他喜欢玩这种……我就陪他玩到底。”
话音落时,那摊主已经断了气。
刘桦强的武功显然不差,人的脖子在他的手中,就仿佛是根脆弱的树枝……一折就断。
当然了,他会选在这一刻动手,绝不是自作主张,而是阿仂从一开始就吩咐过“当我吃到第八个鸡翅时就下手”。
“要把尸体直接送上门去吗?”刘桦强随即便问。
“不必了,就扔这儿吧。”阿仂道。
刘桦强点点头,松开了手,任由尸体倒在了他脚边。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问我?”阿仂看出刘桦强眼中还有些许疑色,便微笑着问道。
刘桦强看了看阿仂,接道:“刘某知道,‘死人’也是可以捎话的,但如果只是把他扔在这儿……”
“呵……”阿仂仍在笑,“这个人是师爷苏的亲信,只要他一段时间不去传递消息,对方自然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他顿了顿,顺势就回头扫了眼身后,“‘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也未必只有他一个嘛。”
他这弦外之音,谁都能听懂。
所以,下一秒,他身后那帮站岗的小弟就纷纷跪下,并七嘴八舌、声嘶力竭地开始表忠心。
但实际上呢……阿仂并不确定他的小弟里还有没有别的卧底存在,他只是借着眼前这刚刚杀完人的时机,顺带着对自己身边的人做一番试探和威慑。
刘桦强看着眼前这个笑面虎的所作所为,心中冷笑,但表情无变,还是摆着张冷漠的脸,没有做任何评价。
…………
当夜,还是东莞。
戌时前后,除了花街柳巷之外,城中其他地方都已是一片寂静。
那寂静之处,自也没什么灯火。
在黑暗的笼罩下,交错的街巷中,幢幢的屋影后,有那么一个块小小的空地。
此时,空地上,来了两个人。
“多年未见,师弟……别来无恙。”刘桦强借着微弱的月光,便认出了眼前那人的脸。
“呵……”丁润轻笑一声,“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一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无非是有钱就花、有酒就喝……混一天是一天嘛。”
刘桦强对丁润的生活作风其实不是很感兴趣,因此,仅一句话的寒暄过后,他就开始切入正题:“你在城中留下记号,约我星夜来此,是所为何事啊?”
“也没什么。”丁润道,“就是……这两天,我从我的雇主那边得到了一条消息,可能和你有关……念在师兄弟一场,所以想来提醒你一声。”
“什么消息?”刘桦强闻言,想了想,问道,“你的雇主又是哪位?”
“我的雇主?呵……就是正在和你那位‘大哥’对着干的龚少爷呗。”丁润毫不避讳地就说出了这话,“至于关于你的那条消息嘛……我听说,有个挺棘手的家伙,已经顺着前几天你捅死那个卖瓜汉的线索,一路找到这里来了,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凶手就是你。”
“就这事儿?”刘桦强听到这句,仍是很冷静,“所以你是觉得……如果你不来提醒我一下,我可能会被那个人给杀了?”
“可能?”丁润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笑得更欢了,“哈哈……师兄,那个人,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未必对付得了啊。”
这话,可让刘桦强不高兴了。
尽管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语气已变得比刚才更冷:“师弟,就因为师父偏爱你,多教了你几招,你就认定自己的武功比师兄高对吗?”
丁润被这么一呛,确也不好接茬儿。
其实当年,他俩的师父并没有偏爱谁,只是做师父的最清楚,以刘桦强的天分,不足以继承他的绝技,所以,为了不伤及刘桦强这个“师兄”的自尊,师父在自知时日无多的时候,故意找了个借口支走了刘桦强,并趁着这段日子把自己压箱底的绝招教给了丁润;待刘桦强办完事回来,师父已死,刘桦强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回事,但他向来心高气傲,不愿承认师弟比自己强,于是他们师兄弟之间从此便有了隔阂,之后也就各奔东西了。
“好吧……”丁润沉默了几秒后,最终还是用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接道,“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还望师兄多加小心,如今咱们各为其主,我看暂时也不便在一起饮酒叙旧,要不下回再……”
叱——
就在他说这话的当口,突然!
黑暗之中,银芒一闪。
一支细剑的剑锋如毒蛇吐信般乍然自刘桦强的身后闪出,直取其后心。
倘若刘桦强是听到了声音再动,那就已经晚了,幸好他在声音响起前,已然从丁润那陡变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异样。
乒——
刘桦强所使的刀不长,短刀的出刀速度,通常是比长刀要更快的。
他本来很有自信,觉得自己应该是绿林道上出刀最快的人之一,但在回身接完眼前的这惊心动魄的一剑后,他便意识到……自己恐怕还是不够快。⑦④尒説
因为在他挡住那第一剑的突刺、且手腕还在颤抖时,对方的第二剑已如电光般逼近了他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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