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你们这些——”
“请冷静！”
“请配合我们工作，伯爵！”
“伯爵，请抬起手！您把幕布压住了——就算是贵族，也请不要这么抵抗警方工作！”
姗姗来迟的警卫队彼此心照不宣，默默在红绒幕布前围成一个圈，尽职尽责地维持着贵族的尊严。
“伯爵！请冷静！很好！请抬手！转三圈！——不不不，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您再这么挣扎下去，这块布会越缠越紧……”wap.xs74w.com
尽管伯爵不怎么领情，案板上的活鱼一样地挣扎跃动，警卫们最终还是顺利地将其理了下来，押送……不，簇拥着出了大门。
叫骂声与劝解声渐渐远去，柳芊绫也懒得探出头去行注目礼，她怀揣着因接连打击而完全麻木的心，自顾自放松下来，仿佛在短短一夜间大彻大悟，只待飞升。
计划的完备性无可置疑，怎奈它卡在了第一步——游轮上的舞剧？一炮成名？显然，明天的报纸头条只会是伯爵的英勇事迹！
她一抬眼，对面那位伯爵再次悠悠端起红酒杯。
伯爵们的英勇事迹！——她恶狠狠地在心中纠正——一明一暗！一个管杀一个管判！
可怜她一世英名！怎么就落得个跟社会新闻抢版面的下场？
柳芊绫郁郁之际，她亲爱的冤种甲方推门而入，踱步至她身旁，面带萧瑟。
艾伦学着她一起凝望远方的虚空，半晌，深情道:“我想，这我们双方的损失。”
“放屁。”柳芊绫同样饱含深情地回应，“诺亚迪克号上的凶案……明天的新闻绝对少不了你家的船！你当初的要求:引人入胜，印得出来——缺了哪个？虽说达成的过程比较出人意料吧……”
艾伦依旧苦涩:“但是，艺术新闻与法治新闻……”
柳芊绫指甲敲了敲桌沿，有气无力地拖长了音调:“事已至此，要不您考虑一下及时转型？也别管艺术了，我教你一招。”
“嗯？”
“回去大肆宣传这场事故对于国内平权运动的重大意义，然后在这里多办几次纪念活动——”她越说越离谱，“相信我，你的船会名垂青史的……现场保护好，后续最好加个横幅:某年某日晚，贵族虐杀平民，蔑视人权，君主立宪救不了大英人！警钟敲烂！”
艾伦一时语塞，斟酌着她方才的语气，试探道:“克莱因小姐，您不必为此生……”
柳芊绫咬牙切齿:“小姐不生气，小姐好得很！小姐只是……嗯？”
不知何时，对面包厢的人数由一个变成了两个。阿尔与威廉一坐一站，目光一致地朝向这里，神情似笑非笑，怪渗人。
柳芊绫报之以冷笑。
身在二楼，观众席的嘈杂声略显遥远，听不真切。其他包厢的先生小姐们，也被这场闹剧扫了兴，三三两两，相继离场，一时间，整个二层竟空落了起来。
她方才胡说八道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难不成……被听见了？
她说什么了？平权运动？名垂青史？警钟敲烂？总不会是君主立宪那句罢！
大英这时候应该不兴因言获罪这套？
一个黑影利落地跃上舞台，转移了双方的注意。
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还是柳芊绫在得知其身份后，首次见到他。
夏洛克信手拨开警卫，朝尸体大步迈去。红绒幕布早因伯爵的一番折腾，变得破破烂烂，无力地朝两边垂去，再起不到遮挡作用。从二层，可以轻易看到他蹲在尸体前的背影。
柳芊绫饶有兴致地看着。传说中的名侦探……还要多久才能追索到真正的幕后之人呢？她抬眼瞥了眼对面，威廉·莫里亚蒂垂着眼，目光明显落在了夏洛克身上。
风雨欲来。
精彩的剧情，即使是她也感到心潮澎湃——如果她不是间接受害者就更好了。
想起那破灭的鸿鹄伟业，她又开始悲愤——豪华游轮的首航，东方舞剧的首演——多好的噱头！多合的主题！怎么现在就只剩下神经病大赏了呢……
“我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柳芊绫将手中的报纸往桌上一拍，悲愤地向戏班众人宣布。
何路盘着腿，一个人占了老长一条沙发，半死不活地接道:“那怎么着？您再找艘船，咱们重开一把？”
琴师老头捧着瓷缸狠啜一口，痛心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打光的大爷也来帮腔:“再说了，船不是第一次出去，舞不是第一回演……没这噱头！”
舞剧女主演，未来与希望之星，计划中的宣传焦点，肖肖，正忙着用剑挑起所有的茶碗，眼神不离剑尖，随口问道:“要噱头做什么？不能直接演吗？”
何路叹了口气:“关键是，第一步打响知名度，后路才好走。谁知道开头就出现不可抗因素！不过事已至此，细水长流，一步步扩展知名度也不是不行……等等？”
何路的眼神刷一下亮起来，目光炯炯，两盏探照灯一样，直射向柳芊绫。
“柳老板！你刚才是说了咽不下这口气对吧？”
“我……”
“那您一定不介意为了找场子而改变部分计划，对吧？”
“话是这么说……”
“好！不用再说了，您拾掇拾掇吧，喜欢演哪出？我给您安排！”
“等等？”柳芊绫猛地站起，“你这叫改变部分？”
“原计划是先靠舞剧打响知名度，再发展一群听戏的观众，最后你上——我只是改变了计划的次序……噱头不就有了？所以你想唱哪出？”
“但是缺少前期舆论铺垫！我们应该考虑到观众的接受能力！”柳芊绫痛心。
“你是指观众对伯爵登台的接受能力，还是对东方艺术的？——我觉得贵妃醉酒就挺好，接待外宾都用这个。”
“误人子弟！现在这群人，谁能看明白贵妃醉酒！”柳芊绫成功被转移话题，激愤拍桌。
“我亲爱的柳老板。”何路正色，眼神悲悯，“您觉得，当您出现在节目单上的一刻，对于观众来说，他们的关注点会在伯爵为何从艺，还是贵妃为何醉酒？”
柳芊绫默然，释然，深以为然。她看向何路，发出由衷的赞叹:“您可真tnd是个缺了大德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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